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談到穿衣打扮,女人們就會有不少的話頭,哪家的胭脂最好,哪家打的釵環最精致,哪裏出了個手藝極好的繡娘,總之有無限的話題。

    在座三位王妃穿衣風格也各是不同,寧王妃端莊穩重,一身鵝黃繡花裙,外麵披著的純白色的披風,頭發挽作元寶髻,配著整套的寶石頭麵,看著端莊又尊貴。瑞王妃身上未披披風,但是卻穿著一件銀鼠裘衣,梳著婉約的墮倭髻,漂亮又雅致,還帶著些書卷氣。

    曲輕裾容貌在三人中為頭等,穿著不似寧王妃莊重,也不似瑞王妃書卷氣,倒有點驚豔,在場諸位夫人心想,難怪端王爺會為了她在昌德公府發怒,新婚嬌妻有這般姿色,做男人的有幾個能不多寵愛幾分。

    “二弟妹這裙尾上繡的蝶穿牡丹倒是漂亮,”衛青娥視線掃過曲輕裾露出披風的裙擺,“乍一看,就跟真的似的。”

    “嫂嫂過獎了,身邊跟著些伺候的丫頭,平日事不多,就折騰這些東西出來,”曲輕裾挑了挑眉,“我不常用其他繡娘,索性便由得她們弄,好歹能穿得出門便夠了。”

    “我們在座諸位哪位身邊沒針線上的人,二嫂這話就是謙虛,我瞧著這裙子漂亮極了。”秦白露口中雖誇著曲輕裾,心裏卻覺得這位二嫂膚淺了些,這衣服再講究,沒有詩書才華,與那俗人有何異?

    在座其他夫人把三人各自誇了一通,滿口貴氣漂亮大氣端莊,順便再貶低一下自己來襯托。對於她們來說,賞梅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這三位主兒高興,她們也就算是完成了這場賞梅宴。

    衛青娥在三人中最為年長,所以姿態端得最穩,與曲輕裾、秦白露交談時,也帶了點慈愛的味道,她待這些臣婦們捧得差不多了,才道:“大家可別再誇她們兩個了,省得臊了她們。”

    臣婦們忙又笑著說乃是實話實說,算不得什麽誇獎。

    曲輕裾看著一屋子的女人,這些人的臉上全部掛著再自然不過的笑,仿佛一個比一個開心似的。這時候她不自覺的為這些人感到累,可轉念想到這些人迴到府裏自然也會有人捧著,就感慨道,幸好她不是成為了一個民婦,不然在這種時代背景下活得就更艱難了。

    “二嫂,我聽聞這幾日昌德公夫人病了,連這次賞梅也沒法來,不知現在怎麽樣了?”秦白露看了眼一直眼角帶笑的曲輕裾,突然道,“就連公爺府上的三小姐為母侍疾,也病倒了?”

    曲輕裾眉梢微動,眼角的笑意不減:“是嗎?”

    “二嫂竟是不知?”秦白露似笑非笑,語帶意外,“看來是我問錯人了。”

    擱下手中的茶盞,曲輕裾把茶杯往旁邊一推,“弟妹果真是耳目聰慧,二嫂在這裏謝過你告知了。”說完,站起身道,“瞧這雪也不知何時才停,弟妹盛情本不該辭,隻是府裏事多,二嫂先走一步。”說完,也不管秦白露什麽表情,對衛青娥略扶了扶,轉身便扶著木槿的手就往外走。

    在場諸人愣了一下,才忙站起身相送,誰知這會兒端王妃竟已經走出了門。

    秦白露沒有想到曲輕裾竟然會直接走人,瞧著方才還一直笑吟吟的人,這臉竟是說變就變。甚少被人甩臉的她麵色有些僵,愣了一下才勉強壓下怒意。

    衛青娥笑著起身,竟是也是毫不猶豫的告辭,顯然不想留在此處給秦白露撐麵子,寧王與雖賀珩關係不親近,但是也比賀淵來得好,她為何要給她秦白露特意撐臉而去得罪曲輕裾?

    兩位王妃一走,陸陸續續又走了大半的命婦,留下來的幾個不過是賀淵一派官員的家眷。

    “王妃,這端王妃方才也太直接了些,”扶著衛青娥的貼身丫鬟小聲道,“奴婢瞧著瑞王妃臉色都變了。”

    “變臉才好,她端著那才女的模樣,沒得讓人厭煩,”衛青娥出了閣樓,嘲諷道,“這京城誰不知昌德公繼夫人慢待端王妃,秦白露方才話裏話外竟是在說曲輕裾不孝,她這是想故意惡心曲輕裾呢。”

    “即便這樣,可是端王妃就這麽走了,豈不是讓人說她不孝?”丫鬟看了眼四周,見無人過來,才又道,“真想不到端王妃是這般性子。”

    “誰心裏沒個不痛快的,”衛青娥麵無表情的踩著積雪上,“京城上下早知昌德公繼夫人為母不慈,曲輕裾敢擺這個臉色,就不怕別人說。更何況這京城中,有誰為了昌德公繼夫人去說一個王妃?皇家的人,對當然是對,但錯也是對的,沒瞧人家端王妃對祥清候夫人尊敬得很麽?”

