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你含沙射影在前!”


    “我含沙射影?你不懂禮貌嗎?連我一介武夫都知道跟人打招唿、跟人說話有個先來後到,當有人正跟別人講話的時候打斷別人不禮貌吧?嗯?我方才與國師聊得好好的,你忽然橫插一腳,我能不生氣麽?!”


    “我又沒聽到!”


    “你沒聽到?我的嗓門很小嗎你沒聽到?我含沙射影你的言外之意你倒是聽得清清楚楚啊哈哈!你還就鑽牛角尖挺厲害的呢!”


    “鄭鴻先!”


    聽到寧大人惱羞成怒地竟喊了自己的全名,鄭將軍笑而不怒地環起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哈哈,咋了,寧猴子?罵不贏就隻知道喊老夫的大名了是嗎?”


    “你叫我什麽?”


    “猴子啊!不是說我聲音小嗎?猴子猴子猴子!夠大嗎?”


    最後這聲“猴子”幾乎是貼著他耳朵喊的,氣得他頓時臉都綠了。


    趁著兩人越吵越激烈,沈聿早早地就偷偷溜了。


    真是無語。


    他們吵得他頭都大了。


    不過,說起來,這鄭將軍...


    倒還有點意思。


    隻是,他是如何認了童妡做幹女兒,還有,他說他們兩個伸出過援手,又是指的什麽?


    這一切,都還得她來迴答。


    退朝後,鄭將軍又湊上來找沈聿聊了兩句,寧大人也湊上來跟沈聿說自己絕不像鄭將軍說的那樣。


    他揉了揉太陽穴,隻道了句:“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麵明鏡,清者自清,本尊亦是。”


    便同他們告辭了。


    這句話說出口後,他要站誰、要對付誰已經很明顯了。


    其實寧大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不用鄭將軍說沈聿也很清楚。


    可老臣裏有個鄭將軍能願意站在他這邊,還是挺好的,利大於弊。


    這次鄭將軍的突然轉變陣營,不可否認她定是有功勞的。


    倘若她肯好好同他實話實說,他應該可以考慮考慮不計前嫌。


    但,要是她說謊的話…


    當他重新踏進那間屋子時,屋內的紅色已經被全部撤去了,唯一還剩的一抹鮮紅是仍穿在小姑娘身上的嫁衣,一時間特別的耀眼奪目。


    此刻,她正靜靜地側躺在榻上,把玩著纏在白嫩十指上的紗幔,纖腰間纏了層雲鶴般輕柔矜貴的銀帶,向下的留仙裙有些亂了,但繡在那之上的每一根線都會折射出不同色彩的光線,亂中有序,更顯身姿曼妙輕盈。


    這身衣裳確實好看。


    可惜,是穿給別人看的。


    他不喜歡。


    很不喜歡。


    原本氣都已經消了些的他,不知為何的竟因見了與平時相比略顯驚豔的她後反而又重新上來了。


    原本想同她好點講話的心情瞬間又消散了。


    特別是,當她似乎感受到了他加重了的腳步聲,知道他來後,迴過頭來看他,腮邊兩縷青絲隨之輕柔拂麵,平添幾分了風情。


    這還不夠,好像是因為轉身得太過,肩邊的衣物不慎落了部分下來,潔白如玉的肌膚就這樣暴露無遺,更為誘人了。


    看得他唿吸一窒,又燃上來了幾縷無名之火。


    他咬了咬牙。


    希望她最好不是有意為之。


    她反應好像慢了半拍似的,待他走近了才惶惶把衣物拉起,從榻上坐了起來。


    她理了理被弄亂了的綁帶才抬起明眸仰望著他,睫羽輕顫,透著楚楚的光,緊緊糾纏著他的視線。


    “還是今早的問題,說罷。”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垂眸迴望著她時,目光裏寫滿了清心寡欲,可他的喉結還是明顯的滾動了好幾下。


    被她捕捉在眼裏。


    她真的想不到比這更可行更簡單更好的辦法了。


    她隻需要一次,和他睡一次就夠了。


    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她現在,應該算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吧?


    “我…”


    她眨了眨眼睛,朱唇微翹著,想說什麽卻忽然停住了,似乎很緊張,唿吸也是一段一段的,有些用力,恰好就能讓他聽到。


    “我想,見見,阿瑞…”


    小姑娘的那雙眸子向來就是這樣,她盯著你時有種能讓你不好意思拒絕她的魔力。


    真正做到了嬌媚無骨入豔九分。


    他伸手捏起她的下頜,輕輕轉了轉她的臉。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塗抹著胭脂水粉的她。


    略施粉黛的她,甚是漂亮。


    但還是那個緣由。


    這是給別人畫的紅妝。


    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她的眼睛是生來就如此麽?


    即使臉被轉動著,視線還是一直跟著他走。


    “你覺得你現在什麽都不說,本尊又憑什麽讓你見他?”


    他將拇指緩緩往上移了些,輕輕擦了擦她被胭脂染得赤紅的唇瓣。


    不曾想,她不僅沒好好迴答他的問題竟還一口抿住了他的指尖。


    她…


    這是在做什麽?


    他說不清現在他心裏是有多憤怒。


    令他抓狂的憤怒!


    他一把就順而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臉。


    勁道大到能清楚的聽到他指間骨骼摩擦的清脆響聲。


    “童妡,你這些狐媚人的把戲都是跟誰學的?”


    “唔…”她吃痛的悶哼出聲。


    她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生氣。


    她甚至還以為自己很快就要成功了。


    “把自己弄成這樣,賤不賤?”


    “既然這麽想當妓女,本尊完全可以送你去,童妡。”


    “但你要當妓女,本尊還不屑當嫖客呢。”


    “你不嫌髒,本尊嫌。”


    好像是他譏誚的聲線或是逼仄的目光,還是那個“賤”字或是那個“髒”字?


    她不知道是哪一樣,突然就跟針一般的刺痛了她的心。


    她用力地搖了搖頭。


    她的否認卻隻換來他的一聲冷笑。


    砌滿了的嘲諷與不相信。


    “你想見阿瑞?可以,本尊帶你見。”


    他幾乎是咬著每一個字說的。


    說完,他便解起了她手腕上的結,他對她本就沒耐心,再加上她的所作所為令他怒火中燒,他的解法也很狂躁。


    幾乎是強行扯斷的,也勒傷了小姑娘嬌嫩的皮膚。


    但她此刻根本沒心思關注這些隻淌了點小血的傷口。


    她隻聽見他居然說要帶自己去見阿瑞?他,居然同意了?


    是真的麽?


    他又會要她做什麽呢?


    不會真的要把她送到青樓去吧?


    不行,絕對不行…


    他拖拽著她的手出門,上馬,中途沒有一點顧及過她是否能跟上、有沒有弄疼她。


    他就是,沈聿就是這樣一個暴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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