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立了家茶棚,昏黃的油燈在風雪之下輕輕搖晃,顯出幾分蕭索,更遠處依舊是無盡的黑暗,而這唯一的燈火則像一座立於黑色海洋之中的燈塔,寂寥中透出些許的暖意。


    葉拂注意到茶館的牌匾上寫著幾個大字——“三碗能過崗”。


    她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於是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


    還是“三碗能過崗”。


    這是寫錯別字了吧,葉拂不禁向旁邊的舒小茵問道:“為什麽是三碗能過崗?”


    按照傳統,不應該是三碗不過崗嗎?


    舒小茵不知道葉拂在問什麽,她道:“這茶棚是買茶的,就是那種由碎雪百合泡製的茶水,喝上三碗,便可抵禦此處的寒冷了。”


    經舒小茵這麽一解釋,葉拂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合著還是她太過經驗主義了……


    一群人靠近茶棚之後,賣茶的大爺很快就笑著迎了上來,熱絡地招唿著大家。


    仔細看去,這位大爺也是一位有修為的修士,隻不過修為不高,隻有煉氣四層的樣子。


    南宮悅對大爺道:“給我們每人來三碗茶。”


    大爺趕緊應下,轉身便去煮茶了,而他們也在茶棚裏坐了下來。


    沒想到這樣的大晚上,茶棚裏竟然也有其他客人,看那些人的衣著,應該是散修,但修為都不低,和他們一樣,清一色的築基初期,想來應該也是來參加萬靈閣秘境的。


    由於茶棚不大,他們這一群人也比較多,入座之後,很自然地便將茶棚塞滿了。


    接著,空氣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狹窄的空間裏,說一句話都會顯得聲音很大,而此處又有不少外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直接冷場了。


    而隔壁幾桌陌生的散修也頗有些緊張地偷偷打量著他們,尤其是南宮悅這個築基後期的正道盟修士。大家都是準備去萬靈閣參加秘境的,自然而然就是競爭對手,指不定還會在秘境裏遇上了。


    葉拂一手撐著下巴,倒是很自如,在場的人這麽多呢,反正就算鬧出什麽不愉快來,也輪不到她,到現在為之,這場旅程還真是比想象中都順利呢……


    等等,葉拂突然反應了過來,她剛剛不會是立了什麽奇怪的g吧……


    這想法剛一產生,坐在她對麵的玉重兒就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然後指著隔壁桌的一名陌生男修大罵道:“你一直盯著我看做什麽?!小心我把你眼睛給挖了!”


    陌生男修:“?”


    眾人:“?”


    這一嗓子著實把眾人都嚇了一跳,就連一直負責看管玉重兒的安清也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那名男修趕緊道:“道友,你誤會了,我沒有盯著你看。”


    玉重兒大聲道:“不要裝蒜了!我親眼看見你盯著我看了!你是不是在打什麽壞主意!你這個壞種!”


    罵到一半,玉重兒又突然指著那男修對麵的同伴質問道:“你為什麽把頭扭開了?”


    那男修的同伴解釋道:“我這不是怕被道友你誤會嗎……”


    “你是不是心虛了!還是覺得我長得醜陋不堪,不能入眼!”


    葉拂心裏直唿牛逼,這就是惡毒女配的設定嗎?這位玉重兒簡直是沒事兒找事兒,到處找茬的典範啊。這要擱原著劇情裏,這要是被她遇到寧簌簌了,這要是被她知道了,她心心念念著的顧沉玉其實是喜歡寧簌簌的,這得碰撞出多大的火花呀。


    這找茬能力,葉拂都望而止步並心生忌憚。


    南宮悅也被玉重兒的突然發作整得愣住了,她對玉重兒的印象多數還停留在妖巢之亂爆發之後,那時候的玉重兒身上早就沒了半分驕縱氣,真沒想到年輕時候的她是這個樣子的,她表情奇怪地看了玉重兒一眼,最後什麽也沒說……


    印象裏,妖巢之亂之前,寧簌簌和顧沉玉剛剛定情的時候,玉重兒好像沒少找寧簌簌的麻煩,南宮悅發現她竟然有點兒好奇這位玉道友是怎麽找麻煩的。


    “玉重兒!”作為玉重兒的師兄,安清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玉重兒也意識到師兄好像生氣了,但她還是頗為理直氣壯,她道:“師兄,你快看,他們這群登徒子,一直盯著我看,肯定是想非禮我!”


