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赤陽子忍痛把天外隕鐵煉製成劍送給祁衡後,他每一天幾乎都在後山度過。


    被他取名青瓷的古樸長劍立在地上,包裹著它的布條散落開來,露出並不晃眼的劍身,內斂而不爭。


    祁衡此刻雙目緊閉,自那片星雲出現後,祁衡運功時的氣息越來越強大,而他對環境的感知能力也大大超出以前,他敢肯定,若是此刻對上林都城外的兩名馬賊頭子,即使不飲酒,一樣能割了他們頭顱!


    原本沉寂的布條被祁衡周身氣機引動,於空中緩緩飛舞著,與他一般高的長劍也輕輕搖擺,似割破了空氣,發出鶯鶯清吟,如仙女臨凡一般,正在修煉無法無天的祁衡嘴角揚起一抹久別的笑。


    他睜開了眼,伸出雙指溫柔地劃過劍身,隨即裹了起來。這柄青瓷長四尺,寬四寸,祁衡如果背在身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所幸把劍一橫,係在腰背上,配上一頭長發,頗有幾分俠氣。


    “罷了,最近那老頭兒天天問我靈海是否已現,也不能總避而不答,他待我也不錯,不如就告訴他,說不定他知道我的靈海是怎麽迴事。”這個問題已經困惑祁衡幾日了,赤陽子聽聞燼陽靈體修煉極快,故而不厭其煩地重複著:“衡兒,修煉的如何了?”


    離火峰上峭壁之前有一間茅屋,茅屋修有一座破舊的亭子,那兒擺著一副棋,祁衡總以為赤陽子一個仙兒除了煉丹之外還能如此悠閑,總是顯得有點兒附庸風雅。


    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排斥的他,偏偏對這棋提不起半分興趣,輪棋力,連青瓷那丫頭都能殺他個片甲不留。


    於峰頂落子望金烏,祁衡每次都能輕微感覺心境有些許提升,這種細微的提升似乎還能讓他功體運行更加順暢,所以,他總會抽出一些時間來這與赤陽子對弈。


    多日來,祁衡隻被赤陽子冠了個沒品小兒的光榮稱唿,因為,每每祁衡都使出無理手,更另赤陽哀歎的是他還悔棋,久而久之,赤陽子這個看起來像大手的大手也用了無理帶理的無理手早早殺了祁衡才能盡早離開,省的看他心煩。


    單手負著身後的祁衡眸子被近晚的陽光染成了金色,滿頭愁絲隨著隨和的風兒一齊鳳舞,至於目力所及落在何方,隻有孤立峰頂的人才知曉。


    “師父,今兒你可來晚了!”祁衡緩緩轉過身對著走來的赤陽子笑道。


    至於赤陽子隻是一言不發,落了座,手一拂,昨日淩亂的棋盤上黑白二子各自入了白玉碗中,“來吧。”赤陽子聲音平淡無奇,或許對於這無理無趣之局毫無興趣。


    祁衡笑意更甚,也落了坐,但並未拾子,開口道:“師父,我的靈海早已具現,隻是···”


    話還未完,赤陽子猛地一甩拂塵,麵帶三分驚,八分喜問道:“衡兒,你確定?!”


    祁衡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靈海是具現了,隻是並不在它應在的位置。”


    “哦?”祁衡眼睛一花,赤陽子便來到他身後,指尖輕點他頭顱,隻覺一股柔和的法力湧進腦袋。


    祁衡並未抗拒,過了半晌,赤陽子收迴了手,來迴走動,喃喃道:“怪事啊,我用法力探查,居然沒有靈海共鳴,衡兒,那你怎會知曉靈海已經具現?”


    “現在不管我睜眼閉眼,哪怕不引氣,它也浮現在我眼前,似幻非幻。”


    “還有這等奇事?”赤陽子眉頭皺的更緊了,思索半天後問道:“那你可有挑選功法了?”


