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中心的塔樓上,一個頭發淩亂,胡子砬碴的大叔正靜靜凝望著發生的一切。


    “事到如今了,你還要阻止我嗎,真是死性不改的老夥計。”他歎道。


    這時,從他身後來了一名急匆匆的傭兵,慌忙朝他報告:“雷蒙德隊長,東麵雖然戰線陷入了膠著,但是南邊也來了一眾村民,就算我們再精銳,也防不住人多,我建議我們先從鎮子西邊離開,朝北邊曾經羅斯王國的領土撤退。”


    他向雷蒙德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雷蒙德沒有同意,隻是淡淡地笑了一聲,嘴角翹動著不長的胡須。


    “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我今天是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


    傭兵準備張口說些什麽,但被雷蒙德製止了,將喉嚨裏的話又吞了下去。


    “依我的推斷,那個老油條肯定會在鎮子西邊我最可能逃離的方向堵著我,你帶著幾名最近剛訓練的火繩槍手,在我身後隱蔽處待命。”雷蒙德朝傭兵下發了命令。


    穿上盔甲,拿上劍盾,戴好頭盔,雷蒙德叫上了最信任的幾個心腹,朝鎮子西邊出發,當然,他也沒忘記捎上屬於他榮耀的角鬥士勳章。


    “是時候和你來個了斷了,萊斯利。”


    ......


    鎮子西邊,烈日當空,萊斯利正在狂風掀起的滾滾熱浪中警惕著敵人的出現。就算汗如雨下,幾近虛脫,他仍仍緊緊盯著鎮子的出口。


    這可能是拯救老友的最後一次機會,他隻知道現在這人這絕不是曾經的雷蒙德,他肯定是被什麽東西蠱惑了,隻要能耐心勸阻,就會有辦法說服他不再這麽做下去。


    ......


    被熱氣扭曲的遠處,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隨著距離的慢慢接近,他認出了這就是自己曾經的老友,雷蒙德。


    “好像我來遲了,抱歉讓你等這麽久。”雷蒙德首先開口道,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收手吧,我勸你,別再想著靠暴力壟斷埃瓦茲沙漠的走私生意了。”萊斯利也用著這種語氣說著,兩人仿佛陌生人。


    說著,他掏出了懷中的勳章,依然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輝。


    “又想拿這個東西打感情牌。”雷蒙德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也從身上拿出了自己的那枚勳章。


    “我可不會被你這種拙劣的說服牌打得認輸。”他捏緊了勳章,朝遠方無盡的黃沙中用力一扔,那枚代表著自己曾經榮譽的勳章,消失在了滾滾黃沙之中。


    雷蒙德已經對曾經沒有了任何的留念之情。


    ......


    “你別忘了傭兵團最早的宗旨就是人皆平等,我們幫助那些處在國家底層的人民,隻要他們有困難,我們就要盡量去幫助。”


    “而你現在,卻成為了人們口中所說的,貪婪的壓迫者。”萊斯利心情複雜,他仍希望能說服眼前的同伴。


    “哈哈哈哈哈!壓迫者???人皆平等???隻不過是些吸引滿腔熱血的小毛孩的借口罷了,你居然還拿來說事!”雷蒙德根本就沒在聽萊斯利所謂的勸阻,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人是會變的,萊斯利,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你所說的各種傭兵團的行為,也不過是幫助貴族們更好的消滅統治者威脅的行為罷了,在傭兵團打著`平等`的名義下,做著貴族的傀儡打手,而我早就看穿了。”雷蒙德很不屑地說道。


    萊斯利仍不想放棄,鎮上不斷地傳來著叫喊與打鬥聲,這兒卻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但是,心意已決的人是勸不迴來的。


    “如果你已經忘記了`第六號`的教誨,那麽我隻好為了鎮民們的未來,痛下殺手了。”


    即使兩人有著如此深的關係紐帶,但戰士還是戰士,在做決定之時絕不會有半點猶豫。


    萊斯利果斷地抽出了腰間的燧發槍,指向了雷蒙德。


    “就讓神明去洗刷你的罪行吧!”他彎曲食指,扣動了扳機,撞響了燧石。


    “啪!”槍響傳出,很快被的風聲吞沒,消失在了無垠的沙漠中,鮮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炙熱的沙地,發出呲拉呲拉的聲音。


    ......


    “雷蒙德...你...”


    萊斯利應聲倒地,仍舊站著的是發出指令的雷蒙德,他身後隱蔽在房屋中的火繩槍兵早已點燃了火線。


    “我已經最大限度的寬容你了,讓你在艾吉斯開著你的小酒館,讓你在那兒有絕對的權利,可是你為何還是不滿足呢?”雷蒙德搖搖頭,歎息道。


    他再次放下了手,發出指令,讓火槍兵解決剩下的幾個驚慌失措的士兵。


    隻不過這次,響應他的隻有滾滾沙塵,意識到事情不對的雷蒙德趕緊朝身後望去。


    但是已經晚了。


    “那麽,就讓我來收下你這罪惡的靈魂吧!”