    安清:“……”


    他有時候真的會被自己這位小師妹的自信程度無語到,他當然也注意到那群散修剛剛在偷偷打量他們了,但那是在偷看她玉重兒嗎?人家那是在忌憚南宮悅呢,築基後期,荒山野嶺的小茶棚,修為差了這麽多,散修又素來生活環境惡劣,人家偷看不是很正常嗎?大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你玉重兒倒是好,直接懟臉給人家找茬。


    安清趕緊起身對那幾位散修道歉道:“各位,實在抱歉,我這位師妹年齡小,被慣得有些驕縱了,還請各位多擔待些,”說著他又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幾枚靈石放到了對方的桌子上,然後道,“這些靈石就當是請各位喝茶的。”


    “不必了……”散修們紛紛推辭,然後竟然直接起身慌不擇路地逃出了茶棚,一副不敢招惹他們的樣子。


    安清:“……”


    玉重兒見狀還露出得意的笑容:“師兄,你看,被人欺負時就應該勇敢地站出來為自己討迴公道,隻要你的氣勢足夠強,別人就不敢招惹你了,有些人啊,就是看我好欺負,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葉拂心中感慨,這惡毒女配的人設實在是、實在是太入木三分了,您那是被人欺負了嗎?橫看豎看都是大小姐您在欺負別人吧?!


    安清的臉直接黑了,他對玉重兒道:“你等著吧,迴去讓你娘收拾你!”


    玉重兒委屈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了。


    在七星門弟子和禦靈苑弟子的目光下,安清尷尬地坐迴了位置上,他怎麽會有這麽個自我意識過剩的驕縱師妹??而且師父還特地囑咐了他,讓他在路上好好管教玉重兒,這真是……他能管教得了嗎?


    茶棚的老板很快就將茶水煮好給大家端了上來。


    小瓷碗中盛著淡藍色的澄清液體,冒著濃濃的熱氣。


    葉拂端起茶碗,將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一股特殊的暖流頓時就順著喉嚨湧入了丹田,溫熱的氣息在經脈中流轉,迅速驅趕掉了寒氣。


    連喝三碗之後,她果然不再感覺得到寒冷,再看向周圍,大家都露出了放鬆的表情,總算不用靠運轉靈氣來抵禦寒冷了。


    茶棚發生的事情隻是一段奇怪的小插曲,喝完茶水之後,幾人很快再次上路了。


    這一次,寒冷不再,他們的步伐也輕鬆了許多,很快,一行人就成功抵達了孤北城。


    即使是夜晚,孤北城也有修士把守,都是正道盟的,他們說明了身份和來意之後,守城的修士也沒為難他們,便將他們放了進去。


    一行人來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棧,風雪客棧入住。客棧的老板顯然對於接待大批量客人很有經驗,很快就將他們這麽多人都給安排好了。


    而到了這一刻,大家也總算可以休息了,葉拂坐在客棧的床邊,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真是累死了,作為一個路人甲,無時無刻都擔心著會不會有什麽突發的狀況,逼迫著她出手。


    萬靈閣秘境會在三天之後開啟,隻希望在秘境中少發生點兒意外才好。


    對了,她還得努力避開寧簌簌,免得女主經曆什麽可怕的劇情,波及到她這樣平平無奇的路人甲。


    “今天就好好地睡一覺吧!”


    葉拂一下子栽倒在了床上,可就在她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係統的聲音響了起來。


    【氣運養成係統為您服務,請宿主在十秒內做出最合適的選擇!】


    【甲:美美地睡上一晚上。難度:深淵,完成獎勵:主角值+10】


    【乙:趁夜去南宮悅的房中。難度:深淵,完成獎勵:反派值+10】


    【丙:在呂言的房間外巡邏。難度:困難,完成獎勵:路人值+10】


    係統?在?係統,您有事嗎?葉拂發出靈魂拷問,她是路人甲,不是保安,她為什麽要大晚上的在這冰天雪地裏巡邏??而且還要在呂言的房間外麵巡邏!他帶了那麽個煞星一樣的隨身老爺爺,她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而且還是困難難度!


