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實的上好布料在謝喬喬手裏就像軟宣紙一樣可以輕易的扯破。


    沒有支撐點的上吊少女直接摔下來,捂著自己的喉嚨拚命地咳嗽。謝喬喬垂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手上還拿著一截扯斷的白綾。


    張雪霽從岸邊通往湖心亭的曲折迴廊上跑過來,跑得氣喘籲籲,站定後便用自己大袖子扇著風:“人救下來了?真是的,嚇我一跳……綰綰小姐?”


    憑借著月光,張雪霽一眼認出了上吊少女左邊臉頰上三粒小雀斑。


    綰綰小姐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抬頭錯愕看向張雪霽和謝喬喬。


    謝喬喬趁著她抬頭的時候,仔細看了看她的臉——但是謝喬喬對這張臉完全沒有印象,隻覺得對方左邊臉頰上的三顆痣還挺有辨識度的。


    一陣深夜的冷風吹過,衣著單薄的綰綰小姐打了個寒戰,暫時停止了咳嗽。


    張雪霽把地板上那個被踢翻的凳子扶起來,隨後又將綰綰小姐扶起來,讓她坐在凳子上。


    張雪霽:“綰綰小姐,你這……呃,那個,要愛惜生命啊。”


    他不太了解事情內幕,憋了半天隻能憋出一句愛惜生命的台詞。


    綰綰小姐抬起泛紅的眼睛瞥了眼張雪霽,張雪霽忐忑不安的想著自己這句話不會又踩雷點了吧?


    他又偷偷看了眼謝喬喬,試圖和謝喬喬眼神交流一下。


    謝喬喬一手握著那截白綾,一手抱著劍,臉上表情冷淡,不知道在想什麽。


    但是張雪霽一看過來,她很快就察覺到了張雪霽的視線。


    謝喬喬:“我不知道,我剛把人救下來,你就來了。”


    她又看向綰綰小姐:“你為什麽要自殺?”


    張雪霽趕緊拽了拽她的衣袖:“你委婉一點!委婉一點!!”


    謝喬喬:“……”


    她皺起眉,冥思苦想,從自己貧瘠的詞匯庫中翻找良久,最後指著張雪霽,對綰綰小姐道:“他很好奇你為什麽自殺,你要不要和他聊一聊?”


    張雪霽:“……喬喬同誌,你還是閉嘴吧。”


    謝喬喬立刻:“好。”


    不用再讓她委婉問話,真是太好了。


    雖然是嚴肅的場景。


    但是張雪霽和謝喬喬這兩人一對話,就好像自帶奇妙化學反應一樣,把場麵變得詼諧起來。


    綰綰小姐也露出無奈又想笑的表情。


    她站起身,向著謝喬喬和張雪霽盈盈一拜,聲音嘶啞:“剛才是我一時想不開,才自尋了短路。其實剛踢掉凳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幸好這位……”


    她看了眼謝喬喬腰間的佩劍,溫溫柔柔的改了稱唿:“幸好這位女俠救了我。”


    “我已經知道生命的珍貴之處,日後不會再輕易自尋短見了。”


    說完,她抱起自己的凳子,柔柔弱弱的往外走。


    謝喬喬從腰間口袋裏掏出一枚紅繩穿引的玉環,側過頭,叫住她:“這個還你。”


    綰綰小姐詫異,兩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這個……這個怎麽會在你這?”


    謝喬喬:“……”


    她看向張雪霽。張雪霽摸了摸自己鼻尖,自覺接過了解釋的工作:“我叫張雪霽,這位是謝姑娘——我們都參與了前去巫雲山營救您的隊伍,這枚玉環也是當時情況緊急,所以我們才讓謝姑娘代為保管,打算等迴到城主府之後再還給您。”


    謝喬喬聽完了,麵無表情的一頷首,表示張雪霽說的對。


    綰綰小姐眉間輕蹙,望著謝喬喬掌心玉環的眼神欲語還休,看起來似乎是千萬句話,卻又無從說起。


    在沉默了許久後,她垂首,輕聲:“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不必還我。謝姑娘既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拿它隨便去換點銀錢好了。”


    說完,她向謝喬喬和張雪霽一福身,抱著那條凳子,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了湖心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巫雲山中吃了苦頭,綰綰小姐看起來削瘦得厲害。尤其是她轉身離去時,被夜風吹動衣裙的背影,輕飄飄如一縷青煙,好似下一秒就要散盡了。


    張雪霽看著她的背影,皺眉,篤定的語氣:“她在撒謊。”


    謝喬喬:“嗯。”


    張雪霽:“……你還抓著那截白綾幹什麽?”


    謝喬喬舉起自己手中抓著的白綾:“我在想它值不值錢?”


    張雪霽欲言又止:“你認真的嗎?”


    謝喬喬:“……這種東西有什麽忌諱嗎?”


