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一次次嚐試,一次次失敗,臉色愈發陰沉起來。


    吉時已到,司儀主持著婚禮,大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小程初在程母的身邊,滿眼好奇地看著堂上的新婚夫婦。


    程母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俏聲道:“也不知道阿初長大了會娶一個怎樣的媳婦。”


    小程初嘴一癟,“我才不娶媳婦。”


    程母笑了笑,沒說話。


    眼前這母慈子孝的一幕實在沒辦法讓徐若昭揚起嘴角,她看著身旁始終陰沉著臉的程初,心情更是沉重。


    她想勸程初離開,但又開不了口,她沒有經曆過程初所經曆的一切,但她尊重他的想法,對現在的他而言,任何一點可能性他都不願意放過。


    徐若昭抬手聚集靈力,她還想再試試,恰在這時,巨變突生,無數蒙著臉的黑衣人突然湧進了程家,見人就殺,程家霍然大亂,驚叫聲和刀刺向肉裏的聲音接連響起,程展瞪大了眼,正想動手,手上卻忽然一鬆,寶塔重重跌落在地。


    他震驚地看著他的手,他使不上力氣了。


    他轉身看向程家其他人,不少人的表情都同他一般,震驚得無以複加,他們也使不上力氣了。


    為何會如此?


    徐若昭方才一直在盯著他,發現所有沒了靈力的人方才都摸過這寶塔,包括趙衍。


    趙衍亦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憤怒地看著趙州,“那到底是什麽?”


    趙州神情不變,“壓製修為的法器,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這是他們早就策劃好的,今日是程家防守最薄弱的一日,錯過了這日,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機會什麽時候才能來到,但程展的修為實在太高了,高到就連老祖宗都不敢和他對上,他們隻能想辦法提前解決程展。


    隻要沒了程展,其他人再厲害,也護不住這偌大的程家。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湧了進來,趙州見狀,強行將趙衍帶走,但其他的賓客統統被困在了此處,這些黑衣人將整個程家圍起來,將利刃揮向待在程家的每一個人,不管他們是來觀禮的賓客還是程家遠房旁支。


    他們來勢洶洶,速度極快,不僅如此,還帶來了另一個壓製所有人靈力的法器,在場之人紛紛傾盡全力反抗,隻是這些反抗對於趙家而言無異於蜉蝣撼樹,黑衣人死了很多,但程家人死得更多。


    雙方打得如火如荼,混亂間,徐若昭發現小程初被程母偷偷帶走了。


    程展拎起了一把劍,即使沒了靈氣,劍招還在,他揮著劍,奮力與黑衣人戰鬥。


    無數程家人倒在血泊中,徐若昭渾身發冷,呆呆地看著這場變故,她能感覺到身邊的人也開始發冷,她側目看去,程初一雙瞳孔越來越深,他嚐試著撿起地上的劍,但沒有用。


    他走到黑衣人麵前,試圖阻止他們的行為,可同樣沒有用,無數利劍穿過他的身體,刺向他身後的程家人。


    他眼裏閃過幾分絕望,那是徐若昭從來沒有在程初眼裏見過的神情。


    徐若昭不忍心再看。


    忽然,一陣濃鬱的魔氣傳來,她倏然抬頭望去,隻見程初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鬱,甚至將他整個人的麵容都遮擋了起來。


    他的雙眸布滿了紅血絲,殺意在他眼裏凝聚。


    他被魔氣控製了。


    徐若昭向前走了一步,又頓在了原地。


    罷了,讓他發泄吧,他憋得已經夠久了。


    殺戮還在繼續,仿佛沒有止境,這場殺戮發生在程家的每一個角落,徐若昭靜靜看著,程母不知何時又迴來了,程展雖沒了靈力,靠著一把劍仍然撐到了現在,他問道:“你怎麽又迴來了?”


    程母的臉上滿是堅毅,“我要迴來,我們要同生共死!”


