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部看向火哥,我問道,“你怎麽知道?”


    火哥收起匕首,漫不經心的說,“我猜的。”


    白爺皺著眉,“猜的?依據呢?”


    火哥看了看我們前進的方向,“如果再一直朝這個方向走下去,就會到陀嶺峰了。”


    “你去過陀嶺峰?”我問道。


    火哥笑笑,難掩得意,“何止是去過,我還在那住過,之前那小娘們兒......”火哥看了眼白爺,立刻改口,“就是白爺的那個小相好,她說的那條什麽天然的石階路,就是我打磨的。”


    我們麵麵相覷,這悶頭雞平時話不多,突然冒出一句,還真是驚人。


    水墨瞪大眼睛看著火哥,“我說火哥,合著這趟我們是在陪你返鄉呢!但是你選的那地兒風水不太好啊,人家阿甫熱勒說前些年還大地震,把你建的石階路都震沒了。”


    “狗屁的地震!”火哥呸了一口,“那是老子故意把那條路給鑽塌的!”


    我不解,“為什麽?”


    火哥道,“當初我選在那裏安身,就是因為僻靜景好,遠離人類。誰知道後來,三天兩頭就有村民爬到山頂觀望,還給那地兒取了個‘陀嶺峰’的名字!再這樣下去,我家還不成旅遊景點了?我一氣之下就搞了個大動靜,毀了那條石階路,以後誰都別想再給老子上去!”


    你家?我心說,這些神獸講話還真不客氣,住了一段時間,整個山體都成他的了……


    水墨哢吧哢吧眼睛,問道,“那你自己不是也上不去了?每次迴家都要打洞?”


    “從那之後我就沒再迴去過了,我不喜歡人類身上的味道!本來在第一次發現有人去我家看風景時,我就打算搬家了。”火哥頓了頓,疑惑道,“不過上仙為什麽會去那呢?那什麽都沒有啊……”


    我說道,“管不了那麽多了,既然已經有了線索,隻管去就對了。”


    “等等小白。”水墨說,“這事需要從長計議。”


    我說道,“還計議什麽,事不宜遲!”


    “你們先別忙著計議,先把人鬆綁了。”白爺蹲在管家跟前,又鼓搗了半天,還是沒解開繩子。


    火哥看看我,我對他揚了下頭。火哥這繩子係的極其複雜,我本以為他會解很長時間,不曾想,他一隻手扣住一結繩子,另一隻手拽住另一節繩子,然後用力一抽,繩子瞬間解開了。


    水墨驚唿,“magic!”


    我也看的目瞪口呆。


    “你剛剛拽哪了?”白爺撅著屁股看著地下的繩子。


    我說道,“你還有閑心管繩子!你要是有興趣,就帶在路上邊走邊研究。”


    白爺起身搓搓胡子,“整件事情疑點太多,不能就這麽慌慌張張的跑去,況且我們也不確定,降穀是不是就在陀嶺峰。”


    我說道,“去了不就知道了!況且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水墨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尋味追蹤了,我們不繼續向前難道要折迴去?”


    白爺瞪了我一眼,“人沒找到怎麽可能折迴去?但是做事要有計劃,光憑膽子能做成什麽?”


    “我要做的事不需要計劃,我要去的地方隻要有膽子就夠了。你們如果有其他想法,可以在這裏慢慢盤算,我等不了了,火哥我要帶走。”我拽上火哥就要走。


    水墨拉住我,“哎哎!小白你先別著急,我們也沒說不去。”


    水墨看向白爺,“白爺,雖說現在也不能確定上仙就在陀嶺峰,但眼下也隻能一試了,說不定路上還會有什麽新的線索,不然我們一群人漚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


    白爺歎口氣,搖頭道,“兒大不中留啊,動不動就想要單飛,這麽多年養了個白眼狼!”說著,他自顧自地收拾起了背包。


    我說道,“老頭你放心,就算我飛了,最後也會飛迴來給你送終的。”


    白爺瞪著眼,“臭小子你......”


    我轉頭問火哥,“我們多久能到陀嶺峰?”


    “馬上啟程的話,差不多明天的這個時候。”


    我問道,“陀嶺峰真的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杜輕晨把小粉帶到陀嶺峰,總不會是為了帶他兜風看風景吧?


    火哥皺皺眉,“除了景好不近人煙,也沒什麽了,就跟其他山峰一樣,都是草啊樹啊岩石之類的,我也好奇上仙怎麽去了那裏,會不會隻是經過了一下?”


    降靈把我們指引到陀嶺峰,一定是有用意的,但是她為什麽要殺白爺?我看向那老頭。


    “看什麽看!走不走啊?”白爺催促著,“再磨蹭我就到困點了,到時候你背我走啊!”


    我說道,“這就出發。”


    火哥在前麵引路,我走到白爺身邊,問他,“老頭,你什麽時候把降靈得罪了?”


    白爺懟我一句,“那你什麽時候把降澈得罪了?”


    我一時啞口。


    白爺繼續道,“他們兄妹三人,就降穀還算正常點,依我看,這就是在仙靈界裏待的時間長了,把腦子熬壞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跟我說實話,什麽事都藏著掖著的有勁嗎?你以為自己是隱士啊?”我說道,“這姐妹倆一個衝著我一個衝著你,一心想要了我們爺倆的命,你一句‘腦子壞了’就想搪塞過去?”


    “我會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嗎?這女人的心思哪個猜得透?你小子多談幾次戀愛就知道了。總之我們爺倆凡事小心,死在女人手裏,不如死在女人床上。”


    我白了他一眼,“別一說到正事你就跟我東扯西扯的,而且降靈是什麽樣的人我心裏清楚,你可別拿她跟降澈相提並論。”


    “呦呦呦,臭小子長本事了!”白爺滿臉堆笑,拍了拍我,“終於出閣了?你們倆什麽時候開始的啊?不過你小子眼光有點問題,看上一個想要你老子命的姑娘,這不等於是給自己出了道——‘我跟你老子同時掉進水裏,你救誰’的送命題嗎?”


