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扭轉戰局


    薛仁貴想到了死亡,他不怕死,但是一世的英明絕不能毀於一旦,即使死,他也不允許自己死在後撤的路上。薛仁貴舉起心愛的亮銀槍,剛要做人生中的最後一次衝鋒,然後他就看到突厥人的攻勢似乎停了下來,而阻止了對方進攻的竟是那個流軍湯予,和他區區一百人的陌刀隊!


    這簡直讓薛仁貴不敢想象,昔日的大唐戰神李靖也沒有能力僅憑一百名士卒,便能擋住突厥人成千上萬的鐵騎!可薛仁貴明白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戰機稍縱即逝,他立刻聚攏軍卒,朝敵人開始衝鋒。


    方才退卻的士兵們並非怕死的膽小鬼,有時候前進和後退在戰場上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湯予和那不足百人的英雄們重新鼓起了唐軍的士氣,他們眼裏冒著火,口中嗷嗷嗷的怪叫,好似野獸一樣朝敵人衝去。


    阿克約爾本率領著突厥的鐵騎殺亂了唐軍的陣腳,這場大戰在他看來勝負已定,失去了懸念。因為世上沒有什麽能阻擋住狂奔的馬群,何況是數萬匹天底下最強壯、最敏捷的突厥戰馬。不過他錯了,眼前發生的事讓他難以置信。己方的進攻停了下來,成群的騎兵竟被一小隊手持奇怪兵器的唐軍阻住了前進的道路,馬群開始自相踐踏。這是阿克約爾從未遇到過的事情,不可能,絕不可能,他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突然產生了幻覺……


    接著阿克約爾看到了愈加不可思議的一幕,那區區不足百人的唐軍,居然開始向前反擊。而其中當先之人勇猛異常,他手中的大刀如同砍瓜切菜,人或者馬隻要被刀鋒掃到,立刻就會變成兩半。那人臉上帶著的怪獸麵具,更是讓人恐懼,仿佛惡鬼現世,看上一眼便心驚膽寒,嚇得突厥的軍卒魂飛魄散。


    阿克約爾已瞧出此人和其餘的唐軍不同,是個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他戎馬一生,從未在戰場上遇到過這樣的敵人。做為一名浸淫武學一生的武癡,阿克約爾絕不會放過同其一決高下的機會。何況欲遏製唐軍的反撲,唯有先除掉那個帶著麵具的魔鬼。


    阿克約爾打定主意,縱馬朝湯予奔去。然後他胯下的戰馬竟騰空飛起,躍過擋在前麵的騎兵和屍體,衝湯予頭頂踩了下去。湯予此刻像是從血水中浸泡過一樣,從頭到腳都變成了紅色,鮮血的味道激發了他的獸性,除了殺戮,他的心裏再沒有別的東西。就在他殺得性起之時,頭頂的陽光突的被烏雲遮蓋,緊接著一聲戰馬的嘶鳴伴隨著兩柄鐵錘朝他頭頂砸下。


    湯予反應神速,側身避開馬蹄,阿克約爾的彎刀接著一記斜劈,招式迅疾如電。湯予舉刀相迎,陌刀和彎刀碰在一起,發出一聲脆響。阿克約爾虎口一震,又使出方才斬殺程新天的招式,雙腿夾住馬腹,想靠戰馬的兩條長腿踩踏對方。但湯予不是程新天,阿克約爾的馬剛抬起馬腿,湯予的陌刀已從下至上揮出一刀。這一刀是湯予自創出的陌刀刀法中的一式,專門用來對付戰馬的踩踏。當馬蹄落下的時候,陌刀正好迎著它砍到。兩支馬腿折成四截,接著刀式不緩,又自馬頸下麵劃過,碩大的馬頭便和身體分開。


    阿克約爾摔下戰馬,在地上滾了一圈,隨即站起身。他死死的盯著湯予和他手中的陌刀,說道:“你是什麽人?你手裏的兵器又是什麽,怎的從未見過?”


    湯予冷笑一聲,說道:“此是陌刀,你當然沒有見過。至於我嗎,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唐軍士卒。”


    “士卒?怎麽可能?”阿克約爾說道:“以你的身手絕不會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誰?”


