畢竟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甜黨。


    果不其然,張雪霽聽見了謝喬喬‘好喝’的評價。


    他彎彎眼眸,臉上笑容更燦爛了。


    “還剩下二十分鍾,走,我們去學校裏麵逛逛。”


    謝喬喬沒有意見,一邊喝奶茶一邊跟在張雪霽身後進入學校。


    現在剛好是放學時間,從教學樓裏走出來的學生很多。從校門口到高中部教學樓的大路有九百九十九米——張雪霽以前做實驗課量過。


    熙熙攘攘的人群踩過這條大路,但沒有人看得見張雪霽和謝喬喬。他們一前一後的走在人群中,卻又好像隻有彼此才是存在的。


    道路盡頭矗立著古銅色的孔夫子雕像,雕像底座擺著幾個臨時抱佛腳的學生擺上去的可樂水果,不知道誰還往上麵擺了一包薯片。


    張雪霽順手把那袋薯片撿起來,拆開,遞給謝喬喬。不需要他說話,謝喬喬非常上道的伸手拿了一片放進嘴巴裏,薯片被咬碎,不規律的‘哢嚓哢嚓’的聲音,淹過人群嘈雜。


    謝喬喬一隻手捧著奶茶,另外一隻手在拿張雪霽手裏的薯片;那杯大杯的奶茶對於她來說,杯子有點過分的大了,她一隻手的大小也就勉強托著杯底,曲起的指尖泛出一點紅。


    白裙衣袖滑落下去,露出少女的手腕和半截手臂。


    確實是纖瘦的手臂,但並不柔弱;少女小臂上有緊繃流暢的肌肉線條,細長手指的指腹也留著長期勞作的繭子。


    她骨感明顯的手腕,上麵還有舊日多道重疊的疤痕。


    應該是很久以前的傷了吧?已經愈合的傷痕重疊,留下了永遠不會消退的痕跡。


    謝喬喬吃了一會兒薯片,又低頭喝奶茶,再抬頭時,發現張雪霽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手腕發呆。


    她不覺得張雪霽可能在占自己便宜之類的——便拿著大杯的奶茶杯子在張雪霽眼前晃了晃:“你想喝這個嗎?”


    張雪霽迴神,慌張移開視線:“……沒、沒有!”


    謝喬喬:“接下來去哪?時間應該不多了。”


    張雪霽:“……呃,露天走廊?這裏比較近。”


    謝喬喬:“我都可以。”


    張雪霽帶著謝喬喬走過教學樓——他們一直爬到四樓,那是張雪霽以前高一的教室。


    教室外麵的露天走廊已經空空蕩蕩的沒有人了,但走廊拐角連著教師辦公室的空調外機還在工作,不停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張雪霽靠在走廊欄杆上,把切好的炸雞排,雞鎖骨,還有在來的路上,他買的煎餅果子和壽司卷,冰可樂,全部挨個排開放在圍牆上。


    謝喬喬用竹簽戳了一塊雞排吃,放在圍牆上的大杯奶茶冰塊有些化了,杯壁上浸出一層細密的水珠。她垂著眼,依舊是沒什麽表情的臉,但吃東西總是吃得很認真。


    太陽光照在謝喬喬頭發和肩膀上,走廊迴蕩著大廣播的音樂聲——張雪霽一迴頭就能看見自己熟悉的教室,課桌上堆積如山的試卷和學習資料,教室窗戶外麵那顆芒果樹落滿鳥屎和蟲殼的樹葉。


    熱風穿過樹葉,翻過試卷,吹過謝喬喬的頭發。


    炸雞排的脆皮被咀嚼,咬出‘哢嚓哢嚓’的聲音。張雪霽沒有吃任何食物,隻是懶散的靠在陽台上,看著謝喬喬吃。


    被太陽曬熱的紅色塑膠跑道上潑了水,濕漉漉冒著水汽。


    張雪霽背靠著發燙的欄杆,金屬製品被太陽烤熱的溫度透過夏日校服的布料落到肩胛骨上;他所幻想出來的世界是第一學期的期末,溫度如同中二病幻想曲一般滾燙。


    太陽光太曬了,曬得他不得不將一隻手搭在臉頰上,遮住那些刺激眼球的光芒——他眼角餘光看向謝喬喬。


    謝喬喬捧著可樂罐子,在用他插好的吸管喝可樂。陌生的味覺刺激讓少女小幅度的皺眉,鼻尖也跟著皺了皺,然後很快,又恢複麵無表情的模樣,繼續喝。


    她手指上都是薯片和奶茶的香氣,喝可樂時狹長的眼睛稍微眯起一點,神態像一隻戒備陌生入侵者又難掩好奇的貓。


    ……有點可愛。


    張雪霽挪開視線,看著近在咫尺的,自己的掌心紋路,開口:“好可惜。”


    謝喬喬嚼著雞排,偏過頭看向他:“嗯?”