    不去!


    說什麽都不去!


    現在是下班時間,別想讓她強製加班!!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葉拂在床上安詳地躺了三秒,然後“噌”地一下立了起來,罵罵咧咧地從儲物袋中掏出了她傳統的路人武裝,一邊對天咒罵,一邊老實地將夜行衣換上,又戴好了麵具。


    嗚嗚,不去就是深淵難度,她敢嗎?很顯然,她不敢,為了苟命,還是聽係統的比較好。


    就是不知道這大晚上的到底會發生什麽,為什麽就連增加路人值的選項都被係統判定為了困難難度……


    葉拂換好了行裝之後,就悄然潛出了臥房。


    因為今天趕了一整天的路,大家都累得不行,所以基本都是倒床就睡的程度,而現在的時間也不早了,外麵更是沒什麽人走動,隻有葉拂這個倒黴蛋在係統的逼迫下還在努力地運作著。


    係統讓她在呂言的房間外巡邏……


    葉拂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氣息降到了最低,然後躡手躡腳地朝著呂言的方向移動而去。


    ……


    南宮悅坐在自己的客房裏,她皺著眉嗎,低著頭看著安靜地躺在她懷中的長劍。


    她要趁著萬靈閣開啟之前殺了呂言,還有三天的時間。


    自從離開七星門之後,這一路來她都在尋找合適的時機,或許今天晚上就是最適合的。


    南宮悅慢慢握緊了手中的劍,她現在在思考,若是真相曝光,她會受到怎樣的處罰,七星門弟子是禁止自相殘殺的,若有弟子出手傷害同門的性命,便會被廢去一身修為,剔除靈根,受煉魂鞭九九八十一下鞭打,然後驅逐出仙門,今生不得再入仙道。


    南宮悅慢慢閉上了眼睛,若是要殺呂言,要對他出手,就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不能被人發現,首先她便不能用自己的佩劍,更不能使用平日裏常用的招式。


    她將手中的劍放在了床上,然後從儲物袋中摸出了幾枚高階的符籙,符籙是任何人都可以買到的,是最好的殺人利器。


    就算有風險,她也必須要除掉呂言!否則在未來,七星門乃至整個正道盟都會毀在他手中的!


    ……


    此時的呂言正坐在鏡子前,他對著鏡子慢慢地包紮著自己脖子上的傷口,那道傷口是南宮悅所留,有些深,活動得稍微劇烈些,便會有血滲出來。


    他看著盯著鏡子,神情卻有些飄忽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時候,螭龍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了起來,他道:“小子,本座想過了,那個南宮悅和葉拂,必須要除去。”


    呂言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道:“我打不過南宮悅。”


    螭龍笑得很放肆:“一個築基後期的小丫頭而已,本座自會幫你一起將她除去。”


    呂言輕輕皺了下眉,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道:“前輩,也許並不一定要殺她們……”


    螭龍聞言哼了一聲:“怎麽,你心軟了?”


    “並非如此,”呂言搖頭,“晚輩隻是多方考慮了一番,覺得若是貿然出手將她們殺掉的話,反而會更加危險。”


    “哦?”螭龍笑了一聲,似乎覺得呂言這個說法頗為有趣,他道,“你將你的想法說出來與本座聽聽。”


    呂言目光閃爍了一下,說道:“如今前輩隻是覺得南宮悅和葉拂這兩人較為可疑,比如說南宮悅為何會突然懷疑我,再比如說那個葉拂到底是什麽人,她身上又有著怎樣的秘密,但是至今為止,南宮悅和葉拂都並未表露出,她們知道關於前輩您的事情,至於南宮悅為何會懷疑我這件事,我想我可以再去多做一些調查。”


    說到這裏,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他又想起了今日白天時,南宮悅看著他的那種眼神,那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眼神,即使現在想起,也會有一種莫名的心悸感。


    到底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呂言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若我貿然出手將她們殺掉,反倒容易被季無淵察覺,再說了,她二人可都是季無淵的徒弟,若我真的被懷疑了,反倒更加危險。”


    第94章


    呂言說完之後, 螭龍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他的笑聲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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