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孤煙再次強調:讓她離鳳樓遠點。


    這什麽師尊啊,也太我行我素了!


    【要說你來說,我不當壞人!】


    “師叔,怎麽了?”


    越孤山趕緊說:“沒什麽,小元,我們看看接下來怎麽辦吧?也不知道下一個關卡是怎麽樣的。”


    元空翠點點頭,指著不遠處發光的玉柱:“新的規則已經出現了。”


    越孤山不再理會師兄,和元空翠快步走到玉柱下,同樣被吸引來的還有杜宇和鳳樓。


    “不得與已經組隊的人一起組隊?這是什麽意思?”


    看了新規則,已經有人耐不住性子直嚷嚷了,但更多的人卻在尋找新的隊友了。


    元空翠說:“看來我們的合作不得不暫時告一段落了,新的規則要找沒用組過隊的人,之前大家即便都是四個人一組,也都是在外麵就認識的人,現在則需要陌生的人,看來這一次考驗的不僅是個人能力,更多的是組織和合作了。”


    “之前也有合作,但都是認識的人,少了磨合的過程,唉,這不是讓人重新開始嗎?”杜宇歎口氣,“新的隊友就像新鞋一樣,穿到合腳得猴年馬月啊。”


    越孤山紙扇輕點:“你再這樣說,小心沒有人找你了。”


    杜宇眼巴巴地看著元空翠這即將和別人組隊的粗大腿,“小元,嗚嗚嗚嗚嗚……”


    元空翠拍拍他:“你哭什麽,這裏肯定有比我強的,而且也不要非要比自己強啊,你可以試著帶飛你的隊友嘛。”


    杜宇哭喪著臉:“你看我行嘛。”


    “明明修為不錯,腦子也很聰明,偏偏不肯向前衝,你要是再主動一點,當然沒問題了!”


    都是少年意氣的年歲,杜宇受到了鼓勵,多出了很多信心:“你這麽說,那我肯定可以,小元,那我去找新隊友了!你也要找個靠譜的,不要扶貧,不要找比我還離譜的拖油瓶啊!”


    元空翠對他揮揮手:“去吧。”


    到了鳳樓,他沉默地看著元空翠,元空翠道:“你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沒有。”


    “那你慢慢找。”元空翠安慰道,“一共三天呢,肯定可以找到。”


    越孤山心中一樂,他還以為小元這好心腸的,會很不忍心,沒想到她還是很有分寸,師兄到底把小元當什麽,一碰就碎毫無戒心的瓷娃娃嗎?


    大概這就是關心則亂吧。


    越孤山為他提供了幾個人選,說出來名字,都是他的徒弟,元空翠心中便有了數,不再擔心鳳樓。


    這樣也好,他們分開,更容易做她想做的事情了。


    元空翠磚頭看想他:“那師叔你呢?”


    “我不急,難道我還找不到人?”越孤山眉宇間透著從容的自信,他當然不急,哪怕表現有點不熟練,但論個人能力,又怎麽可能會差?“倒是你,小元,你有什麽想法嗎?”


    比如,和師兄重新組隊,好好說說。


    元空翠知道他想說什麽,一時沒用答話。


    周圍的人卻以為他們說完了,紛紛按捺不住走了過來。


    “元姑娘,好久不見,你也是一個人嗎?”


    “小元!終於見到你了!”


    “這位姑娘,你需要隊友嗎?在下……”


    一雙雙殷切的目光看著元空翠,期盼得到她的迴應,不多時,她身邊便被很多年輕的修士圍了起來,越孤山也被擠到了外麵。


    得,小元根本不用操心,隻有別人找她組隊的,哪有她找別人。


    眾人中央,元空翠卻看向了梧桐樹下。


    銀發在日光下光輝流轉,緋紅的眼睛與她四目相對。


    周身生人勿進的氣場讓眾人不敢靠近,白衣如雪,偏偏袖口的紅色像是沾了鮮血,哪怕是金色的日光,也沒有讓他看起來溫柔多少。


    真像啊,元空翠想,真像過去的他。


    或許他根本就沒有變過吧,那為什麽不朝自己走來呢?


    第73章


    簇擁著元空翠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是那麽想和元空翠在一起,不管是一起完成試煉,還是單純地說些話,成為朋友……哪怕是一向不客氣的餘孤煙也說不出來這些人不夠真誠。


    陽光從他背後而來,照在了元空翠的身上,連她臉上細微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無論過了多久,清晨的陽光,還有心懷熱忱的元空翠都沒有改變過。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和元空翠漫步在塵封曆史的寬闊街道上,她認真在石板上畫出自己樣子的糖人。


    糖人的顏色就像現在落在她身上的陽光,如此溫暖。


    餘孤煙無法不為此心動。


    他看著眾人中央的元空翠,她沒有和自己說話,偏偏眼睛卻在問他:你為什麽不過來呢?


    小元。


    餘孤煙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他感覺自己向前走了一步,再看向元空翠,卻發現自己一步都沒有動。


    或許是一個眨眼都不到的時間,元空翠卻已經別過頭,和身邊的人一同說話了。


    那是誰?是長青山的弟子嗎?


    她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溫柔又可愛,認真地傾聽著對方的想法,時不時出言附和,或提出自己的意見,並滅有因為人太多而不耐煩。


    過於明亮的晨光讓她的頭發邊緣變成了某種金棕色,又帶了一些紅。


    餘孤煙攏在袖中的手毫無緣由地顫抖了一下,袖口的紅色讓他感到了刺痛。


    元空翠始終沒用看他一眼。


    小元。


    餘孤煙又在心中喊她的名字。


    如果是一萬年前,哪怕是一百年前,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走過去。


    “小元!”