    “沒有,現在我的靈海如此怪異,我怕通不過通天樓的考驗,沒敢去。”祁衡老實答道。


    “無妨,為師親自去幫你挑一本上好的功法!”說完,赤陽子騰空而去,直奔通天樓。


    “這份情,你可讓我置之何處啊!”在離火峰的這些日子赤陽子對自己這麽上心,祁衡冰冷的心中悄悄化開一層堅冰。


    ···


    “見過赤陽峰主!”通天樓兩位鎮樓長老恭敬作揖。


    隻見赤陽子行色匆匆,並未和他們打招唿便徑直走了進去,惹得兩位長老麵麵相覷。


    “往頂樓。”通天樓共分五層,最頂層乃宗內頂尖功法,隻有掌門批準才能觀閱,為了祁衡,赤陽子不惜犯禁,強製破開了禁製進去。


    天火九變就出自這兒,按著記憶來到無屬性功法的架子前,一本本查閱開來,最後挑了一本名為“不周氣”的功法便匆匆離去。


    而逍遙殿內,一名周身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老者睜開眼來,一雙深邃的眼一現沉淪,隨即又緩緩閉上雙眼。


    ···


    赤陽子把不周氣交給祁衡,並囑咐:“衡兒,這本功法乃宗內搜列的上等功法,怕與為師的天火九變也不遑多讓,你且拿去,試著修煉,效果如何告知於我。”


    “多謝師父!”祁衡大喜,接過不周氣迫不及待地翻開了看。


    至於赤陽子轉身已是一臉苦笑,“這下掌門師兄不得罵的我狗血淋頭才怪!”


    ···


    “師弟啊,師兄要閉關了,很長時間不能陪你遊山玩水了,你切莫想我!”梅仙兒可能感受到了祁衡的壓力,當下想閉關長修一番。


    “不送!”祁衡橫劍離去。


    “氣死我也!”梅仙兒大跳,也恨恨離去。


    ···


    最近祁衡體內玄門隱隱有些不穩定,內元也跟著有些狂暴起來,心中時常有些煩躁,梅仙兒閉了死關,不知何時才出關,正好無人打攪他,不如找個地方修煉,這樣能穩固心境。


    正在思量間,卻撞見整日醉心煉丹離火峰年紀最大的宋師兄難得的在外晃蕩,想必是煉丹過程中遇到了難處,不過宋師兄煉丹天賦好像並不怎麽樣。


    祁衡快步走去,問道:“宋師兄,你可知有什麽環境優美,且無人打擾的去處麽?”


    宋師兄一看是祁衡,笑道:“原來是祁衡師弟啊,你說的地方那當屬幽果峰山腳的觀心泉了,那兒可是整個玉孤山最美的地方了,不過宗門弟子都忙於修煉,無心賞景,師弟你倒是好興致啊!”


    “多謝師兄!”說完祁衡便跑下山去,來到中途,想到了什麽,又衝進林子摘了一個大號野山脆,這才繼續狂奔。


    宋師兄也不在意,繼續踱步思考,果真如外人所說,離火峰上都是不煉仙,光煉丹的瘋子!


    ···


    祁衡橫著劍一路走去,路上眾弟子皆好奇的多看了兩人,有的甚至說道:“真是奇怪的小孩。”


    樹大招風的道理祁衡明白,為了不顯得那麽顯眼,祁衡專挑小路走,見四下無人後便施展鬼魅影,加快了腳程,好在奇鐵打造的寶劍並不沉重。


    幾乎繞了半座山,他才聽聞轟隆的水流聲,走近一看,原來是山壁上掛著一條垂天的瀑布,那瀑布傾瀉的白銀如烈馬衝入穀底,濺出無數水花,隔著老遠祁衡的臉都被打濕了。


    湖邊花團錦簇,更有彩蝶紛飛,祁衡驚奇的發現湖中還有一朵巨大的蓮花,不受洪流衝擊,靜靜漂浮於水麵,像極了武島的幽蓮,隻是沒有果子而已。


    湖的兩岸密林叢生,而水流方向卻暢通無阻,一眼望去,沒有盡頭,此地幽深卻又開闊,暗含幾分武學意境,甚合祁衡口味。


    “就這了!”


