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猶豫一下,扭過頭去看中島琴雪。


    湛藍色的眼睛和充斥著希冀的大眼睛相互對視。


    五條悟輕輕說道:“好。”


    陳言知道,其實現在最應該的是直接和五條悟去殺掉早良。


    這樣子自己的任務就會很快的完成。


    但陳言不想因為自己想要完成任務而放棄立花理惠子。


    這不光是因為不想讓中島琴雪失望。


    也不光是因為自己的承諾。


    是因為陳言始終記得前世的一句話。


    起初他們追殺有台人,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有台人。


    後來他們追殺公會成員,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公會成員。


    此後,他們追殺天祝教徒,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天祝教徒。


    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了。


    陳言對這句話印象很深。


    假如將自己和中島琴雪對調的話。


    他一定會期望幫助自己的人來救迴自己的親人。


    所以,陳言才會選擇去救立花理惠子。


    至於五條悟,陳言看的出來,他也是在早良和夏油傑之間猶豫。


    甚至五條悟更偏向早良。


    陳言可以理解。


    一個是自己學生時代的摯友,是自己孤獨靈魂的唯一知音。


    一個是毀天滅地的大魔頭,殺掉他,一切就都能結束。


    五條悟偏向早良無可厚非。


    畢竟,和自己的摯友進行宿命對決的時刻,來的越晚越好。


    也許,摯友會幡然悔悟呢?


    但因為對中島琴雪的承諾,以及對玉藻前複活之後,對於民眾的傷害。


    五條悟還是選擇了先麵對摯友。


    這種痛苦,陳言可以體會得到。


    “老師,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可以在外麵等我。”


    陳言理解的對五條悟道。


    “呀,哈哈,陳言不要把我想象的那麽脆弱。”


    五條悟哈哈一笑:“摯友其實他在期待我過去。他很希望他可以成功。但若是他失敗了,他會希望死在我手上。這是來自摯友的默契啊。”


    聽到這話,陳言沒有說什麽。


    他不太懂他們這些人奇奇怪怪的友情。


    但確實其中透露出無比的真摯。


    陳言轉頭對五月姬和梅仙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信守承諾。你們兩個就安心的呆在這裏吧。我已經和伊地知潔高發送過消息了。你們兩個隻要不出這個庭院,我們就不會傷害你們的。”


    “謝謝你們。”


    五月姬淚眼汪汪的道。


    梅仙閉口不言,他緊緊的抱著五月姬,神情衰弱,不像是屬於天滿宮的神靈,而是一個真真正正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們走吧,老師。”


    陳言對五條悟說道。


    “嗯。”


    五條悟將手搭在陳言肩膀上。


    “小雪……”


    突然,五月姬衝著五條悟背上的中島琴雪喊了一句。


    中島琴雪卻沒有迴頭。


    “對不起……”


    五月姬輕輕的道。


    中島琴雪渾身顫抖,眼淚不停的落下,但她卻沒有說一句話。


    “走吧。”


    陳言輕歎一聲。


    五條悟和陳言瞬間消失在原地。


    在遍布火焰和廢墟的庭院中,隻有梅仙和五月姬兩個人,孤寂無比。


    梅仙見陳言和五條悟消失在原地,他茫然的雙眼這才緩緩轉動幾下。


    梅仙右手抬起,停在五月姬的腦袋上方,停頓了一下,終於將手輕輕放在五月姬頭頂,撫摸五月姬。


    五月姬驚訝的抬起頭來。


    這是梅仙第一次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


    雖然五月姬和梅仙兩個人相依為命,五月姬一直將梅仙當作爺爺。


    但梅仙始終記得自己隻是菅原道真家的一名小小家仆罷了。


    因此,不管是在公眾場合還是私下場合。


    梅仙始終不曾逾越主仆的那道門檻。


    因此,五月姬和梅仙雖然是最親密無間的爺孫。


    但兩人之間最為親密的動作,也不過是手拉手而已。


    像今天這樣,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爺爺……”


    五月姬輕聲喊道。


    “小姐還是太意氣用事了。老奴一條賤命,生來就是為了保護小姐和複活老爺的。但老奴也沒想到竟然是因為自己而壞了老爺的計劃。老奴真是死不足惜。”


    梅仙輕輕哀歎。


    “爺爺,不是這樣的。”


    五月姬焦急的阻止梅仙自責的話語。


    梅仙卻坦然一笑:“小姐,恕老奴得罪了。小姐你天資聰穎,以無上神通破界而去,甚至能以大神通在星宇之間遨遊。雖然因為強行破界,失去記憶。但今日,小姐你的神通再次用出,證明小姐你的身體正在漸漸恢複。老奴賤命一條,沒有幾天好活了。恰好知道一種密法,可以加速小姐的恢複。就讓老奴的生命作為燃料,助小姐恢複吧!這是老奴唯一可以贖罪的事情了。”


    “不要!”


    五月姬連連搖頭。


    雖然她並不清楚梅仙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五月姬可以感覺到,梅仙再說一些不好的事情。


    五月姬知道,若是再不阻止,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梅仙了。


    但梅仙卻灑然一笑:“請恕老奴無禮!”


    緊接著,梅仙的身上,頭上,迅速抽出無數梅花樹枝,將五月姬和梅仙包裹起來。


    形成一個木繭。


    木繭之上,無數燦爛而又潔白的梅花開放。


    良久。


    所有的梅花漸漸枯萎,木繭如同失去生命一般腐朽起來。


    一名身材窈窕,長發披肩,身穿高貴紫色和服的美麗女子自木繭之中緩緩走出。


    正是瀧夜叉姬!


    瀧夜叉姬四處張望了一下,她的眼眸由迷茫漸漸變為清晰。


    她轉過頭來,輕輕撫摸早已腐朽的木繭。


    歎了一口氣:“謝謝你,梅仙。你已經完美的履行了自己的使命。”


    說完,瀧夜叉姬細如嫩蔥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腐朽的木繭。


    木繭之下的泥土如同流沙一般,將木繭緩緩地吞了下去。


    滿院的火焰和正在燃燒的樹木,全都陷進了如同泥沙的土內。


    五月姬輕輕站起身來,頭也不迴的向外走去。


    在她身後,滿院的泥沙迅速凝固,恢複成土地。


    在埋著木繭的地方,悄然抽出了一支嫩芽。


    嘎吱……


    一聲長長的刹車聲響起。


    一輛輛黑色的汽車停在天滿宮門口,他們無視了天滿宮設下的束縛,一部分徑直衝入天滿宮。


    另一部分則是掏出證件,將天滿宮周圍的人群驅散。


    伊地知潔高緩緩走下車。


    他踉踉蹌蹌地走向天滿宮。


    最近詛咒頻發,作為善後人員的他,已經快要忙瘋了。


    突然,院內槍聲響起。


    “不要開槍!”


    伊地知潔高慌忙跑入天滿宮。


    卻隻看到在善後人員的槍影中,一個優雅高貴的女子如同走入次元空間般消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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