    真的有人在他身邊喊出了元空翠的名字,和他擦肩而過。


    於是元空翠也看了過來。


    陽光下的梧桐樹葉青翠欲滴,比之昔年湖邊的竹林,竟然如此鮮活。


    但她克製著自己,並沒有多看樹下的人,而隻將目光落在喊她的人身上。


    “百裏先生!”杜宇一下子撲向餘孤煙,就在差點抱住他雙腿的一瞬間,寒芒乍現,雪白的劍尖抵在了杜宇的下巴,杜宇熱情的動作硬生生緊急刹車,停了下來,然而無可避免的,他的脖子仍然被劃出了一點血絲,“你你你你慢點!”


    餘孤煙稍微歪了一下頭,依舊居高臨下地看著杜宇,手中劍絲毫沒有動,在這些法力遠不如他又非親近之人中,他仍然是普通人的樣子——至少是他理解中的普通人。


    “我隻是想和你組個隊,幹嘛這麽兇嘛!”杜宇委屈得大喊,“認識這麽久了,你竟然還是這麽冷漠!”


    就是這麽一打岔,餘孤煙再轉頭,也無法看見元空翠了。


    “又不能和已經組過隊的人再組隊,剛好我們組隊的時候你走了,現在不是剛好?我總比不認識的人強吧,百裏先生,百裏先生?”


    餘孤煙倏地看向他,杜宇嚇了一跳,但仍堅信他是好人,不會對自己做什麽,大著膽子繼續推銷自己,“你看,小元都找到人了,鳳樓也找到人了,你我再不組隊就晚了啊!憑你的武力,還有我的智慧,我們這不是天下無敵!”


    “你要與我一起?”


    杜宇有點慌,小心翼翼地大膽開口:“我會盡量帶你飛的。”


    用最慫的語氣,說最狂的話。


    餘孤煙有時候也很奇怪,這人到底怎麽迴事,竟然一點都不怕死?


    對於他的疑惑,杜宇給出了解釋:“因為我主要學的占卜,其他相關的總會一點,比如望氣相麵之類,自然能看出你是個好人。”


    後麵的話他沒說,這位百裏先生,不僅是個好人,還是個了不得的好人,他身上又正氣亦有煞氣,顯然走的是以殺止殺的路子,而且據他觀察,百裏先生殺過的,可不是一般的多。


    但是有元空翠的認證,他肯定是個好人!杜宇懷疑,他是元空翠師尊的朋友,不然不會這麽關照她。


    “你說小元也找人組隊了,是誰?”


    杜宇說:“啊,好像是她師伯,唉,你說這不是虧了嗎?她師伯能參與,但是不算成績,就連她的成績也隻能算十之八九。”


    至少安全問題不用擔心,餘孤煙想,大師兄總比其他人靠譜。


    “我要提醒你一下,你和我組隊,最終的成績也是這麽算的。”


    關於這件事,杜宇似乎是已經想過了,“我知道,不過這就夠了。我是學占卜的,本來就不適合這類正麵交鋒的試煉,能來一次,衝到前麵,已經足夠了。”


    他一路嬉笑打鬧,輕浮油滑,此刻袒露心跡,倒是讓餘孤煙改觀一些。


    餘孤煙提醒他:“未必。”


    杜宇收起了笑容。


    餘孤煙道:“萬變不離其宗,所謂正麵交鋒也不過是攻擊、阻擋,再無其他,你擅長占卜,已經占得先機,可以預判敵人的招數,阻擋方麵已然足夠,你也有許多用以保護自己的法器,不正是基於此嗎?”


    “你那些法器看著厲害,實際上和你一樣,攻擊你的人都知道那裏薄弱打哪裏,那些法器卻是一視同仁,原因就在於你的法器和你的人一樣,根本不信任自己正麵對敵的能力。”


    杜宇想要反駁,張張嘴卻說不出話。


    餘孤煙淡淡看他一眼:“怎麽,我有說錯?”


    “你說的容易,做起來怎麽會簡單?”杜宇終於找迴了聲音,“我又不像你們,要是天賦在此,怎麽會一直躲在人後?”


    餘孤煙卻說:“你連努力都不夠,哪裏輪得到和別人比天賦的地步?”


    杜宇張張嘴,“你在說什麽啊?”


    “最簡單的體修,隻要你會引氣入體。”餘孤煙說,“小元最開始,學的就是煉體。”


    杜宇震驚,“她為什麽,先學這個?再說沒必要非要體修,完全可以用靈力讓自身更加強大。”


    餘孤煙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因為她說,身體才是最原始的狀態,身體強健比其他更能直觀感受,這是變得自信的一種方法。”


    那是他單純作為師尊和元空翠經曆過的時光,或許元空翠不明白,但那段時光,餘孤煙沒有過去的記憶,隻是元空翠一個長輩,那是獨屬於餘孤煙和元空翠這對師徒的時光。


    過去的記憶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麽冷銳鋒利,杜宇的抱怨自然而然傾瀉出來,“可是,我也不小了,我現在煉體,也晚了。”


    “我就是在你這個年紀,轉而改修習時間係法術的,在此之前,我是自然係的。”餘孤煙用一種少見的、仿佛與平等的朋友聊天的語氣同他說,“而在那之前,我對時間係的法術的了解,與你對煉體的了解一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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