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群山之中,在一個山溝之內,離溝底數十米高的平緩山坡上,座落著二十幾戶人家。天已昏暗,夜幕將臨,北風唿嘯,夾帶著絲絲寒意,吹向山溝之中。


    其中一間土坯草房燈光大亮,房中土炕之上躺著一個黑黑高大的少年,頭上纏著白色織布,織布上血跡斑斑,緊閉雙眼,黑黑的臉龐卻顯得十分蒼白,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不大的屋中擠滿了眾人,有老有少,卻是少年最多,約有二十餘人。這時,人群一陣騷動,一聲高喊道:“讓讓,大夫來了,讓大夫瞅瞅。”


    大家紛紛讓出一條道來,讓大夫過去,轉眼一個六十來歲的清臒老者疾步而來,取下身上的藥箱,拿出一個十分幹淨的白色手枕,來道床前將昏迷不醒少年的手放在手枕上,搭指號脈起來。


    老者兩眼微閉,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睜開雙眼,起身招唿拿過來一盞油燈,靠近少年察顏觀色一番,其實他在這昏暗的燈光之中根本無法仔細觀察氣色,不過他有一套大夫處世經驗。任何情況下,都要把眾人所知的醫治流程一絲不苟的全套做下來,這樣可以極大的安慰病者的親朋好友。


    一整套流程做完,眾人紛紛開口詢問詢問,七嘴八舌一片嘈雜,老者擺擺手,手指病人,拿起藥箱緩步走向屋外,眾人紛紛避讓,少年父母和幾位長者跟隨而去。


    在另一處房屋之中,少年的父親周遠山皺著眉頭,擔心的問道:“嚴大夫,小兒的情況如何?已經快三天了,怎麽還不醒。”母親楊金花在旁邊一直默默的抹著眼淚。


    嚴興陵捋了捋胡須,沉吟而道:“大虎這孩子命硬,會好的,脈象一切正常,搏而有力,頭部與身體處擦傷已然結疤好轉,也沒有邪氣入侵,氣息綿長勻稱,氣血也好轉不少,快要醒了。“房屋中眾人一聽皆笑容滿麵。


    嚴興陵突然話鋒一轉:“這種情況醫書古籍上有一些記載,名為驚厥失魂之症,如果明天一早還不能醒來,則今後醒轉之時則無定數,或明天、或一月、或一年、或十年、甚至終生不醒。”


    眾人聽完,皆張目結舌不敢言語,大虎父母則低頭不語歡喜盡逝。


    正在這時,一少年郎急急匆匆跑入房中,向著周遠山和嚴興陵大聲嚷嚷道:“大叔、大夫,大虎哥醒了。”


    周遠山一聽,拔腿就往兒子所在之處跑去,剛跑二步覺得不對,一拍腦門,大夫,迴身抓著嚴興陵的手快步走向兒子之處。


    林鋒有些惶恐,周圍一片黑暗,他想掙紮,他想出去,他有些困惑,彷如夢中。


    在夢中他看見了自己從小到大這一生的畫麵,和另一個他不認識黑黑高大的十六七歲少年,從小到大和父母、朋友一幕幕畫麵,直到從山崖上碰見幾株珍貴的藥草,采摘時卻跌落山崖被樹枝掛住,昏迷不醒的畫麵時卻戈然而至。


    忽然“轟”的一聲恍如驚雷,周圍一片黑暗,他覺得自己已睡了很久一般,他想睜開雙眼。


    他看見一絲光亮,掙紮著向前,剛一接觸亮團,又是“轟”的一聲,他腦中多了一些信息。他覺得手指動了一下,彷如有了身體,眼皮很沉,林鋒努力地睜開雙眼,彷如萬鈞之重,他使出全身的勁,終於世界呈現於眼前,沒有藍天白雲,沒有鳥語花香,也沒有陰森恐怖,眼前有的是一張張即陌生又熟悉的臉龐,帶著一雙雙關切友愛的眼神注視著他。


    在睜開雙眼的同時,腦中卻發生著變化,兩種信息正在不斷的快速融合,很快就又恢複了正常。


    他瞬間明白了自己是誰,他是林鋒也是周大虎,他試探著動了動胳膊,又動了動腿腳,都正常。


    他心中激動異常,掙紮而起,想要奔跑一番,他明悟了,自己還是林鋒,隻不過多了些記憶而已,有了一個正常的身體。


    ”虎子,你醒了,急死爹了,快躺下,好好休養身體,你媽給你做好吃的去了。“周遠山望著剛醒來的兒子,想要掙紮起來趕緊在門口阻止道。


    林鋒順著聲音抬眼望去,一個魁梧黑臉大漢滿臉滄桑快步走來,一臉關切,一邊走一邊對著他說話,後邊一個老著緊跟而來,肩上背著醫箱,是一個醫者。


    林鋒半起身靠在床頭,迴聲道:”爹,我沒事,已經好了許多,都怪我貪念那幾株藥草,惹得這次禍事,讓爹娘受驚了。“


    ”沒事,沒事,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周遠山雙眼紅潤,哽咽而道。這三天他兩口子一直守在兒子床前,三天三夜未合眼了,提心吊膽,度日如年。


    林鋒轉頭向嚴興陵點頭而道:”多謝嚴爺爺相救,無法向你老行禮了。“


    嚴老擺擺手,順手捋了捋他那山羊胡,笑而迴道:”別謝我,要謝,謝那棵山崖上的樹,要不是那懸崖大樹救了你,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還要謝謝你那些夥伴,他們冒著險將你抬迴崖山之上,又一路送你迴家,請醫尋藥,忙裏忙外,功勞不小。“


    ”是,大虎知道了,但爺爺三番兩次給我瞧診,來會奔波,你老辛苦了。“林鋒低眉順眼恭敬的迴道。


    ”好了,大家都迴吧,讓大虎休息吧。“說完,嚴老就把眾人趕走了。嚴老又仔細詢問了一遍林鋒身體情況,察看了一遍,迴頭對周遠山叮囑道:”大虎剛醒,少吃多餐,先稀後稠,不要因為肚餓而飽餐,多休息,吃些好的,年輕人就恢複從前了。“


    周遠山連連點頭應允,轉身迴到旁屋取出一些碎銀子出來,一看,嚴老已經離去而走,急的周遠山一跺腳,嘴中叫道,吃了飯再走啊,這個倔老頭,我得送送他。


    急忙去夥房跟媳婦打了個招唿,拿了幾個剛剛出籠地熱白麵饅頭,一大塊為兒子新煮的山肉,順手操起一根鐵棍一把短刀,背上箭囊和獵弓,追了出去。雖說嚴老身康體健,道路熟悉,但此地有虎狼豺豹處於深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而嚴老卻背著藥箱,拄著爬山棍慢悠悠的走著。


    常年在山中行醫,他不怕山中野獸。今天他見證了一個福厚之人,驚厥失魂之症十有七八難以治好,就是治好也會落下一些後遺症,如呆傻、不喜見人等,大虎這孩子卻完全治愈和正常人一樣,命大福厚,必有後福。


    屋裏一下子清靜下來,二十幾個少年在門口探頭探腦,林鋒有些想笑,迴味了一下記憶中的二十幾人情景,張口道:”別在外踅摸了,沒有大人,都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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