    張雪霽:“可惜時間太短了,不然我還可以帶你去吃更多好吃的。”


    “ 我家附近有一家特別正宗的香港茶樓,那家的麻蓉包,蛋黃千層糕,還有鮮蝦雲吞麵了,都特別好吃。還有芒果綿綿冰,楊枝甘露,凍雙皮奶……我每次放學路過,都要買一盒坐在樓底下吃完才迴去。”


    謝喬喬聽到了許多自己沒有聽過的菜名。


    她有點失望,道:“確實,好可惜啊。”


    ……下次要找辦法再去個能製造幻境的密地玩!


    作者有話說:


    小張如果沒有穿越,現代的他初中跳過級,高二拿過imo金牌,保送北大少年班本碩連讀,19歲在寫研究生論文。他在國際賽場上填完答案將筆帽蓋迴去時的少年意氣輕狂,並不輸給異世界那些天生大圓滿的修道天才半分。


    他並不弱,僅僅隻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罷了。


    第38章 、無需道歉


    幻境結束, 張雪霽從夏日恍惚的熱意中掙脫出來——纏繞在他身上的蒼白色蓮花瓣收緊,似乎是還想繼續將他拖入更深層次的幻覺之中。


    謝喬喬睜開眼睛後第一件事就是將兇劍插入張雪霽和寄生蓮花瓣的縫隙之間;二者糾纏得很緊,那一絲縫隙是兇劍憑借著本身的鋒銳硬生生劈開的。


    兇劍劍尖準確的順著花瓣刺入蓮心, 整朵巨大的寄生蓮顫抖了一下,內裏發出清脆的,某種事物碎裂的聲音。黑紅色的魔氣從寄生蓮花瓣上四散逃逸, 原本纏緊的花瓣也無力的散下來。


    沒有了花瓣的糾纏支撐, 張雪霽從巨大的寄生蓮懷中‘墜落’。謝喬喬伸手抓住他的衣領,輕鬆的將他拽起來;大樹枝幹上能下腳的位置有限,張雪霽被拽起來後眼睛還緊閉著,撞到謝喬喬身上, 腦袋壓著謝喬喬的肩膀。


    謝喬喬偏過頭:“張雪霽?”


    張雪霽:“……頭暈,眼睛睜不開,你等我緩會兒。”


    謝喬喬頷首:“好。”


    她並沒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張雪霽身上,把人撈起來之後就立刻分出心神去查看四周的其他情況。


    紀欞月等人也被巨大的白色寄生蓮包裹,但他們的臉色並沒有張雪霽這樣蒼白難看。畢竟是修道者,精神力還是要比普通人好很多的。


    但謝喬喬沒有找到戚忱——他並不在這顆古老的樹上。


    “我好了。”張雪霽扶著脹痛的額頭,站直, 臉色蒼白, “這棵樹的背麵還有另外的入口,戚忱應該是獨自進去了。因為被寄生蓮困住的人實在太多,就算救出來一個,另外一個也很快就會被寄生蓮的幻境魔氣纏繞,重新拖入夢境之中。”


    “除非是本身就極其擅長幻術的修士, 或者是如你和戚忱這種級別的修士, 道心堅定的情況下, 才不會被幻覺所困。”


    謝喬喬:“你也可以做到。”


    張雪霽撓了撓自己臉頰, 有些不好意思:“咳咳!我這個……情況特殊。我精神力比較好,一般這種幻境對我沒什麽影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世穿越的緣故,張雪霽自出生起精神力就異於常人。故而道載學宮的那群家夥在他剛出生的時候還曾經對他寄予厚望——結果隨著張雪霽年齡漸長,就連最沒有修行希望的空靈根也沒有長出來,修仙之路半途夭折,是半點希望沒有留給那群盼他成才的道載學宮院長們。


    雖然無法修行,但過於強大的精神力確實給了張雪霽一些好處,比如說記憶力和思維理解能力都變得更強大了,大部分迷惑神智的幻術都無法欺騙他的腦子,就連一些探查記憶或者測試謊話的精神類法術同樣對張雪霽無法起作用。


    謝喬喬又去查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情況,給修為較弱,看起來快要撐不住的紀欞月輸入了一點靈力。


    謝喬喬:“挨個叫醒太麻煩了,先下去吧。他們就算呆在這裏,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我們追上戚忱,看看他有沒有什麽發現。”


    如果能一口氣解決掉這些麻煩的寄生蓮,自然是再好不過。


    張雪霽讀懂了謝喬喬的潛台詞,沒有意見。二人沿著大樹枝丫翻越過去,謝喬喬走在前麵,一路走好一路清空樹幹上纏繞的,蠢蠢欲動的寄生蓮。大多數寄生蓮一靠近謝喬喬,便瑟瑟發抖的縮緊了花瓣,努力的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


    不過效果一般,謝喬喬的劍從來不因為對手的姿態強弱而留情。


    翻過大樹時便可以看見另外一邊的景色——明明隻是隔著一棵樹,卻好像是兩個完全分隔開的世界。


    謝喬喬他們來的那一邊至少還有赤色河流湧動,但在樹的另外一麵,卻隻有白色蓮花。於黑暗之中盛放,無窮無盡的白色蓮花。


    蒼白蓮花中心所匯聚的魔氣纏繞構造出一扇大門,那扇門巨大得不合常理,門框邊緣有粗糙磅礴的蛇形花紋浮雕。門是打開的,裏麵是一片無法視物的黑紅色晦暗氣息,光憑肉眼根本看不見裏麵有什麽。


    謝喬喬右手按到劍柄上,側頭:“你就在這等我,我很快就迴來。”


    張雪霽一愣:“你不帶我進去啊?”


