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們的印象中,孔雀雖不如鳳凰尊貴漂亮,但也算漂亮的,所以後宮中的妃嬪雖然不敢用鳳凰花紋來做擺設物件或者衣麵鞋麵,但是卻能用孔雀代替。

    呈上來的孔雀尾色彩十分豔麗,筆法雖怪異,但是卻給人一種奇異的驚豔感,勾勒清晰的邊沿,誇張的線條,與宮裏其他妃嬪做畫的方式極為不同,而唯一會用這種怪異手法作畫的隻有熙和宮的昭賢容。

    “皇上,這紙鳶孔雀尾是用蜀地上好的錦緞作畫,並且是去年十月後晉上的。妾已經查過了,這些錦緞後宮中隻有八位妃嬪有,除了柔妃、徐昭容、寧妃宮裏還留著外,其他宮都有損耗。”皇後語氣平靜的看著孔雀尾呈到寧妃麵前,“單從布料上是查不出什麽了。”

    眾人這會兒有些反應過來了,皇後是要趁著今日之勢好好查查此事,而她們這些妃嬪都在場,誰也跑不掉。

    皇帝眉梢一動,“既然從布料上查不出什麽,就從別處著手。”說完,看向寧妃,“寧妃,你看看這畫。”

    “皇上……”寧妃猶豫的拿起畫,細細看了良久,微皺眉頭為難道:“妾實在不知,這畫究竟是何人所作,但從筆觸上來說,與昭賢容並無一二。”

    淑貴妃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孔雀尾,“寧妃娘娘可知昭賢容的畫風乃是什麽樣子?”

    “昭賢容在上元節時,可是親手畫了一盞宮燈,當日嬪妾在場,所以就多看了兩眼。”寧妃放下孔雀尾,與淑貴妃對視,“難不成淑貴妃娘娘忘了?”

    淑貴妃笑了笑,不再說話。

    “娘娘眼力與記性非常,嬪妾不及,”莊絡胭伸手拿過孔雀尾,“這孔雀尾用的顏料,所用的布料皆與嬪妾相同,那紙鳶若不是嬪妾自己畫的,隻怕嬪妾自己分辨不出真假。”

    “皇上,此次陷害妾之人居心叵測,不僅害了葉貴人性命,還讓妾平白蒙冤,請皇上替妾討迴一個公道。”莊絡胭眼眶微紅,“嬪妾不懼人陷害,隻怕皇上信了心思歹毒之人的計謀。若是這般,若是這般……”話到此處,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皇上上前握住她微微冰涼的手,“朕知你,此事朕已經讓人查了好些日子,不會讓你白白擔了此次冤屈。”

    淑貴妃瞧著這一幕,移開眼神,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嘴裏說道:“遺忘隻知寧妃畫技不俗,今日才知寧妃眼力也是非常,上元節那日離得宮燈好幾步遠,也能看清昭賢容的畫風,實在是難得。”

    寧妃

    臉色不變,“嬪妾不知貴妃娘娘何意。”

    “本宮可沒有什麽意思,”淑貴妃不看寧妃,隻對皇帝福了福身,“皇上,妾方才無狀了。”

    “無礙,”封謹握著莊絡胭的手,看了眼淑貴妃,“你不過是無心之語,並無錯處。”

    “淑貴妃就是心思過細了,往日柔妃與林嬪也因為一些無心之語爭執過幾句,如今不也是好姐妹麽,”皇後突然提到柔妃以及從媛妃降位嬪的林嬪,“柔妃,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柔妃上前行了禮,淺笑著迴答:“迴皇後娘娘,嬪妾與林嬪皆是後宮姐妹,哪裏會因為一言一語而心生嫌隙。你說呢,林嬪?”