    看了些破書就自以為見識驚人了?衛青娥冷笑,依她看秦白露是讀書讀傻了,那些話是她一個弟媳對嫂子說的話?難怪曲輕裾嘲笑秦白露耳目聰慧,她今日這一鬧,明日就能傳出寧王府對京城了若指掌的消息。

    誰家沒些見不得人的事?日後這京城的官員,說不得要對寧王府忌憚兩分了,她倒是樂得看這場好戲。不過,這曲輕裾確實膽大,拂袖走人這種事,倒真不是誰都能有的魄力。

    此時抬著曲輕裾的轎子,

    正緩緩往大門方向走。曲輕裾坐在轎子裏,沒有其他人想象中的憤怒。本著你不讓我高興,我便讓你難堪的宗旨,她敢走就不怕與秦白露交惡,再說就算她不甩臉,兩人日後關係也好不起來。

    搖搖晃晃的轎子突然停了下來,曲輕裾聽到外麵下人拜見聲,她略略挑起旁邊的窗簾,看到一個披著白色鬥篷的人,他帶著個太監站在離轎子五步開外的地方。

    此人竟是瑞王賀淵。曲輕裾立刻鬆手放下窗簾,靠著轎璧坐著沉默不言。

    賀淵看了眼轎子上微微晃動的窗簾,略略彎腰作揖道:“見過二嫂。”

    “三叔客氣。”曲輕裾對漂亮得像女人的男人沒興趣,淡淡應了句,“今日多謝貴府招待,隻是天色不早,便先告辭。”

    “二嫂告辭,”賀淵把手背在身後,看著轎子搖搖晃晃的離開後,就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了過來。

    “王爺,方才門房的人來報,說是端王爺的轎子停在府門,隻是不知為並不入府。”

    偏頭看了眼那遠去的轎子,賀淵嗤笑一聲:“既然本王的好兄長不進府,本王也不好去打擾。”居然親自來接,這賀珩裝情聖裝上癮了?

    這話說完,他瞧見梅林方向又有好幾頂轎子過來,轉身便往旁邊走,避開了這些女眷的轎子。知道秦白露今日宴請女眷,他並沒有意見,隻是對自家王妃大雪天賞梅的愛好有些瞧不上。難怪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書看多了的女人,就是矯情,梅花什麽時候看不成?

    羅氏坐在轎子裏,想著方才宴席上發生的事,隱隱覺得自家外甥女與往日不同了,話雖仍與往日一般不多,隻是周身氣勢足了不少。看來端王爺的確待她不錯,不然外甥女也不會有給瑞王妃甩臉的膽量。

    轎子在大門內停下,羅氏下了轎子,發現好幾位夫人都站在此處,仿似在等著什麽似的。

    “這是怎麽了?”她走向一個平日交好的夫人,輕聲問道,“怎麽都不走了?”

    “端王爺轎子在外麵呢,”這位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大門口,然後笑道,“我瞧著端王是真疼你這位外甥女。”

    羅氏聞言朝門口望去,正好看到自家外甥女扶著端王的手上轎,那紅紅的鬥篷拖在白皚皚的積雪上,格外的好看。

    瞧著端王待外甥女做坐進轎後才跟著坐進去,羅氏收迴視線,頂著四周夫人們打量的視線,臉上的笑意與平時無異。

    衛青娥扶著婢女

    的手站在門後,眼看著端王府的轎子抬著走遠,神色有些恍然。她為寧王府操碎了心,也不見王爺這般待過她。曲輕裾除了相貌出眾些,有哪裏及得過她?難不成她做得一切,還不及曲輕裾的花枝招展?

    就說曲輕裾那隨意拖拽在雪地的鬥篷,是頂級的雲錦縫了天蠶絲在裏麵製成,沾了水便會起皺,這麽一條鬥篷,就要花費幾百金。如今這鬥篷在雪地裏拖拽過,自然不能再穿了。

    王府自然不缺這些銀子,可是她管家慣了,府裏上下用度都有定數,她自己也不習慣奢華。身為嫡妻,何必去學那些妾侍整日花心思在衣著妝容上?

    “王妃?”她身邊的丫鬟見她一直不動,擔心的看了她一眼。

    “走吧,”衛青娥笑了笑,自己何必與曲輕裾相比比。待賀珩厭了她時,她現在的花枝招展就會變成奢侈無度,她的行為也會成為任性與矯揉造作。而自己不需要這一時的繁華,因為不管到何時她也會是最莊重賢德的寧王妃。

    這也是皇家媳婦們應該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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