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即便受了傷,也依舊敏銳。


    沒有被人抓包的尷尬,櫻紫落從門口邁步而入,伸手,麵無表情,“還給你。”


    溟釗的目光從女孩兒臉上,移到手上,麵色冷凝如故,但若仔細觀察便不難發現男人頰邊那絲絲赧色。


    櫻紫落手裏的東西,正是那條被偷走的內褲。


    他伸手去接,卻牽動了背部傷口,動作猛然一滯,眉心緊蹙。


    櫻紫落上前一步,將東西送到他掌中,一雙杏眼水眸清澈如泉,沁涼叮咚,沒有半分額外的情緒,理智到近乎冰冷,溟釗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櫻紫落,心裏像壓了塊巨石,沉重煩悶。


    她說,“物歸原主。”


    溟釗無言以對,連說聲“謝謝”都不合時宜,因為,東西是被她偷走的。


    一時無言,櫻紫落轉身離開。


    溟釗卻鬼使神差,脫口而出:“等等!”


    櫻紫落平靜轉身,眼中不見半點波瀾:“還有事?”


    “你……能不能扶我去洗手間。”溟釗腮幫僵硬,溟澈去得太久,他實在忍不住了。


    櫻紫落看了他一眼,“你傷的是後背。”


    言下之意,腿還沒殘。


    溟釗一愣,這話聽來熟悉,恍然想起,正是那日自己對她所說,雙眸微斂,男人薄唇緊抿。


    櫻紫落抿了抿唇,注定不會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不奢求,愛而不得,恨不入骨,她不想自己變成父親那樣,重蹈覆轍,況且,血海深仇未報,她也沒有資格自暴自棄。


    以前,父親常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或許是她太灑脫,也或許,她的愛,不夠深,終究是愛過,那便無悔。


    這世上,並非每個人都能遇到“兩情相悅”,即便“兩情相悅”,也不能保證經年之後尚能“執子之手”,她不奢望擁有一段像小姨姨和小姨父之間兩不相疑的愛情,也不求曲終人團圓的結局,愛過就已經很好。


    這個男人太悶太冷,她拚盡全力也不曾將他捂熱,或許,是她本不夠暖,抑或她的耐力太弱。


    世上沒有理所當然的付出,而她櫻紫落偏偏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愛的時候,不計一切,偏執狂妄,隻為他青眼一顧,卻奈何郎心如鐵,得不到半分迴應,賠本的買賣,聰明人不做,所以,她笑著轉身。


    所有人,或許連她自己都忘了,她是個殺手,來自死神聯盟,而殺手的第一堂課便是學會——無情!


    溟釗望進女孩兒冷淡的眼中,一絲疑惑浮上心頭,原來,女人真的會變臉,可心裏那種麻麻刺刺的感覺又是因何而來?


    他輕嗯一聲,“你走吧,我自己可以。”


    言罷,果真雙手撐在床麵上,緩緩起身,連眉心都不曾皺一下,隻是額上緊密的汗珠出賣了他過程中所受的痛楚。


    他傷了整個後背,隻能趴伏在床上養傷,雙手用力,牽引背部肌肉,隻會讓愈合不久的傷口再次裂開,傷上加傷。


    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也並非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他大可再等片刻,或者讓其他人來扶,可心裏卻堵著一口氣,像在和誰較勁兒,所以,他毫無理智地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但心裏那口氣卻奇異般地散了。


    站穩了身體,他抬頭去看對麵的人,卻發現隻剩一片空氣,芳蹤不複,倩影不再。


    溟釗自嘲地仰起頭,他究竟在做什麽?


    “天呐!”溟澈既驚且怒的驚唿聲響起,“溟釗!你這條小命還想不想要了?!”


    溟釗對怒斥毫無所覺,麵沉如水,隻沉聲問道:“事情處理完了?”


    “嗯。看來,夫人這次是不準備放過林家。”


    “家主同意了?”


