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看呆了?”男人笑容淺淡,麵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逼人,但眸光卻溫軟得不可思議。


    這個男人啊,早已將冷漠刻入骨髓,卻唯獨將僅剩的暖給了她!


    “痛嗎?”男人輕聲詢問,手上動作愈發輕柔。


    因為麵具是櫻紫落用特殊材質做成,薄如蟬翼,可以與人的肌膚完全貼合,吸附性可想而知,稍不注意便會扯痛皮膚。


    夜辜星不說話,隻是搖頭,不疼。


    燈光半明,月色皎白,男人薄唇緊抿,眉心微擰,目光認真而虔誠,小心翼翼的模樣,輪廓深邃的側臉;女子靜靜躺臥,目光定定望向男人,黑瞳帶霧,微微癡迷。


    “好了。”男人收迴手,將撕下來的麵具攤開放在一旁麵具支架上,再迴頭,卻見女子已從床上坐起。


    衣裳微亂,潑墨黑發垂落,一雙如月華般白淨的小臉,黑眸瀲灩生光,唇瓣櫻粉,雙頰微氳,宛如暗夜中的精靈,美麗不可方物,高貴無與倫比。


    安雋煌行至她身前,雙手捧住女子臉頰,俯身溫情一吻。


    這個女人,早已經融進了他的血液,刻進了他的骨髓!


    夜辜星莞爾一笑,“你怎麽來了?”


    “想你。”所以,來了。


    “你怎麽知道……”目光一頓,夜辜星察覺到些許不對勁,瞳孔一縮,低唿出聲——“南方黑道有你的人?!”


    男人但笑不語。


    而且還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入會場,並且向安雋煌通風報信,這個人的地位定然不低。


    “是誰?”


    “溟燁。”


    夜辜星眉頭微擰,腦海中不斷搜索著今日所見眾人,翻來覆去,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在腦海中浮現。


    她愣愣望向安雋煌,試探著開口:“該不會是……岑烈吧?”


    男人吧唧一口,印在女人唇上,“聰明的女人有獎勵!”


    天!居然是岑烈?!怪不得被她氣得冒煙,還毫無下限地忍耐,她就說岑烈給她的感覺怪怪的!


    “他……真的是永安會少當家?”


    “如假包換。”


    “那永安會是安家的勢力?”


    “當然。”


    夜辜星驚悚了。算算時間,永安會從崛起到如今,不過短短二十年,跟巨峰幫、七星幫這樣的老牌勢力相比,明顯年輕許多,但發展勢頭卻如日中天,短短時間能夠同底蘊深厚的其他三幫相提並論,足見其強悍實力!


    可是這個幫派居然是安家的勢力?!或者說,是安雋煌的勢力?!二十年前,安雋煌也不過才九歲吧?


    “這是當年我離開華夏的時候,為自己留的一條退路。這些年,永安會一直都交由溟燁打理,我從未過問。”


    “這樣說來,從我開始在南方動作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永安會的存在就相當於安雋煌安插在華夏南方的一個監視器,雖然安家總攬北方黑道大勢,可南方這麽重要的地界又怎麽能坐視不理?


    安雋煌挑眉,表示默認。


    其實,早在夜社成立,公子夜橫空出世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是她。華夏南方而已,既然她想要,他就給得起!


    夜辜星皺眉,眼底浮現出一絲疑惑,斟酌開口,“依照安家如今的實力,將南方收入囊中輕而易舉,為什麽還要接著永安會的名頭掩人耳目?”


    男人黑眸微深,抬手將她耳邊散落的發別迴耳後,“樹大招風,”


    夜辜星頓時明了,華夏不像r國那樣承認黑幫合法,一直都是持打壓態度,采取“棍棒加糖果”的政策,打你,但是打完之後又給你點甜頭安撫。


    黑白兩道,本就相生相克,但從一定程度上來講,又相輔相成,黑道需要白道大開方便之門,冠冕堂皇作掩飾;而白道則需要黑道來襯托自身,清清楚楚作對比。


    相互利用,各取所需,黑白之間的界限早就混亂不堪,難分難辨!