    湯予不願和阿克約爾多講,猛的揮出一刀砍向對方。阿克約爾顧不得心中疑惑,一個盤龍繞步,彎刀揚空一閃照湯予的“風府穴”疾刺。湯予將陌刀一立,兩把刀又碰在一處。湯予的陌刀遠較阿克約爾的彎刀沉重,他的內力也勝過對方,阿克約爾的手臂微微有些酸麻。他暗暗吃驚,世上內力比他深厚的人屈指可數,湯予臉上帶著麵具,雖瞧不到容貌,但看他的模樣應是四十歲出頭,以他的年齡,內功竟這般深厚!阿克約爾盡管身在突厥,卻對中土的武林人物如數家珍,他實在想不出眼前的神秘人究竟會是誰。


    阿克約爾腦中盡管困惑,手上絲毫不緩。他身法詭異,斜裏一閃,“唰、唰”又是兩刀。湯予迴身,陌刀砍向阿克約爾的彎刀。不料阿克約爾手臂倏地一縮,刀到中途,忽然變勢下削。湯予變招也快,將陌刀化做槍使,刺向對方小腹。這一招既能防住阿克約爾的攻勢,又能後發先至,攻敵必救。


    誰知阿克約爾忽然收刀在手,身子如泥鰍般的擦著陌刀溜了過來。湯予吃了一驚,阿克約爾騰挪閃轉之下滑至湯予身側,他伸出左手食指朝湯予左肩“肩貞穴”點來。湯予急忙向後急退,終是慢了一步,被阿克約爾掃中肩頭。他的肩頭立刻像被鋼針刺中,一股細如發絲般的寒氣頓時順著肩膀上的穴道向全身遊走。


    湯予的左臂動彈不得,脫口說道:“陰玄功!”


    陰玄功是阿克約爾的看家本領,從不輕易施展。上一次使出這陰毒無比的功夫,還是魔景二教偷襲少林,阿克約爾和宗凡方丈對弈之時。而恰巧湯予就在一旁偷瞧,故而記在心上。


    阿克約爾聽湯予叫出陰玄功,愈加驚疑。他看著湯予的臉,總覺得對方的聲音十分熟悉,湯予的眼睛更是肯定在哪裏見過。他思忖道:“你如何知道陰玄功?”


    湯予一時不慎,左臂被阿克約爾的陰玄功掃中,虧得數年前阿克約爾傷在宗凡方丈手下,盡管養好了傷,可內功始終再難有突破,而湯予方才後退又卸掉了大部分的陰勁,否則必受重傷。他邊運起佛家無上神通內功心法抵禦寒氣,邊說道:“我不光知道陰玄功,還知道你是漢人,名字叫侯晟,你父親是侯君集,你背祖忘典,吃裏扒外……”


    侯晟不等湯予說完,急道:“你他娘的究竟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湯予沒有迴答,眼中盡是鄙夷之色。侯晟目露兇光,說道:“藏頭露尾的鼠輩,把你的麵具摘下來!”


    見湯予毫無反應,侯晟陰森的說道:“好,等我殺了你,會親自摘下你的麵具,倒要看看你是什麽人!”


    話音剛落,侯晟的刀已摟頭直劈。湯予的左臂暫時不能用力,隻見他將陌刀用力朝下一擲,刀鋒整個沒入土中。接著從背後抽出一柄長刀,正是湯予自己鍛造的橫刀。橫刀在手,湯予並不招架,反挺刀刺向侯晟雙眼。侯晟閃身避過,右手彎刀、左手化指,刀指並用,同湯予戰在一處。


    二人鬥了十餘個迴合未分勝負,侯晟原以為湯予左臂中了陰玄功,又棄了陌刀,自己應該穩占上風。豈料湯予的橫刀神出鬼沒,每一式都是攻向自己的破綻,令他防不勝防。而且說湯予用的是刀法卻又不像刀法,裏麵摻雜有許多劍招。可若說他使的是劍法,卻又有許多其它短兵器的影子……


    在薛仁貴的帶領下,唐軍的反攻開始了。此時天空忽的自東西兩個方向掠過兩支響箭,接著傳來了人喊馬嘶之聲。原來薛仁貴事先布下了兩支伏兵,這兩支伏兵各有三千人,人數不多,然而都是精銳的騎兵。薛仁貴知道唐軍僅有騎兵六千,如果用六千騎兵和突厥的十萬鐵騎正麵對抗,無異於飛蛾撲火,所以唯有出奇製勝。他將六千精騎藏於東西兩側,隻等突厥鐵騎同正麵的唐軍步卒打得難解難分時,才令他們突然襲擊,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這六千騎兵雖是此戰的勝負手,但關鍵還在於正麵的步卒是否能抵擋住對方的衝擊。本來功虧一簣,想不到戰局居然被湯予和他區區百人的陌刀隊扭轉,真是老天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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