    溟澈兩手一攤,“隻要夫人想,家主就不會拒絕。別說一個林家,就是紀家,也得完蛋。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真是個可怕的命題。”


    溟釗艱難地試著挪動腳步,卻發現動一下就筋疼,連連抽氣。


    “媽的!溟釗,你還真不想要命了?!”溟澈吼聲震天。


    “我要上廁所!”溟釗也罕見地拔高分貝。


    溟澈一愣,“哦,我扶你。剛才還碰見櫻紫落那丫頭,你怎麽不讓她搭把手,非要等我來伺候你,我是醫生,不是保姆……”


    “有區別嗎?”溟釗音色冷沉。


    溟澈兩眼一瞪,目光恨恨,想發作卻又硬生生忍了下去,“我不跟殘障人士一般見識!”言罷,伸手扶著他往洗手間走,嘴角撇了撇,咕噥:“就你這臭脾氣,誰受得了你……”


    “剛才夫人怎麽說?”溟釗眉心擰緊。


    “我看,你還是別參合這件事了,上次你自作主張對喻可欣手下留情,被抽了二十鞭還嫌不夠?”


    “這迴,家主是鐵了心要對付秦家和林家,你自己留心。”


    溟澈目露沉重,“嗯,我知道。照現在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紀家也遲早玩兒完!”


    “不會。”


    溟澈一愣,“為什麽?”


    “因為,紀家,夫人要親自動手!”


    “你是說,老夫人那邊……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可怕。”


    “澈,你有沒有發現,夫人身上的氣勢和家主越來越像。”


    “沒有吧……”


    “這兩個人,才是同類。”相近的氣場,相似的氣息,同樣讓人不由臣服的魄力。


    “夫人確實不簡單,否則,能讓家主往坑裏掉?”


    “我有種預感,這次的事,就算家主不出手,夫人也能用自己的辦法搞垮林家。”


    “女人呐……真是恐怖,尤其是狠心的女人……”


    溟釗腦海裏陡然閃過一雙淡漠的眼,狠心……嗎?


    下午,別墅迎來一位意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的訪客——紀修宸!


    彼時,夜辜星正在客廳逗弄著女兒,小家夥早就學會了翻身,圓滾滾的身子在寬大的沙發上球兒似的滾來滾去,伴隨著咯咯悅耳的笑聲,她笑意溫軟,目露柔光。


    兒子則是一向走高冷路線,躺在沙發上,偶爾蹬蹬腳,時而揮揮手,權當活動筋骨,很多時候,睜著一雙大眼,小眉頭一皺,倒像在沉思冥想。雖然他早就學會了翻身,目前正在爬行的道路上孜孜不倦探索,但這小子從不炫技賣乖,冷著一張臉,隻有喝奶的時候才會給麵子笑一下,夜辜星對此頗為無奈。


    紀修宸進來的時候,小姑娘正拍著肥爪子朝他笑得春光燦爛,哈喇直流。


    夜辜星頭也沒抬,“煌不在。”


    “我是來找你的。”


    夜辜星這才抬頭,看向進門處那人,一身筆挺的軍裝迷彩,寸頭幹練,皮膚比滿月宴上見到他的時候黑了幾分,一雙冷眸卻銳利逼人,在觸及小姑娘的一瞬間,眸光頓時柔和下來,卻依舊淡漠,疏離不減,仿佛與任何人之間都隔著一層薄紗。


    將女兒攬進懷裏,夜辜星笑意淡了下來,“有事?”


    “有事。”


    “阿青,上茶。”


    一個女傭上前應道:“是,夫人。”


    紀修宸兩條長腿一邁,在夜辜星下首沙發之上落座,強硬的氣勢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嚴厲,而夜辜星卻毫無所覺,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懷中女兒身上,對紀修宸相當冷淡。


    氣氛有些冷凝,兩個人都不曾開口,隻聽見小姑娘咯咯嬌笑,這時,傭人上茶,紀修宸端起茶杯,竟如牛飲般,一口見底,夜辜星詫異挑眉。


    “我不想繞彎子,為什麽要對林家趕盡殺絕?”


    “你是來質問我的?”夜辜星抱著女兒,冷眼看他。


    “是。”


    輕蔑一笑,“讓紀剛來,你還沒資格。”


    “你未免太囂張!再怎麽說,他也是你的長輩,你竟然直唿其名……”


    “夠了!”夜辜星打斷他的說教,“如果,我沒記錯,林家屬秦係一脈,跟紀家無親無故,你今天的來由,很是讓人奇怪。”


    紀修宸麵上尷尬之色飛閃即逝,輕咳兩聲,“林家,已經歸附紀家,所以,希望你能夠高抬貴手。”


    夜辜星卻隻是冷笑,“紀修宸,看在你主動交出監獄布防圖的份上,我今天才讓你踏進這個門,可是,不代表我就能容忍你們紀家無恥卑劣的行徑!”