    瞬息間,他的脖頸處出現了一把閃亮的匕首,直朝頸動脈割去。


    那是一直跟在雷蒙德身後的緹娜,在身後解決了所有他的士兵後,撲向了最後的目標。


    他隻感受到了脖子處一陣涼意,隨後頭部就因缺血,雙眼漸漸失去了視力,大腦也開始無法思考...


    “你終究還是沒算到這一招,是你輸了,雷蒙德。”倒在地上,捂著傷口的萊斯利慢慢站了起來,朝著雷蒙德的屍體咧出了一個痛苦的笑容。


    ......


    老兵已然墮落,傳奇也已落幕。


    萊斯利雖然對著眾人微笑,可是他在雷蒙德死去的那一瞬間,從未開心過。


    他自責自己,本可在幾年前剛到這兒的時候勸阻下他,現在卻要落得如此地步。


    人心是會變的,但他卻沒注意到雷蒙德潛移默化的變化。


    ......


    “現在感歎,未免也太早了吧?哈哈哈哈哈哈!!!”狂笑聲傳入了萊斯利的耳朵,他猛地一驚,急忙看向雷蒙德的屍體。


    “這怎麽可能?!”緹娜也震驚了,她可是幹淨利落地切開了雷蒙德的頸動脈,就算是神明都不可能活得下去。


    他們沒注意到的是,附近悄然發生的變化。


    “屍體!屍體開始動了!”一名士兵驚唿,那些被緹娜暗殺的火繩槍士兵們,像是被雷蒙德的吸引似地,毛蟲一般蠕動著,朝著雷蒙德的屍體挪去。


    這樣的屍體“複生”場麵,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許多人都嚇呆了。


    “貪婪與暴食之主啊,吾之主人,盡情使用這些人的軀體吧!讓生者為您陪葬,死者為您效力吧!”此時,雷蒙德的身體也開始發生著奇怪的變化。


    爆脹的肉瘤擠開了他身上的盔甲,瘋狂增殖起來,漸漸地與周圍的屍體融為一體。更可怕的是,這團屍體拚成的肉塊甚至變化出了手腳的形狀!


    “快!快撤退,我們打不過這玩意!”萊斯利忍著傷口疼痛,朝隊伍大聲命令,讓他們趕緊去和鎮子東邊和南邊的埃裏克與格雷會合。


    影響著雷蒙德內心那團真正的黑暗,終於現形了。


    鎮子東邊,是正在廝殺的格雷,他們的戰鬥已經陷入了膠著,若不快些結束戰鬥,傷亡會變得越來越慘重。


    那名獸人已經與他戰鬥很久了,因為有夥伴的緣故,格雷始終找不到機會給予他最後一擊,自己的體力也變得枯竭。


    格雷隻知道,殺光麵前阻攔自己的一切,那就是勝利,在他的詞典裏是沒有撤退這個詞語的。


    “嗯啊啊啊啊啊!!!”他大吼一聲,再一次向那幾名精英傭兵衝去,擺著最具威脅的“屋頂式”,他揮下了最有力的一擊。


    然而那人輕輕一轉身,就躲過了格雷的攻擊,體力餘裕到還能跳支舞。


    “沒用的,你再怎麽厲害也鬥不過幾個人,你現在隻能是待宰的羔羊!”獸人得意洋洋,不斷地嘲諷他。


    麵對獸人的嘲諷,格雷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罵迴去,保存體力,等待機會才是他現在該做的。


    ......


    “那我也參與戰鬥呢,是不是你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什麽?”獸人一驚。


    不遠處,熟悉的聲音傳入了格雷的耳朵。


    那是處理了鎮子南邊的敵人,帶著人趕來支援的埃裏克。


    “終於來了,你這臭小子還不來,我可就得躺在這裏了。”格雷喘著粗氣,如釋重負般說道。


    在此之前,格雷還在帶隊苦戰,現在,懸殊的敵我差距在轉瞬間就被扯平甚至反超,苦戰的他終於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在獸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埃裏克就帶隊衝入了敵陣,舉起閃耀的荊棘之冠,一劍朝他的腦袋劈了下去。


    如同西瓜一般,他那綠油油的腦袋瞬間就被鋒利無比的劍刃一分為二,鮮血灑了一地。


    在兩人的指揮下,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剩下的幾名傭兵也表示投降,丟下了武器舉起了雙手。


    正當兩人準備好好休息一下,去看看村子西邊處理的如何時,意料之外的事情又發生了。


    “這,這些屍體!!!”活下來的士兵和鎮民們顫抖不已,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


    這些屍體居然自己蠕動了起來,整齊地朝著鎮子西邊“扭”去。


    “噢...該死...”埃裏克無奈又好笑地歎氣。


    “看起來真正的大麻煩現在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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