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匡自從說錯了那一句話,繼而非常幸運的包攬了夏初每夜的睡前故事,著實體會了一番話本裏酥麻的情愛戲詞,念的他是頭皮發麻,聲音哽抖,就連捧書的手都在發顫。


    每每隔日上體課的時候,敖匡都要去找向卜打上一架,問他這些年,都給夏初找了些什麽玩意荼毒。


    向卜和他的修為本就不相上下,迴迴落了個兩敗俱傷悻悻而歸。


    夏初一日日的在軒轅山將養著,淩雲一日日的在宗南島風流著。


    經曆了桂花的時節,也看到了花敗的時刻。


    直到菊花也開了,最後一朵秋菊也隨之枯萎,花瓣緊緊抱在枝頭,褪色成了一片枯黃,慕白終於從蕘緬塔出關。


    落花、融雪、藍天、飛鳥,四周因為結界,顯得靜謐無聲。


    迎風送來一抹別具神韻,清逸幽雅的香味,他離開的步伐頓了一頓,這清冽的香味太熟悉了,循著方向抬眼望去,不遠處的那株臘梅,在風欺雪壓中綻放的越發秀氣精神。


    寒颯不知道他神色怔怔的在看什麽,輕聲喚道:“小殿下?”


    “走吧。”


    寒風吹起獵獵白袍,刮得慕白側顏沉靜,飄了幾絲發。


    他帶著寒颯迴了宗南島,尚且還離著流華水榭老遠,就能聽到隔壁院落裏的笙簫不絕。


    寒颯咦了一聲:“十三仙子不是走了嗎?”


    慕白麵色一怔,平靜如水了半年的心緒,仿佛又被春風撩撥起了漣漪,暖陽炙烈,水波溫柔。


    他原地駐足看著那院落許久,才開口問道:“她來過?”


    “是啊,可是與我辭別都有段日子了。”


    寒颯近前兩步,湊到他跟前道:“我過去看看?”


    “嗯。”


    慕白應了一聲,目光遊移到別處,一時不敢去看那開院門的人。


    此時正值隆冬,天氣寒冷,樹木凋零,地上落著零星的枝葉。


    原本道路兩旁栽種的很多花樹果樹,眼下也是萬木凋零,隻有一些枯黃葉子掛在樹梢,風一吹,顫巍巍地拂動,像他此刻也顫巍巍不敢迴眸去看的心。


    慕白摩挲著左手腕處的情相牽,她的聲音已經很久沒有響起過了,應該是再也沒有提過他了吧。


    “啊!!!”


    那邊的院落裏響起寒颯的一聲驚唿,慕白蹙眉迴身,見他跌跌撞撞退迴到院門口,還指著裏麵喊道:“你這個軒轅浪子,怎麽會在這裏?”


    慕白與淩雲當年的初次相見,寒颯雖然暈了過去,沒有親眼見到淩雲毒打慕白的那一頓揍,但是後來慕白對著淩雲尋仇了兩千年,他自然知道這兩個人,素來是不睦的。


    眼下,他在隔壁院落裏見到了淩雲,身周還都是宗南島的那些仙子,眼瞧著他左右逢源,和她們都熟識的很,定是不止住了一兩日。


    慕白走過去的時候,正巧淩雲兩袖一撣,揮別了眾位仙子。


    一時間,鶯鶯燕燕,依依不舍的往門口退去,暗袖盈香兜了慕白一臉,當下他麵色就冷了下來。


    搞得那些仙子原本還在軟語溫言的揮袖而別,見了慕白寒氣逼人的麵色,紛紛行了一禮,小碎步退的飛快。


    “你可算出關了,早知道你費時這麽久,我就去遊曆一番再過來了。”


    淩雲翹著腿,仄影在手中慢慢搖著,身上混著各種花香,臉上染著微微酡紅,一副俊俏風流的不羈模樣。


    寒颯脖子一艮,沒好氣的迴懟了過去:“那可是蕘緬塔,你進去沒個三年五載怕是都出不來。”


    “明日我便去試試。”


    淩雲眉梢眼角俱是一挑,對著慕白邀了一禮:“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慕白垂眸邁步,踏進了花廳,對於他酸了吧唧,又文縐縐的話沒有迴應,隻是涼涼的看了一眼他手中仄影:“寒冬臘月天,四下無美人,你擱這,扇給誰看?”


    寒颯跟著他一起入了廳內,路過淩雲身邊的時候哼了一聲,補了一句:“扇給誰看!”


    淩雲也不理他話語裏的譏諷:“半年多未見,你怎的這般冷淡,枉我日日枯等你出關。”


    “枯等?”


    慕白勾起一抹笑,帶了些許嘲意,就衝著剛剛人未至,已耳聞的笙簫,和那門口四散而去的小仙娥,他也好意思腆著臉說枯等二字,慕白語氣玩味:“那來打一架,熱絡熱絡?”


    淩雲麵色一凜,仄影一合,一本正經,風儀十足的拿扇骨推了杯酒給他:“大可不必,待我出塔再跟你打,否則多吃虧。”


    慕白沒有接話,手指拈轉著酒杯,目光時不時瞟向窗外,看著夏初以前住的那間屋子。


    淩雲忍不住開口問他:“你到底喝不喝?”


    與此同時,慕白也開口問道:“你和她一起來,就為了進蕘緬塔?”


    淩雲和他同時開口,一時沒聽清,問道:“什麽?”


    倒是寒颯在旁隻關注著慕白,聽了個分明,這才想起自己此前是來這院內尋夏初的,趕忙問道:“怎麽就你一人,十三呢?”


    “你們不知道?”


    淩雲有些難以置信,夏初和言竣的那一架,打的天上地下三界皆知,鬧的是沸沸揚揚,眾仙隻知結果未見過程,紛紛扼腕歎息,埋怨千辛萬苦的趕來,結果被堵在了宗南島外。


    這也就算了,後來天帝見他們湊得人齊,還順便給他們布置了一番任務而去,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見這主仆二人的神色不像裝的,這慕白在塔內閉關不知道也就罷了,寒颯也未曾耳聞過嗎?


    慕白看了一眼寒颯,寒颯立馬表態:“我可是一直守著你,半步也未離過。”


    他說完又懵懂的看向淩雲:“知道什麽?蕘緬塔周遭設有結界,我也半年沒出來過了。”


    “我倒是忘了這一茬。”


    淩雲恍然,又看向慕白:“說來宗南島一行,我起先是被她生拉硬拽拖過來的,她和言竣打了一架,迴軒轅養傷去了。”


    慕白聽他說的淡然,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事,這兩人早就結下梁子,打架也正常。


    倒是寒颯在旁問了一句:“傷的重不重?”


    淩雲仄影敲額,淡定道:“還行吧,殘廢了半年,前段日子傳了羽蝶,眼下好像能動了。”


    ‘哢嚓’一聲,是杯子碎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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