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的讓她莫名不安。


    很快到了會試第二場結束那天,沈翠和勞不語去了約定的地點接他們。


    這次再出考場,穆二胖他們就都是前頭出來的那批了。


    除了衛奚有些不大好之外,大夥兒臉上的神情都比之前輕鬆不少。


    衛恕和梅若初一起動手,先把衛奚架上馬車,而後其餘人才上了馬車,往書院迴。


    上了馬車之後,衛奚直接睡過去了,衛恕就壓著嗓子問大家:“這次的風小了很多,沒怎麽受苦,大家應該都是這樣?”


    梅若初和沈傲霜他們都是點頭,穆二胖則道:“那我更幸運一些,這次的考位離前頭的位置挺遠,就沒什麽風。白日裏日頭好的時候,日頭還挺曬,我熱得還脫了件衣服來著。”


    衛恕他們自然不會嫉妒他,隻好笑地用肩膀撞了撞他,“臭小子還挺幸運!”


    穆二胖嘿嘿笑了一下。


    等很快迴到了書院,衛恕搶著把衛奚背進了屋子裏,沈翠跟進去給他喂了藥和米湯。


    等她出來的時候,勞不語已經領著其他人都吃過晚飯了。


    雖然這場他們少受了很多苦,但還是等於在裏頭枯坐了三天,所以吃完沒多會兒,大家都開始迷瞪了。


    沈翠催著他們去洗漱,眾人各自歇下不提。


    又是一夜過去,沈翠分批送了他們離開書院。


    最後一場了,沈翠在確定穆二胖能吃能睡、答題又沒有疏漏之後,仍然有些放心不下。


    後頭天光大亮的時候,少年們又在格子間坐定了,除了穆二胖外,其他人都還是在風口附近,挨著凍。


    而穆二胖則還在第二場的考位附近,也就是他說的那個好片區裏頭。


    沈翠忍不住跟係統嘀咕道:【難道我是被迫害妄想症發作了?法則搞出了大風大雨,都見沒能影響到他們,又變不出什麽花樣了,所以放棄了?那也不對啊,就算他黔驢技窮,也不會好心的把咱二胖從風口位上摘出去啊。】


    係統現在在這個位麵的能力等級跟法則還差著一截,所以他也是不能給出答案的,隻能勸道:【也就最後一場了,咱們以不變應萬變。等考完了,咱們再來反推它的用意。】


    眼下也隻有這樣,沈翠也不做他想,便接著一邊關注少年們的各項數值,一邊陪考。


    會試第三場,隻考兩篇八股文。


    前頭的題目已經能看出龐次輔力求在第一次主持的科考中不出錯,所以這最後一場,他依舊沒有出什麽刁鑽的偏題難題。


    第一道題為——用之則行,舍之則藏。


    這句出自《論語》,是孔聖人對弟子顏淵說的話,意思是說若我為當世所用,我就去積極行動,施展才華。如果不用我,我就隱藏才能,韜光養晦。


    講的是用舍行藏、進退有度的處世態度。


    這題對即便是程度在眾人裏頭稍微差一些的崔斐來說,都不算什麽難題,拿到卷子思忖了一上午,他便已經開始提筆。


    等他寫完,其他人則已經在寫最後一道題了。


    這一題為——與仁達巷。


    崔斐直接擱了筆,把前頭寫完的那題檢查了一遍,做好了跟這題打持久戰的準備。


    衛恕也開始一邊撓頭,一邊又多點了根靜心的熏香。


    而梅若初、穆二胖、衛奚和沈傲霜,則比他們二人順利一些,也就思考了小半日後便開始提筆了。


    沈翠瞄了一眼穆二胖的稿紙,看他在稿紙上寫了兩句話,一句是: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另一句則是: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