    將青瓷擱於身旁,從懷中掏出赤陽給他的那本不周天,仔細翻閱起來。


    “好霸道的功法!照功法所說,修煉至頂峰,幾乎能達化嬰,法力轟掣天地,無人能擋!”


    祁衡安奈住心中情緒,穩定心神,開始照著不周氣所述,修煉起來。


    好東西在眼前,不嚐試一下總是浪費的,祁衡這人又是主張浪費可恥的。


    練氣期主要是引氣入體,牽動靈海,使之具現,而靈海具現後便可開始修煉強大的功法,這時候靈海已經可以容納法力了,稱為靈覺期。


    可半個時辰後,祁衡傻眼了,靈海乃修仙之人的根本,一切法力都由靈海傳達,但他嚐試了半天,靈海根本分化不出半點法力,隻是星雲自行吞吐的不知名力量通過那根粗線一股腦兒隨著玄門湧入氣海中去了。


    “這···他娘的我還怎麽練!”靈海異變的時候他氣悶,無法挑選功法的時候他氣悶,這會有了功法卻無法修煉的時候,他怒了!


    這算是怎麽迴事?隻從離開家後,諸事不順,這萬事仿佛都要與他為敵一般,不讓他好過,瞪著那本名字非凡的不周氣,良久,化為一陣苦笑。


    “罷了,罷了,看來我與仙無緣,隻能練武,也好,倒是對得起整日滿口江湖。”


    不周氣隨意被祁衡丟於地上,拆下了布條,提著劍,朝瀑布底下走去了。


    於是,幽果峰瀑布下傳來比水流衝擊聲還要響上一些的喝聲,那是祁衡握著青瓷劍在反複練習基本劍術。


    刺、劈、撩、掛、平、點、崩、截、剪,每一招都簡單到了極致,但是在瀑布那恐怖的衝擊下,一切行動變動艱難無比,每一下幾乎青瓷劍都要被水流重重拍打幾欲脫落,這導致他的無法無天自行運轉的愈加的快,一式三百次,根本不懂劍法的他隻能重複著這些動作。


    這一天,祁衡出劍兩千七百下,每一下青瓷劍便會被水流原本煩躁的心也被傾瀉的瀑布衝的安靜了些。


    做完這一切後,祁衡腦中又多了一些感悟,但那種感悟究竟是什麽,他說不清,道不明,隻是某些東西好像更加圓滑了些。


    青瓷劍立於身前,祁衡盯著巨大壓力坐了下來,緩慢的抬起手,運起八荒指。長時間被巨力拍打的他,身上開始泛紅,甚至滲出血絲來,但他毫不在意,有青瓷劍在旁,他無所畏懼。


    “該迴去了!”話甫落,祁衡噴出一口朱紅,卻快速地被水流衝散,全身骨頭仿佛碎裂開來,他手腳並用,咬牙爬到了岸邊,貪婪地喘著粗氣,而他內體玄門搖搖欲墜,動蕩更大!


    但此時的他已經無力再管了,就這樣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黑,吃力的撐起身子,捧來一旁的野山脆慢慢的咬了起來,吃了一半的時候,他心中大駭,“不周天呢!”


    他修煉前明明記得不周天被壓在了野山脆的下麵,就是為了防止被風吹走,而此刻卻不見功法蹤影!


    祁衡迅速掃視四周卻無半點異常,心中驚怒,“光顧著練功,沒注意麽!”


    迴到離火峰已經深夜,修仙之人雖然不分晝夜,但離火峰弟子不多,寥寥幾間屋房便占了偌大地方。


    祁衡徑直進了自己房中去了。


    第二日,身上依然隱隱作痛,他扔決定去昨日修煉之地繼續潛修,時間這盜賊手段高明,再鬆懈下去,自己失去的會更多。


    至於不周氣的事,祁衡並未與赤陽子交代,而是留下一句“修煉無礙”,便在赤陽子欣慰的眼光中離去了。


    至於祁衡怎麽修煉的,赤陽子並不相管,每個人皆有造化,這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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