    “事情不是你想的……”


    “不是?”夜辜星冷笑反問,“你敢說從安家著手對付秦家開始到今天,你們紀家沒有從中撈取任何好處?你敢保證,紀剛不是在渾水摸魚占安家的便宜?!你們這算盤,打得真精,安家拆分秦家,紀家就跟在後麵撿破爛,如今還有臉上門,要安家高抬貴手,把這破爛扔給你們?紀修宸,你是太自信,還是把我和安雋煌當傻子?!”


    劈頭蓋臉的質問針針見血,讓紀修宸毫無招架之力,夜辜星當真是一點情麵也不留,但不可否認,她說的,是事實!


    安家出手,秦係一派傷亡慘重,免職的免職,留審的留審,空出來的位置都被紀家眼疾手快收入囊中,更有諸如林家這樣的牆頭草,見勢不妙,擇木而棲,紀家都來者不拒。


    “弟妹,林家對紀家來說,確實很重要,希望你能三思而後行。”男人一臉鄭重。


    說來,紀修宸的年紀比安雋煌還大上兩歲,如今三十有二,輩分上他確實該叫夜辜星一聲“弟妹”,可是放在此時此刻,卻有種說不出的諷刺。


    夜辜星也確實目露嘲諷,“既已出手,自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如果,你來是為了勸我改變主意,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林家非倒不可。”而你紀家的逍遙日子也不會太久!


    紀修宸眸光微凜,“這麽說,你是要一意孤行?”


    “是,又如何?”


    “林家究竟是什麽地方惹你不快,你竟然下如此狠手?!”安雋煌斷然沒有整垮林家的必要,那麽,就隻剩下眼前這個心思難測的女人!


    除了她,紀修宸想不到還有誰能讓安雋煌親自出手!


    “無可奉告。”


    “我要見安雋煌。”


    “我說了,他不在,不過,你可以等。”


    紀修宸眸光微閃,“你就這般自信他可以為了你,罔顧利益?”


    夜辜星紅唇輕勾,“首先,夫妻一體,安雋煌的利益,我也有份,相信沒有人會傻到自損其利,所以,我的做法和利益二字並不矛盾,當然,不排除私人原因在內!再者,即便我的心意和利益之間有所衝突,相信我,安雋煌肯定會站在我這邊。”


    紀修宸微露嘲諷,“你太把自己當迴事。”一個女人妄圖借助男人的權勢來滿足自己的私心,終有一天會被這個男人識破,然後,棄如敝履!


    他也是男人,安雋煌也不例外,普天之下,沒有男人願意當凱子!


    夜辜星卻對他的嘲諷不以為意,“不信,你就盡管一試,我不攔你。”


    紀修宸銳利的目光直逼向她,上半身緩緩湊近,似要借此動作,將這個女人看得更清,“事不過三。色令智昏,但男人終究有清醒的一天。”似提醒,更像警告。


    夜辜星卻頓時樂了,連同懷裏的小姑娘也被感染,高興得手舞足蹈。


    “突然發現,我們倆談話,根本就是雞同鴨講,完全不在一個頻道。色令智昏?嗬嗬……你小看了我,更小看了安雋煌!我打個比方,一個男人手裏有錢,他願意給這個女人花,有一天,女人想買一顆天價鑽石,這個男人突然舍不得了,不願拿錢出來,可最後,這個女人還是得到了這顆鑽石,你猜,為什麽?”


    紀修宸的第一反應,這個女人找到了另一個男人為她買下這顆鑽石,但又發現,什麽地方不對勁。


    夜辜星並非真的問他,當然也不需要他的迴答,“因為,這個女人並不缺錢花,so,她自己出錢買下了鑽石。”


    紀修宸狠狠一震,她是在告訴他,就算沒有安家護佑,沒有安雋煌相幫,她也可以單靠自己拿下林家!


    “你想見安雋煌,隨便,反正林家必須完蛋。”夜辜星一口親在女兒紅彤彤的小臉之上,笑靨如花,“乖女兒,你說對不對?”


    小安旭揮舞著小胖爪,笑得愈發大聲,“唔……噗噗……啊……咯咯……”


    紀修宸出門的時候,整個肩膀都垮了下來,夜辜星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眸光深邃,緩笑勾唇。


    紀剛,你這麽喜歡撿破爛,遲早會被破爛撐壞五髒廟。


    天邊,一朵烏雲正逐漸聚攏,看來又將是一場傾盆大雨……


    ------題外話------


    二更:十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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