    程展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說什麽,夫妻倆攜手,殺死了一個又一個黑衣人。


    程展突然一頓,“有魔氣。”


    他話音剛落,下一刻,滿身魔氣的少年赫然出現在夫妻倆麵前,他沒有看他們,一步一步走向那群黑衣人,他抬手,無數黑衣人瞬間被他奪去了生命。


    程展失聲道:“這是禁術!這是害人的禁術!”


    程初聞言頓了頓,失去的理智稍稍迴來了些,下一刻,魔氣侵擾了他的雙眸,他像一具行屍走肉,無情地斬殺眼前的黑衣人。


    可眼前的人實在太多了,也太厲害了,源源不斷,程初的生氣在急劇消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程初會倒下去的。


    徐若昭試圖撿起地上的寶塔,不行,她還是碰不到。


    “程初!”徐若昭大喊道:“把塔毀了!”


    明明已經被魔氣控製,但聽到她的聲音,程初還是出現了片刻清明,他看向她,目光有些茫然。


    徐若昭重複道:“毀塔!”


    程初這才反應過來,他眼裏閃過幾分痛苦和憤怒,徑直走向寶塔,他將寶塔捏在手心裏,微微用力,寶塔忽然發出巨大的光芒,那光芒將所有人雙眸刺得一疼。


    程初渾然未覺,他將所有魔氣匯聚於上,用力一捏,一陣比方才還要灼燒的白光閃過。


    徐若昭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下一刻,眼前驟然一黑。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嗎?


    作者有話說:


    嗯,結束了。(來自作者君的肯定)


    第52章 、舊事(三)


    是夜, 永安塔出現在南望城北邊,趙衍站在南望城觀星台上,眺望著這座神奇的塔。


    片刻後, 他輕歎一口氣,“也不知程初能不能順利出來。”


    溫晶憂心忡忡, “孟公子和九星派兩位少俠都已經出來了, 為何偏偏程初和徐姑娘還在裏麵?是不是發生了別的意外?”


    “不應該啊……”趙衍同樣在深思, 孟天寧出來後便將自己的經曆詳細說了,既然他們被卷進了同一個地方, 沒道理孟天寧出來了,程初和徐若昭還留在裏麵。


    溫晶滿臉憂慮:“真的沒有辦法進去嗎?”


    趙衍搖搖頭, “沒有。”


    事發當日,許多宗門長老在現場, 包括九星派和無為宗的兩位長老, 沒有人有辦法將人救出來,甚至想進去都難,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永安塔並不兇險,對於修士而言, 不過是小小一場曆練。


    溫晶的語氣裏滿是焦急和憂慮,“我們已經夠對不起程家了, 若是程初再在我們南望城的永安塔裏出事……”她說不下去了, 閉了閉眼, “無論如何, 我們都要保住程家唯一的血脈。”


    趙衍沉默片刻,“阿晶, 你說程初來南望城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溫晶側目看他, “徐姑娘曾說過, 他是為九玉芝而來。”


    趙衍垂眸看她,目光裏帶著幾分無力和哀傷,“你真的相信她的話嗎?如果他是來尋仇的呢?”


    溫晶嘴唇翕動,她閉上眼,再睜開時,雙眸裏滿是堅定,“就算是這樣,那也是我們欠他的,他來討,我們便還。”


    趙衍緩聲道:“可若是他想要我們的命呢?”


    溫晶頓了頓,坦然道:“那便拿去。”


    “不行。”趙衍想也不想便反對,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阿晶,我可以死,這條命是我欠他們程家的,程初若是想拿走,我毫無怨言,可當初的事與你無關,做錯事的人是我,所有懲罰都應該落在我頭上,我絕不允許別人傷害你。”


    溫晶垂著眸,“可這本就是我們欠他的,我這條命早在十餘年前就應該沒了,苟延殘喘這麽多年,是時候該還迴去了。”