    近幾年,安家已經全麵撤出華夏,把勢力向海外轉移,唯獨隻剩下北方黑道的統領大權,如此這般,上頭那些人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安家曾為華夏開國做出了巨大貢獻!


    可是,一旦安家將手伸向南方黑道,那意味就全變了,如此野心昭彰,勢必會引起華夏高層恐慌,那安家這顆毒瘤,是必拔無疑!


    所以,安雋煌才選擇借永安會的殼韜光養晦,掩人耳目!


    “當初,建立永安會的時候,你……九歲?”


    男人沉吟一瞬,點點頭,“算算時間,應該是九歲。”


    夜辜星突然發現,自家男人就是個怪胎!九歲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應該還在追著爸爸媽媽屁股後頭跑吧?這家夥居然單槍匹馬就建立起一個黑道幫會?


    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下,夜辜星將其大掌拿過,放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之上,輕咳兩聲——


    “下麵胎教時間。你們呢,就好好跟著老爸學,最好半歲能語,一歲能行,三歲能夠舞文弄墨,五歲就能夠拔刀舉槍……”


    安雋煌無奈一笑,“我倒希望他們能夠平平凡凡長大。”


    但,也隻是希望。


    安家的血脈,生來便享有無盡尊貴,但最為迴報,需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小,麵對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他們必須擁有自保的能力。


    除了自保,他們還要學會進攻的技能。


    安雋煌的想法,夜辜星何嚐不懂,“欲帶王冠,必承其重。所以,不必心痛。”


    男人微微一笑,“我是慈父,你是嚴母。”


    一語成讖。


    “永安會是不是也發現了倉頡社有古怪?”當初從京都動身南下,臨走之際男人曾提醒她要小心倉頡社。


    安雋煌點頭,“元雄這個人心思深沉且狡詐,這次集結了眾多小幫會勢力,必有所圖!”


    勾唇一笑,“隻要是狐狸,遲早都會露出尾巴。對了,”話音一頓,夜辜星從兜裏摸出一樣東西,交到男人手中,“藍色維特斯巴士,如假包換。”


    安雋煌黑眸一深,緩緩攤開,隻見一枚水藍通透的鑽石靜靜躺於掌心之上,在暈黃的燈光下折射出瑩瑩藍光,一股如大海般寬廣博大的氣勢隱隱撲麵而來,安雋煌雙眸微眯,細細感受著這種難以言喻的舒適之感。


    夜辜星眼前一亮,“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


    “高,遠,深邃。”


    “可是我看了一下,這枚鑽石上麵什麽什麽都沒有。”鑽石質地堅硬,連玻璃都可以隨手劃開,想在上麵留下一些什麽線索痕跡可以說難如登天。


    燈光下,安雋煌將鑽石拿在手中打量一番,確實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不著急。我會把它交給月無情,他應該知道些什麽。”


    夜辜星咬咬唇,倏而抬眸,“這顆藍鑽對我很重要,到時候能不能……交還給我。”


    她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些荒唐,藍色維特斯巴士當初由安家第二十任家主從拍賣會上以1200萬英鎊拍得,本應安家所有,現在拿迴去,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理所應當。但是,這顆藍鑽是師父留下為數不多的東西之一,在尋迴師父之前,她不能把東西弄丟。


    而且原本屬於安家所有的東西,怎麽會無緣無故突然失竊,而這一切跟師父之間又有何關聯?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好,”男人淺笑勾唇,湊近她耳邊,一記偷香,“我整個人都是你的,更何況一塊破石頭。”


    女子滿臉黑線,敢情這價值連城的寶石在某人眼中就是塊破石頭?


    不過,這話,她愛聽……


    夜色靜謐,月明風清,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早,夜辜星醒來的時候,男人已不見了蹤跡。


    又將自己恢複成男裝的模樣,看著鏡中那張妖孽的容顏,夜辜星再次將櫻紫落從頭到腳埋怨個遍。


    頂著這樣一張禍水的臉,不招蜂引蝶才怪!


    “昨晚情況如何?”夜辜星伸手接過於森遞來的牛奶,為了兩個小東西的美白大計,她現在堅持早晚一杯奶!