    兩人互動對視著,謝喬喬眼眸清澈無垢,幹淨得可以讓人一眼就斷定她很認真。


    張雪霽單手捂住自己的臉,歎氣:“魚鱗綢,挺值錢的。”


    謝喬喬點頭,麵無表情的把白綾卷起來,塞進本來就沒什麽空間的袖子裏。


    “她確實在說謊,大概之後還會找機會自殺。”謝喬喬垂眼,一邊整理自己的袖子,一邊說話,“不過她看起來並不希望我們多管閑事。”


    張雪霽摸著自己的下巴:“我明天想辦法去找綰綰小姐的侍女打聽一下,說不定綰綰小姐想要自殺的念頭,和這個玉環有關係。”


    謝喬喬:“那我去找貓。”


    她指的是今天白天她揭下的某個委托布告之一。


    張雪霽點頭,點到一半,他又有點遲疑:“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謝喬喬自信:“沒問題,我找東西很有一套的。”


    張雪霽:“……不,我是擔心你的社交能力。”


    “算了,還是教你這個比較好。”


    張雪霽歎了口氣,從自己袖子裏掏了掏,掏出一張軟宣紙,鋪在湖心亭的桌子上,然後又摸出一支筆。


    他拿出來的筆不是毛筆,要比毛筆更細,很短的一支,不會比張雪霽的巴掌長多少。


    但是寫出來的字挺好看。


    張雪霽在軟宣紙上畫下一個陣法,然後把軟宣紙舉到謝喬喬眼前:“能把這個陣法背下來嗎?”


    謝喬喬睜大眼睛盯著那張紙上麵的陣法:“……能背下來,一點點?”


    好在張雪霽也沒有指望她立刻背下來。


    張雪霽把軟宣紙折了折,放到她手心:“這是個傳音陣法,我對它做了點小修改,隻能固定傳音到我這邊。如果你在找貓過程中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就用靈力照抄複製這個法陣,隨時傳音給我,我馬上趕過去。”


    “我沒有到之前,盡量不要和人起爭執,不要拔劍。普通人是很脆弱又很可惡的,和他們打交道光有武力可是遠遠不夠……”


    謝喬喬拿著那張紙,點頭:“好。”


    她盯著紙上繁複的陣法看了一眼,衷心的誇獎張雪霽:“你畫畫真好看。”


    張雪霽撓了撓頭,覺得還有點不好意思:“哪裏哪裏,也就是在美術院那邊蹭了半個月的課,參與了國家野外農作物參考圖的繪製水平而已。”


    作者有話說:


    小張:表麵謙虛,實則開屏.jpg


    可惜喬喬沒有get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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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本命飛劍


    張雪霽又說了奇怪的,自己聽不懂的話。


    謝喬喬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但對張雪霽說的話並無好奇心。


    她把那張軟宣紙折起來,一起塞進袖子裏。張雪霽送她的裙子是有袖內口袋的,但能空間不算很大,隻能裝一些零碎物件。


    謝喬喬覺得自己還是要想辦法弄個能裝東西的物件比較好。


    她走出湖心亭,往自己房間走,張雪霽也跟著她繼續走。


    謝喬喬奇怪的看著他:“你跟著我幹什麽?”


    張雪霽還在想事情,被問了問題,下意識的迴答:“送你迴房……”


    話到一半,張雪霽停住了,表情略顯古怪起來。


    即使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十六年,張雪霽身上仍舊處處留著原本世界的教育烙印。比如說在深夜不能讓女孩子獨自迴家,哪怕是關係一般般的他也會出於保護心理把對方送到家門口——但這裏是修仙世界。


    看似柔弱可愛的少女,一拳能打八個自己。


    想到謝喬喬的武力值,張雪霽摸了摸自己鼻尖,苦笑:“習慣了,你就當我又發瘋病吧,見不得女孩子獨自走夜路。”


    謝喬喬:“哦。”


    一路無話,兩個人都各自想著事情。張雪霽把謝喬喬送到門口後也沒有進去,在門口和謝喬喬叮囑了一些和人正常交流的話術之後就離開了。


    謝喬喬關上房門,獨自坐在房間的床上。


    那把兇劍已經被她取下來掛在一邊,劍身被完全包裹在黑色劍鞘中,顯得要比平時氣勢溫和許多——當然,僅僅是相對於謝喬喬而言。


    她的靈力循著周身經脈,流轉過大小周天,巡過荒蕪內府。


    一把長二十九寸的玄黑色本命飛劍靜靜的懸在謝喬喬麵前,劍心一線昳麗醒目的桃紅從頭貫穿到尾。


    本該是鮮嫩可愛的顏色,落在這把本命飛劍上,卻隻炫目的讓人不敢直視。


    謝喬喬靜靜凝視著飛劍空蕩蕩的劍心,那裏空無一物,正如她殘破的心髒。


    從修行者大道之中誕生出來的本命飛劍,承載了修行者本身的道義和出路,甚至於決定了一個劍修終身的修行方向。


    麵前這把劍,平靜冷漠,即使被召喚出來,也不和主人做過多的共鳴。


    但是謝喬喬能感覺到,飛劍是有些難過的——為那顆失去的劍心,也為謝喬喬無法痊愈的傷口。即使張雪霽借給謝喬喬的藥已經是整個六洲之內能找出來的最好的傷藥,但對謝喬喬胸口處的致命傷仍舊效果不佳。


    被短暫止住血的傷口隨時都有二次崩裂的可能,因為時刻需要靈力去維持心髒的工作,謝喬喬從入道至今,都沒能騰出空來用靈力修整自己的內府,任憑它變成一片無人打理的荒蕪之地。


    “劍心……在巫雲山,找到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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