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春樓,李香君的繡閣。


    把玩著青瓷茶杯,看著眼前的麗人李貞麗直歎息!這個笨丫頭,自己明裏暗裏都向她透露出一個權勢很大的人對她傾心。可是這個丫頭,心裏隻有侯郎,那個滿身酸味的書生……


    隻怕,隻怕要辜負尊主的期望了!李貞麗不由得又是一聲輕歎。


    其實,李貞麗不知道的是,李香君此時的心裏並不平靜。侯郎已經有家眷,這個李香君知道。自己跟隨侯方域,注定就是做小妾的命。但是,侯方域對自己的感情卻是毋容置疑。而自己對權勢者的排斥,又是那樣的強烈。


    古往今來,權勢者,上位者誰不是踩著貧苦百姓的肩膀上位?富人的錢財,都是窮人的血汗凝聚而成……


    所以,李香君一再拒絕了單獨相見封不平的建議。心如止水,隻等待侯方域迎娶自己入侯家。


    日複一日,轉念就是一年光景過去。轉眼又到了穿暖花開的季節,又到了萬物複蘇的時光。而這一年多,李香君在彈奏演唱時,有意無意地透過沙曼珠簾向某個角落看看,而那個年輕人,總是無一例外第出現在那裏。靜靜來,然後默默地走。而在他的身邊,永遠是那個腰佩長劍的青衣侍從。


    而那位公子,從來就不曾言語,總是獨自默默品茶。


    整整一年的堅持,一年時間的守候。這份執著,要說李香君心裏沒有半點感觸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的心已經有所屬。如果這位公子能早點和自己相識,李香君就憑他的執著,也許會認真考慮考慮……


    但,現實就是現實,沒有如果!


    花開花落,春去冬來,又是兩年!


    十九歲的李香君,再已無法忽視封不平這份堅守三年的執念!江東盟一代尊主,竟然為了一個青樓女子一守就是三年……


    一日,在即將散場之時,李貞麗悄然來到封不平身邊輕聲道:“尊主,香君稍後有情尊主!”


    封不平一聽,臉上頓時浮上燦爛的笑容。她,終於肯見自己了……


    這時,李貞麗俯身壓低聲音說道:“尊主,其實你如果用強,香君她沒有辦法違抗的……”


    封不平一聽,不由啞然失笑!這李貞麗這是胳膊朝外拐啊!


    但封不平搖搖頭笑道:“我如果這樣,和他們有何區別?”


    聞言,李貞麗眉宇間的意味又濃了些。


    和他們有何區別?李貞麗當然明白封不平所指的他們是什麽人!


    ……


    媚香樓,李香君的繡閣小客廳。


    神態安詳,封不平平靜第淺酌李香君親手為自己沏的茶。入口清素淡雅,迴味悠長。


    封不平點點頭道:“好茶,這是黃山雨前毛峰。這茶,天下獨此一家!”


    沒有接封不平關於茶的話題,李香君歎息一聲道:“封公子年少有為,如今身居高位,何苦為了小女子在此荒廢這許多時日?”


    封不平說道:“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值得堅守,也有很多事情值得付出。即便是最後沒有結果,至少我為之堅守過。至少不會在心裏留下遺恨和缺失……”


    聞言,李香君芳心便是一揪!為侯方域堅守三年的心,隱約有了些鬆動!她為封不平的執念感動,為封不平對自己的感情感動。如此聲望的一代大豪,竟然為了自己、為了一個被世人歧視的青樓女子一守就是三年……


    突然間,李香君的鼻子有些發酸。如此重情義的男人,自己為何不早認識他!


    心裏很亂,非常的亂。李香君經曆了很多男人各式各樣的追求,但從來沒有一個像封不平這樣執著和炙熱。即便是曾經苦苦追求自己的侯方域也不能!


    李香君站起身來說道:“公子早些迴去歇息,小女子有些乏了。”


    封不平點點頭,放下茶杯對身後的小青說道:“小青,咱們走!”然後對李香君說道:“香君也早點休息!”說完跨出房間而去。


    在門口,李香君怔怔地看著飄然遠去的那位封公子,晶瑩的淚花再已不受控製而滑落皓如晶雪的臉頰。


    此時的李香君知道,自己心裏所容納的,已經不再是侯方域一個人了。在不經意間,在那位封公子三年的堅守下,封公子已經悄然闖進自己的心。是那麽的強勢,是那麽的霸道!


    關上房門,李香君緊緊靠著緊閉的房門哀歎:“侯郎,侯公子!你要小女子怎麽辦啊?”


    穿行在秭陵坊樓宇迴廊間,封不平臉上浮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李香君雖然沒有多少流露,但洞若觀火的封不平卻是敏銳地發現,自己在她心裏,已經有了位置!而且,這個位置還很凝實!


    封不平自信,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徹底取代侯方域的位置指日可待。在今後很久的時間裏,和李香君演繹今後橋段的男一號,注定是自己。而侯方域,在李香君心裏隻不過一個留下了很重要一筆的過客。再怎麽重要,過客就是過客……


    但封不平不知道的是,在遠處,媚樓的頂樓露台,一道靚影隨風而立。癡癡第看著封不平遠去的方向,嘴裏呢喃著什麽。隻是,在李香君的身邊,丫鬟勸說道:“小姐,夜寒風大,小姐身子弱,還是迴屋吧!”


    李香君沒有說話,看向封公子消失的方向,俏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柔意。而這一抹柔情,是為這個強勢闖進自己心裏的封公子……


    抬頭看看夜空有些稀疏的星星,還有那道稍顯清冷的弦月。孤星,弦月雖然不怎麽應李香君此時的心情,但李香君還是覺得,今晚的夜色很美!星星好像比往常燦爛,那道弦月好像比以往要暖和一些……


    再次迴頭看看封公子消失的方向,再次仰望夜空,李香君才在丫鬟的侍候下依依不舍地迴到睡房。


    今晚的夢境裏,也許不再是侯公子一個人的世界了……


    夜也深,懷揣著對兩個人的思念,李香君和衣而睡。漸漸的,李香君進入了夢鄉……


    今晚的夜色很美,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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