    覃豪眼中劃過一道興奮的光亮,“今晨兩點五十分左右,元雄換了服務生的衣服,開車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館,直到四點三十分才迴到俱樂部。”


    夜辜星動作一頓,“他見了誰?”


    覃豪眼中湧現出一陣敬服,社長就是社長,簡直料事如神!


    “他見了元翼。”為了這次黑道峰會,覃豪做了不少功課,更是將這次與會眾人,包括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資料全部熟記於心,元雄的兒子,他自然認識!


    “哦?”唇角的笑愈發玩味,夜辜星眸光微閃。


    “我買通了店員,讓他幫忙丟了一個微型竊聽器在這兩父子腳邊,由於那個店員太緊張,丟的時候怕被發現,就扔得比較遠,所以音質很差,隻隱約聽到了什麽軍火、倉庫之類的詞。”


    沉吟一瞬,夜辜星眸光一冷,“幫我請永安會岑少當家,對於昨天的無禮,我想要賠禮道歉。”


    “可是……”覃豪正欲開口,卻被於森一個眼神阻止,任勞任怨請人去了。


    待覃豪走後,夜辜星朝於森笑笑,“坐。”


    於森依言坐在夜辜星對麵,目光沉靜如水。


    “不像覃豪那樣阻止我?”


    “小姐自有打算。”


    輕歎一聲,夜辜星目光投向遠方,“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我……”


    於森眉眼微動,很快便隱於一片平和之下。


    不到一刻鍾,岑烈到了,身後還跟著虎背熊腰的阿彪。


    眾人退下,偌大的房間隻剩夜辜星和岑烈兩人。


    “我該叫你岑少當家呢,還是——溟、燁?”


    岑烈麵色陡然一變,屈膝躬身,恭敬開口,“夫人……”


    夜辜星擺擺手,“我姓夜。”


    沉吟一瞬,他低低喚了聲,“小姐。”


    夜辜星目光驟然深邃,淡笑開口,“坐。”


    “屬下不敢。”


    “你是安雋煌的屬下,不是我的。”


    岑烈坐下,“夫……小姐,可是已經見過家主?”


    夜辜星點頭。


    “家主命令我,不惜一切代價,助您掌控南方。”


    “既然如此,那就說說倉頡社吧……”


    安雋煌給了她這麽一步好棋,若是不用豈不浪費?


    以前,她是堅決不讓安雋煌插手她的事,畢竟依照男人的實力加之有安家這樣一個堅硬的後盾作倚仗,很多事情都變得再簡單不過。


    可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她要的是能夠與他比肩前行的實力,哪怕過程會有些曲折,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向安雋煌開口。


    這是她的驕傲,她的自尊,哪怕以愛的名義作為施舍的借口,她也不會接受!


    現在她已經把控住了大方向,細枝末節方麵,既然男人樂意加磚添瓦,她也不故作清高。


    男女相處之道,進進退退,太過固執難免傷情,所以她大方接受安雋煌的安排,隻要腳踏實地,有時候她不介意走些捷徑,以此盡快達到目的!


    “元雄這次一反常態邀請眾多小幫派參加峰會,實則暗中已經開始對各幫派進行背後攻擊,妄圖聚少成多,以此抗衡其餘三幫!元翼已經提前半個月暗中將軍火運進了z市,恐怕這次他是想一網打盡!”


    原來,元雄打的是擒賊擒王的算盤!隻要擒住各幫派大佬,以此作為要挾,不怕其身後勢力不屈服!


    沒有人不怕死,幫派勢力與自身的性命相比,相信很多人都會選擇後者!


    至於七星幫、永安會、巨峰幫這三大勢力,隻需要將白濤、岑烈、唐堯三人控製住,不管幾人怕不怕死,願不願意,三大幫派都會投鼠忌器,拚盡全力救迴老大,待其自亂陣腳,他倉頡社便可漁翁得利,將三幫侵吞入腹!


    真是好深的算計!好妙的計策!


    大大小小都不放過!


    到時候南方黑道就是倉頡社的天下!


    若非此次邀請了太多小勢力而自曝其短,或許夜辜星也難以察覺元雄的不軌之心!


    撥通夜七的號碼,“阿七,今天之內,你能夠抽調多少軍火運到z市?”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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