    “阿晶,你別胡說,你還那麽年輕,我們的女兒還承擔不起城主之責,你怎麽舍得丟下她?”趙衍急聲道:“阿晶,你千萬不要這樣想,我可以死,但你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溫晶沉默片刻,“芸兒長大了。”她溫聲道:“你要相信她,她可以的。”她看向遠處的永安塔,聲音很輕,“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活在噩夢裏,我每天都在夢裏親曆程家滅門慘案,一遍又一遍,就像永遠不會停止的噩夢,程家那些亡魂記恨我,記恨因我一人,害了程家滿門性命。我每日都忍受著夢魘的折磨,每日都在愧疚中苟活,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我能堅持這麽多年便是因為放不下芸兒,如今她已經長大了,已經可以擔起作為一城之主的職責,我可以放心了。”


    “阿晶。”趙衍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溫晶笑了笑,沒說話,她靜靜看著遠處的永安塔,一雙杏眼忽然出現幾分驚詫,她看著眼前的一幕,失聲道:“這,這是怎麽迴事?”


    她話音剛落,一陣劇烈的光芒湧向她的眼眸,她下意識用手擋住,卻仍然被這光芒逼得閉上了眼。


    整個南望城的百姓都注意到了這道劇烈的白光,這道白光來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百姓們尚未從這灼人的白光中反應過來,這道白光便已經消失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白光裏,兩道身影從上麵落了下來。


    孟天寧也注意到了這白光,他迅速推開窗戶,一躍而下,正好碰上從客棧湧出來的九星派一行人。


    孟天寧見狀,目光在沈冰雯身上淡淡瞥過,問道:“你們怎麽還在此處?”


    距永安塔將他們幾人吸進去已經過了半個月,法鬥大會少了他們幾人,最終被趙征奪得了魁首,九玉芝終究還是落到了他手裏。


    法鬥大會結束後,參加大會的修士們紛紛離城,如今留在南望城的外來修士所剩無幾,九星派一整個門派都沒走,若說之前是為了等秦禹和莫新知,如今已經等到了,為何還留在這?


    尤其是,沈冰雯那張臉如今幾乎已經不能看了,她用盡了九星派弟子帶出來的好藥才勉強壓製住毒性蔓延,若是再不處理,恐怕命不久矣。可就算到了這個地步,她仍然堅持待在南望城,不肯迴去讓尊長替她祛毒。


    秦禹拱手道:“孟公子,徐姑娘和徐公子還在永安塔裏,我不太放心。”


    沈冰雯聽罷,含糊不清道:“真沒用,大師兄和二師兄不過五天就離開了,他們居然被困在裏麵半個月,當真丟人。”


    孟天寧微笑道:“在下亦被困在永安塔裏整整十三天,怎麽,在沈姑娘眼裏,我也很丟人?”


    沈冰雯呐呐張口,終是被秦禹一個眼神瞪了迴去。


    孟天寧是無為宗的弟子,不是永安塔裏那兩個沒背景的,她若是當眾說出孟天寧此事做得丟人,便如同不給無為宗麵子。


    想到這一層,沈冰雯隻能不情不願閉了嘴。


    孟天寧沒搭理她,他看向天邊,忽然疑惑出聲,“為何今日不見永安塔?”


    秦禹沉吟道:“是否與方才那道白光有關?”


    永安塔幾乎成了南望城的象征,千年來,每一夜都會準時出現,從無例外。


    它的消失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百姓們紛紛好奇地離開家門,向永安塔消失的地方張望著。


    孟天寧眉頭緊蹙,“那徐姑娘和徐公子……”


    秦禹立刻道:“往永安塔方才出現的地方找一找。”


    九星派弟子聞言,立刻往此方向尋去,沈冰雯本來不想去,忽然想到了什麽,還是跟著去了。


    -


    徐若昭比程初更早醒來,她是被失重感驚醒的,彼時她正在半空急速掉落,程初就在她的不遠處,他閉著雙眸,眉頭皺得極深,額頭上都是冷汗,身體在微微顫抖,看起來狀況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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