    “你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我隻是跟他們兄妹倆在樹屋相處過一段時間而已,我把降靈當妹妹看的,你別亂講啊,迴頭再傳到降穀耳朵裏。”


    白爺點點頭,“我開始也把莎莎當妹妹看的,太多小汙小穢的感情,都是從曖昧的兄妹關係中發展起來的。”


    我懶得跟他辯,迴頭看了眼管家,試探性的問白爺,“我覺得管家殺你這事,沒他說的那麽簡單,你覺得呢?”


    “那還能有多複雜?小天的為人我了解,我認識他幾十年了,他不會騙我的,他沒那個膽子。”


    我追問,“他說降靈跟他說,你不死,我們所有人都得死,這話是什麽意思?是通知還是警告?”


    白爺皺皺眉,“兩者有區別嗎?”


    “當然有!”我解釋道,“通知是告訴你事情的結果,說明這事已成定局不可改變,警告隻是在威脅他,表示這事還有緩,一個是主觀,一個是客觀,怎麽沒有區別?”


    白爺聽的一頭霧水,“什麽主觀客觀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說來說去,不都是我必須得死這個意思嗎?你小子總是這樣,什麽事都往複雜上想,小小年紀把自己活得那麽辛苦。”


    “是誰讓我活的這麽辛苦的?是誰什麽事都不告訴我,害得我要一個勁兒猜的?”


    白爺反駁道,“你自己好奇心重還能怪到我頭上?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遇到了,隻管接受不就完了?”


    我心頭一緊,白爺的話讓我想起來小粉曾經對我說的那句“其實命這種東西,認了就是了”。這兩個性格迥異,身份懸殊的人,為什麽在“認命”這一課題上,表現出罕見的一致?


    我也相信過,人是走不出自己的命格的,不過我的潛意識,從來都沒有放棄掙紮和反抗。


    但是小粉跟白爺,他們似乎已經經曆過了我現在的這個階段,最終無奈接受了命運,又或者他們幹脆跳過了掙紮,而直接選擇了認命。


    從他們兩個人的身上,我看不到心甘情願,他們是無奈的。


    白爺推了我一把,“想什麽呢?眼睛都直了。”


    “老頭,你有沒有做過違心的事?”我看向白爺。


    他愣了一下,“站在陽光下,哪個身後沒有陰影?有些人對不起別人,有些人對不起自己,人活著不就是這樣欠來欠去的?”


    我想到自己,我不是一個認命的人,也希望自己一生坦蕩,但願到最後,我還會是那樣的人。


    突然幾滴水滴在臉上,我抬頭看看天,茂密的樹林上方出現一道閃電。


    “看來會是場大雨。”白爺說道。


    火哥停下來轉頭問道,“繼續走還是先找個地方躲雨?看樣子,這場雨一時停不了。”


    話語間雨越下越大,伴隨著電閃雷鳴。


    “帳篷!帳篷!”白爺朝身後的管家喊著,管家早先一步拿出了帳篷。


    “在這裏搭帳篷?”我吃了一嘴的雨水。


    白爺在雨中扯著嗓子叫道,“附近沒有山洞,這塊空地不大不小,剛好適合搭帳篷,我們先進去躲躲,等雨小了,雷電過去再走!”說著,又一聲響雷在上空炸開。


    我手忙腳亂的扯著帳篷一角,呆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要怎麽幫忙。


    白爺嫌棄的看了我一眼,吼道,“少爺滾一邊去!”


    我退到一旁,水墨走過來,“能者多勞,讓他們自己忙活去。”水墨把我拽向他,“你離那棵樹遠點,怎麽一點野外生存常識都沒有呢!”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說道,“這一路我什麽都沒問出來。”


    水墨笑笑,“意料之中,白爺是什麽人啊!”


    我喪氣道,“問題是我不明白,都到這個時候了,大家為什麽就不能坐在一起,把各自擁有的信息分享出來,我們也有他們不知道信息啊。”


    水墨搖頭道,“小白,我知道你這人很看重團隊精神,但這團隊精神也是要分時候,看場合的,不是簡單的喊句口號,大家就會團結起來。”


    我不解,“你想說什麽?”


    “你想啊,我們現在幾個人各自有各自的信息,如果中途有誰叛變了,那對我們整個團隊來說,也隻是損失七分之一,如果所有人都掌握了全部的信息,但凡有一個人反水,會是什麽後果?”


    我看著水墨,“你的意思是……”


    他繼續道,“有時候,我們太專注於敵人,就會忽略掉身邊的戰友。誰敢保證,你身邊的人不會在關鍵時刻拿你擋槍子兒,甚至他就是朝你開槍的人。”


    水墨的話讓我背脊一陣發涼,雖然聽起來有些陰暗,但卻無力反駁。


    我問他,“你們這些活久了的人,是不是到最後身邊都不剩下信任的人了?”


    水墨一臉無所謂,“要那樣的人幹什麽?相信自己就夠了。”他看了看我,“等你活到我們這個歲數時,說不定你連自己都不相信了。”


    “怎麽可能?”我說道,“你跟上仙我就會一直相信。”


    “謔!想不到我現在在你心裏的地位,居然可以跟上仙平起平坐了?”水墨露出小虎牙,勾住我的脖子笑道,“這一趟值了!”


    “神經病!”我白他一眼。


    帳篷已經搭好了,白爺對我們招了招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樹海林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戲嬰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戲嬰蘇並收藏樹海林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