    她便會意過來,這最後一場的最後一題,乃是截搭。


    不過這截搭題出的也算厚道了,因為這兩句話的出處都在《論語》裏頭,還算是比較好聯想的。


    而且這兩句話前者是講君子該少講利益,多講仁義,後者是說做人要謙虛。


    二者都是君子該有的品德,寫在一篇文章裏,也不算是風馬牛不相及。


    所以到了考試最後一日的中午,答卷速度最慢的崔斐也已經寫完,停了筆。


    接下來,便是他們等時間到了,便可以出場了。


    就這樣,三場會試全部考完。


    沈翠仍然一頭霧水,但並沒有誤了接人的時辰,提前就和勞不語去了考場外等候。


    他們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接考的人先一步到了。


    人群中議論紛紛的,有人沒好氣地啐道:“這屆會試怎麽這麽多災多難的?前頭又是塌了一座瞭望樓,又是連著兩三日的大風大雨,累得不少舉子都病倒了。這最後一場更是……嘖,從沒聽說哪裏的茅廁會無故炸了的!這若是坐的離茅廁近,哪裏還有舉子能正常考試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那人的話一說完,人群裏頓時炸開了鍋。


    “什麽叫茅廁炸了?”


    “對啊,茅廁怎麽會炸?你又是怎麽知道消息的?”


    前頭說話那人道:“我家就在考棚挨著的副街上,兩天前隱約聽到一聲響動,後頭那味道就……總之是熏得我們那一片的住戶都不得安寧。副街尚且如此了,那貢院裏頭的狀況,也就可想而知了。不過至於為何茅廁會那樣,這就不得而知了。貢院裏頭的人也沒給個說法。”


    沈翠作為一個現代人,當然聽過化糞池爆炸的新聞,裏頭的原理就是廢棄物很容易代謝發酵,會產生沼氣、硫化氫、氨氣等可燃性氣體,遇到明火極易發生爆炸。


    原理很是淺顯,但是就算有可燃性氣體,也需要明火這個引子。


    考棚附近的茅廁隻給舉子使用,其他官員有另外的官廁使用。舉子不想被打上屎戳子,輕易不會去茅廁,都隻在號房裏頭的恭桶解決。


    就算真有人不擔心屎戳子,非放著恭桶不用,跑去上貢院裏頭的茅廁,又怎麽可能會帶明火進去——除非是正好是抹黑進去,所以拿了燭台,又正好把火星子掉進去了。


    這麽多‘正好’才可能觸發的小概率事件,不用說,當然又是法則的刻意安排。


    眾人七嘴八舌一陣討論,也論不出個所以然來,隻盼著自家的舉子不要那般不走運,考位正好在茅廁附近。


    沈翠雖未跟著他們一樣發聲,但心裏已經有了數——大家口中的不走運之人,多半就在自家學生裏頭了。


    後頭到了時辰,龍門開放,一眾舉子都出了來。


    外頭接考的接到了自家人,上來關心的都不是卷子難不難,答的好不好了,開口都是:“聽說裏頭茅廁炸了,你沒被影響吧?”


    其實也不用問,走在前頭的,都是狀態比較良好的,一般都沒有被影響,隻說聽到了一點動靜。


    而真正被影響的,出來時已經麵無人色,根本來不及迴答,已經找地方開始吐了。


    沒多會兒,梅若初他們也先後出來了了,衛奚先進馬車休息不提,勞不語焦心地問他們說:“你們沒事兒吧?”


    說是問的大夥兒,其實勞不語是看著梅若初問的。


    其他人聞言也沒立刻做出迴答,而是都看向梅若初。畢竟他素來是書院中最不走運的那個。


    梅若初這才恍然道:“原說好像聽著什麽響動,不過跟前頭瞭望樓倒塌的動靜相比,實在不值一提。至於氣味麽,好像確實聞到一點,但我還跟前頭一樣,坐在風口上,所以味道並不濃鬱,都讓風吹散了。”


    聽他這般說了,衛恕他們才鬆了口氣,接口道:“我也是隻聽到一點微小的動靜,也確實有些臭味,但我不知道是茅廁出問題了,還當是附近的誰使恭桶不仔細……戴著麵巾也沒受影響。”


    崔斐一直沒在法則那裏掛上號,他那邊情況更好些。是出考場後聽到旁人的議論,才知道有這樁事。


    最後剩下沈傲霜,他唇邊泛起一點淺笑,兩手一攤,也不用多說。


    他五感不如常人,這種事自然更沒對他造成影響了。


    “那咱們這次運道還都挺好。”衛恕笑著轉頭,便看到了憂心忡忡的沈翠。


    他唇邊的笑頓住,掃了一眼其他人,發現還差一個穆二胖沒出來,便明白了沈翠擔心的事項,試探著道:“寒山素來運道好,他應該不會……”


