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找中,他們發現有一條長長的血跡,一直延伸到了河邊,罌粟順著血跡過去一看,發現河邊躺著一個重傷到奄奄一息的強盜,身邊還丟著把充作武器的破舊草叉。


    “受到這種傷居然能靠喝河水撐到現在,命是真硬。”罌粟靠近那名強盜,希望從他口裏套出一點情報。


    “你們是…誰,幫幫我。”他發現了過來的兩人,求生欲讓他鼓起最後的力量從口中說出話。


    罌粟仔細看著他的傷口,這一劍從骨盆砍下,向下幾乎切斷了整個大腿,不用說,這是那名高地人拿著雙手大劍猛砍下去的結果。


    “冷靜,你會獲救的。”罌粟嚐試安定那人的情緒,可是越安定,那人越發激動,根本問不到什麽有用的情報。


    “把,把這個交給她,你們路途中會遇到的村子,給一個叫莉茲的女孩,她是我女兒,然後告訴她一定要學會自力更生…”那人手裏緊緊攥著一個小小的針織娃娃,把它遞給了罌粟,上麵浸著的血液已經把它染成深紅。


    罌粟接過這個娃娃的時候,那人幾乎是在片刻間就閉上了眼,斷氣了。


    “原來是有什麽執念嗎,難怪可以帶著這個致命傷支撐這麽久。”彼岸花感歎道。


    “這些人都是有家庭的,要是吃喝能勉強飽腹,他們怎麽會來做這些半條腿踏進冥府的事情,趕緊去那個村子吧,說不定有什麽有用的消息。”說完,罌粟就跨上了馬。


    晚上,兩人趕到了那人所說的村子。


    因為不是很晚,許多小孩還在外麵玩耍打鬧著,看到騎馬而來的兩人,孩子們都好奇的接近過來。


    “你們有誰知道一個叫做莉茲的女孩嗎?”彼岸花向他們問道。


    “那是我的姐姐!我叫本尼,是他弟弟!”其中一個小孩叫道。


    “能帶我們去見她嗎?”罌粟用著舒緩地語氣朝他問道。


    “好啊!現在就帶著你去。”本尼見到這兩人,感到十分親切,完全不像前幾天那幾幅撲克臉的客人。


    莉茲家內,她正在收拾著家裏,打掃著家務。


    “姐姐,姐姐!有人要來見你!”本尼大喊著,領著兩人就進了屋。


    “啊,您好!請隨便坐,這幾天外地的客人真多啊,請問你們有什麽事情嗎?”


    “客人真多?”莉茲說的這句話引起了罌粟的注意。


    “是不是有一名貴族和兩個傭兵?”彼岸花急切的問道。


    “是的,就是他們,前天一大早他們就來了,在我這吃了早餐。”


    “看來正是這幾人了,路上的信息加上眼前莉茲說的話,已經確定他們從這條路趕向了風嘯山口。”罌粟內心推理到。


    “不過,真是戲劇,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居然招待了一群自己的殺父仇人。”她想著,但是沒有將話說出口。


    “還有,請問你們是他們的朋友嗎?前幾天他們來這兒吃早餐,給了我好大一袋子金幣,我也是收下後才發現的,能不能把這些金幣帶迴去,他們應該弄錯了。”說著,莉茲就拿出了一袋子金幣。


    “這個…我們確實是他們的好友,但是他們出手這麽闊綽是真的,不要緊的。”罌粟連忙解釋,她很快就知道了那些人給如此多金幣的意圖。


    恐怕是無意間打聽到了那群強盜裏麵有一個正是她的親人。


    “那真要替我謝謝他們了!我會把這裏的金幣分給村子裏的窮人的,畢竟我也用不上這麽多。”她感激道。


    最後,罌粟還要告訴她關於她父親的死訊,死者為大,臨死之人的托付,不管什麽,隻要能辦到基本上都不會拒絕的。


    但是,現在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說出口,莉茲純真的眼神好比刀尖一樣,刺痛著罌粟。


    作為冷血刺客的他們,雖說被訓練的如此冷血,刺殺時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死目標,但那畢竟是工作,他們與被刺殺目標根本就不認識,這樣能最大限度的讓他們不帶上任何罪惡感,好比戰場上殺死敵方士兵一般。


    這也是刺客的戒律之一,不能和任何被刺殺人牽扯上任何關係。


    而現在,罌粟與這位女孩短短的交流中,已經無法帶上那種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心情了,這件事就在她身邊發生了,如此真實,就算這人不是她所殺,但是將這個消息告訴莉茲,就好比罌粟在她的心裏殺掉了她父親一般。


    “嗯…其實。我們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父親他…。”


    罌粟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把那個針織娃娃拿了出來,遞給了莉茲。


    空氣凝固了,這個娃娃是小時候莉茲親手織給他父親的,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外麵仍然是小孩子們的嬉戲聲,在夏夜昆蟲的鳴叫聲中,莉茲玩耍的弟弟對此還是一無所知。


    屋內卻有如屏障一般,隔絕了所有的聲音,連幾人的唿吸聲都無法聽見。


    罌粟可以看到,洶湧的淚水正在莉茲的眼眶中蓄積著,但是她就是忍著不讓它決堤。


    “謝謝你們告訴我這個消息,請問,他是怎麽去世的。屍體還在嗎?”她哽咽的說道。


    由於時間的緣故,兩人根本沒有時間將她父親的屍體安葬。


    應該說,他們在幾時之前,都認為這件事與自己毫不相幹。


    “很抱歉…你父親…”罌粟想告訴她真相,但是說不出來,她看向彼岸花,彼岸花則沉默的看著地麵,他最討厭處理這些事情。


    “他在野外遇到了意外,這是他托付給我們最後的東西,我們並沒有足夠的時間給為他安葬。”


    在拿著娃娃摩挲了好一陣後,莉茲才再次開了口。


    “足夠了,這幾天我遇見了這麽多好心人,應該算是他冥冥之中在幫助我吧。”她抬起袖子給自己擦了擦眼淚,說道。


    “那我們就先走了。”罌粟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就和彼岸花離開了屋子,她沒法再在裏麵呆上哪怕一秒鍾。


    剛離開小屋,兩人就能清楚的聽見痛哭的聲音。


    莉茲之前一直強忍,以免自己情緒失控。


    本尼發現了屋子裏的哭聲,急忙趕過來,看到了屋外的兩人,趕緊攔住。


    “你們對我姐姐做了什麽!?”本尼大吼,張開雙手攔住了兩人。


    罌粟和彼岸花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看著本尼不知道說什麽。


    聽到了這個聲音,莉茲急忙跑來開門,朝他喊道:“沒什麽!剛剛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朝本尼強行擠出笑容,眼睛裏還全是淚花。


    “哼,如果欺負我姐姐,要你們好看。”本尼惡狠狠地朝兩人說道。


    說完,本尼就朝莉茲跑去,握著她的手問她哪裏摔疼了。


    那個笑容,是罌粟所見到的,最為悲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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