    謝喬喬板著臉,極其認真的擺出了要和張雪霽講道理的表情,道:“你剛剛在幻境裏被寄生蓮吸走了大量的精神力,再帶你進去,過於危險了。”


    “雖然我有信心對付底下的妖物,但你現在的身體,並不適合進入魔氣過重的地方,還是留在原地等我比較好。”


    張雪霽和謝喬喬對視,謝喬喬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看她這個表情,張雪霽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讓謝喬喬改變主意了。


    劍修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倔強。這也是劍修的天賦技能嗎?


    他歎了口氣,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一顆拇指大小的灰色明珠,將它塞入謝喬喬手心:“這是留影珠,你帶著它下去,等出來後再還我。”


    謝喬喬點頭,沒有多問,也沒有拒絕,帶著留影珠進入那扇敞開的大門之中;張雪霽看著少女的背影迅速被大門深處的魔氣吞噬,很快便消失不見。


    他抿了抿唇,隨即很快又放鬆下來,從自己袖子裏抽出一卷極其厚實的地圖,展開一角,用毛筆在上麵添畫了數筆,自言自語:“希望這裏麵有我想要的線索,不然真就白跑一趟,賠了夫人又折兵。”


    ……


    謝喬喬進入門後,眼前魔氣繚繞。但在謝喬喬走入魔氣組成的迷霧之中後,那些魔氣就無法再阻攔她的視線了。


    魔氣填充的地方並沒有謝喬喬想象中的巨大——隻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寬敞空間,除了屋頂高大得有些超乎尋常外,並沒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於是謝喬喬的目光就落到了盤踞在最中央的石柱上,雙手握劍的少年身上。在他腳邊,散落著許多黑色的不規則石塊,散發出微微的,令人不適的魔氣。


    是戚忱。


    他所握著的那把劍並不是他的佩劍,而是劍身大半沒入石柱的一把翠青色長劍,劍身纖細,劍柄也如同劍身一樣,泛著高飽和度的翠色。


    過於明豔的翠色幾乎已經到了妖異的地步,讓人想到了貼著肌膚爬行的蛇類,鱗片聳動開合時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觸感。


    謝喬喬腰間的兇劍顫抖嗡鳴起來,赤紅的劍氣微光幾乎要溢出劍鞘,原本被強行壓製下去的冤魂野鬼也從劍身上爬出來,發出狼哭鬼嚎的聲音。


    是靈劍針對靈劍所散發出來的,強烈的敵意。就好像兩隻野狗狹路相逢,下意識的弓腰炸毛齜牙,虎視眈眈的周旋打量對方。


    謝喬喬沒有理會兩把靈劍之間的暗潮湧動,隻是單手壓在了兇劍的劍柄上。


    兇劍湧動的暴戾劍氣頓時平穩許多,連劍鳴都變得比剛才更溫順了些許。


    “戚忱?”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戚忱慢半拍的抬起頭來。他的眼瞳是濃烈的黑紅色,臉上表情也顯得奇怪,平靜,卻又猙獰——他身上流轉的靈力不再是曾經上元仙門基礎心法所凝練出來的純粹清澈,那力量變得渾濁暴烈,隨著戚忱向謝喬喬看過來,那把劍也被戚忱從石柱中拔了出來。


    他好像知道這把劍該怎麽用。


    在劍□□的瞬間,他食指並中指掐著劍訣一抹劍身,血似的赤紅沿著長劍刃口蔓延;戚忱隻揮出一劍,那一劍又好像有千百種的變化,讓人錯覺無論如何都躲不開那一劍——事實上,確實躲不開。


    謝喬喬也沒有躲。


    揮劍的人已經不再是戚忱,至少不是謝喬喬認識的戚忱。她甚至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在揮動這把劍!


    所以謝喬喬直接抓住了那把劍,她的血沾染到劍身上,鋒銳又強大的劍被謝喬喬握住,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進一步。


    被割開的掌心痛意連心,但謝喬喬臉上表情仍舊很冷淡。她那雙黑沉的丹鳳眼上撩望著戚忱,說出了第二句話:“你是誰?”


    對方沒有迴答,卻試圖把劍從謝喬喬手心抽迴。劍刃在少女掌心上演著拉鋸戰,但她卻好似失去了痛覺神經一般,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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