    說是這麽說,但說了會子話,龍門前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穆二胖還未見人影,大家心裏其實都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想。


    眾人又等了一刻多鍾,穆二胖這才姍姍來遲。


    他一靠近,一股濃烈的臭味就已經傳到了眾人鼻前。


    這味道實在是熏人,比前頭梅若初坐在臭號附近而染上的氣味濃烈數倍不止——若不是穆二胖身上一點髒汙都不帶,光是聞味道的話,仿佛他就在那什麽裏頭泡過一般。


    這下子是不用多說什麽了,穆二胖就是唯一不走運的那個了。


    他走到眾人跟前幾步就站住了腳,擺手道:“我特地等到人都走了才出來的,娘和大家都先迴去,我自己走迴去就成。沒得因為我,把大家身上都染上味道。”


    時辰也不早了,空空蕩蕩的貢院前也不適合說話,沈翠就讓勞不語帶其他人先坐馬車迴去,她自己則陪著穆二胖步行。


    隻剩母子倆了,穆二胖也沒上前,跟沈翠隔著幾步的距離,一前一後地往書院走。


    知道親娘肯定憂心,他直接道:“娘放心,我身上味道是重了點,但我用熏香把卷子熏了好幾遍。後頭卷子還要被糊名、謄抄。等都判的差不多了,才會拆出原卷來,那會兒怎麽味道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沈翠聞言就放慢了腳步,想讓他到跟前說話,結果穆二胖一邊說話一邊還不忘觀察這個,她走得慢,他就直接站住了腳,總之就是不上前去,怕熏著她。


    沈翠無奈道:“我哪裏隻是擔心你的卷子?你身體怎麽樣?想不想吐,難不難受?左右天也暗了,沒人看得見,我先陪你找個地方吐一會兒?”


    穆二胖搖頭說:“真沒有,我沒怎麽不舒服的。”


    他的話結合他係統裏頭的各項數值,確實不似做假。


    沈翠狐疑地看著他,把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搔了搔臉說:“我說實話,娘不要生氣成不?”


    “這檔口誰有工夫跟你生氣呢?”


    穆二胖這才道:“其實前一場我說運道好,坐了好位置就不是真話,而是前一場我就聞著臭味了,考位大概就在茅廁附近。不過那會兒大家都在裏頭憋了三天,身上都有些味道,我看你們都沒發現,我就索性沒說。這一場我的考位跟第二場的在一片,第一天夜裏就聽到‘砰’一聲響動了,不過有了前頭瞭望台坍塌在前,這次我也沒被嚇著。後頭麽,考位上的氣味自然越發難聞了。”


    第一場考過之後,沈翠對眾人的擔憂直接表現在了臉上。


    他們在考場裏頭受苦,她就在外頭熬著,眼底下一片青影兒,一看就知道是連日都沒怎麽睡好。


    穆二胖想著她年後才吃完大夫開的藥,算是徹底好了,眼下這模樣不知道後頭會不會又生病。


    所以第二場坐到了臭號,他直接就給瞞下來了。


    這裏頭的話不用說盡,沈翠自己就想明白了他的用意,又是心疼他又是好笑道:“你雖說了謊,但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怎麽會生氣……”


    穆二胖又搔了搔臉道:“我還沒說完呢,娘先聽我說後頭的。我說沒有不舒服的,卻不是假話……而是聞著那味兒,我莫名想到了娘以前做的臭豆腐,覺得還挺親切的。”


    迴想到第二場他高的有些過分的心情值,沈翠一陣語塞,“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穆二胖老神在在的背著雙手歎了口氣,“過去再多年,那也是記憶猶新呐!”


    見親娘沒有惱,他又小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所以嘛,這次隻是聞著味兒寫卷子,小時候可還是吃到嘴裏……”


    沈翠趕緊擺手讓他別說了,別迴頭他自己倒是不想吐,把她給說吐了。


    不過這大概也算因禍得福?


    法則前頭安排梅若初坐臭號,但梅若初照樣考上了解元,便知道這招對他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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