    林嬪皮笑肉不笑的福了福身,“柔妃娘娘說得有理。”

    封謹卻似想起了什麽,看了林嬪一眼,轉而看向寧妃:“朕記得林嬪往日與你倒是經常喝茶下棋。”

    “皇上竟還記得妾們的些末小事,”寧妃笑著道:“林嬪原來住的阮明宮裏有妾喜歡的海棠花,所以空餘便多去那坐了坐。林嬪的棋藝好,妾與她下棋,十局有九局都是輸。”

    “確實如此,林嬪的棋藝連朕都是不如的,”封謹拉著莊絡胭在一旁坐下,注意力卻放到了寧妃與林嬪身上了,“說起來朕好些日子沒有與林嬪下過棋了。”

    寧妃笑了笑,“妾近來幫著皇後娘娘協理宮務,也好些日子沒有與林嬪妹妹一起下棋了。”

    莊絡胭聽著寧妃與皇帝在迴憶往事,埋著頭看著自己被皇帝握住的手,然後控製這隻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皇帝加重了握她的力道。

    事情的轉折變得有些奇怪,明明是查孔雀尾怎麽變成了迴憶往事了?

    淑貴妃冷眼瞧著這一幕,寧妃素來在皇上麵前就是這副善解人意的模樣,所以皇上也愛與寧妃說話,至於寧妃是否真的如麵上那般體貼淡然就隻有她自個兒知道了。

    林嬪自從被降為後,皇帝便再未翻過她的牌子,如今皇帝突然關注起她來,麵上多了一絲喜意,隻是一瞧被皇上牽著的人,她臉上的喜意便消失不見。任哪個妃嬪也不會喜歡與自己降位有關的對手。

    莊絡胭注意到林嬪的視線,彎起嘴角對著林嬪微微一笑,繼而收迴視線,仿佛沒有看到林嬪眼中的陰鬱般。

    “與寧妃談話,總是讓人輕鬆,”封謹笑著拍莊絡胭的手,似乎有與寧妃止了話頭的意思,“朕平日裏也愛與你多說說話。”

    “能讓皇上

    有半分輕鬆愉悅,便是妾之幸。”寧妃莞爾一笑。

    “朕也這般認為,所以才會跟你說了不少事,比如年少時看的一些小把戲,例如……用磷粉燃起藍火,又比如告訴你飛走的紙鳶是昭賢容親手畫的圖。”封謹神色平靜的鬆開莊絡胭的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現在,朕卻覺得與你說話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皇上,”寧妃變了臉色,“您在懷疑妾?”

    封謹不去看寧妃,擱下茶盞道:“來人,把綠漪帶上來。”

    綠漪被人半拖半拽的帶上來後,封謹麵無表情道:“朕記得寧妃曾經為一個衝撞朕的宮女求情,可是此人?”

    “皇上,事情太過久遠,妾實在記不住了,”寧妃麵色平靜的看著皇帝,“皇上若是懷疑妾,妾無話可說,但是請皇上不要因為一個妾記不得的宮女給妾定罪。”

    “寧妃擅畫,你宮裏的顏料畫筆無一不是最好的,就連你宮裏的顏料都是朕讓殿中省特意替你留著的,”封謹挑起眉頭看向寧妃,“若不是今日眾妃一起作畫,朕還不記得此事、既然你是無辜的,你讓人驗一驗,也好還你一個清白。”說完,也不待寧妃反駁,就讓人傳了畫師來辨認。

    寧妃宮裏的顏料被人拿了過來,與孔雀尾放在一處,很快畫師便得出結論,孔雀尾的顏料與寧妃宮裏的相同。

    寧妃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皇上,妾不知此事,宮裏的顏料妾並沒有刻意收撿,定是有人特意偷了妾的顏料做下此事……”

    “連你都不知道這些顏料是朕特意讓人給你備下的,別人又怎麽知曉?”封謹冷下聲音,“你與林嬪較好,林嬪與柔妃素有嫌隙,林嬪與昭賢容又有舊怨,所以那日熙和宮外荷花池裏的宮女才會是柔妃宮裏的人!”

    寧妃腳一軟,打翻了麵前的顏料,顏料五顏六色倒了她一身,她卻恍如不知般看著皇帝,“皇上僅僅憑借這種猜測便認定妾的罪了嗎?”

    “是不是你做的,想必你比朕更加清楚,”皇帝看著寧妃狼狽的模樣,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淑貴妃說得好,這後宮中模仿的手段還有誰能越過你?”

    聽到皇帝這席話,寧妃竟然笑了,她抬起頭,臉上還掛著狼狽的淚水,“是了,這後宮中還有誰畫作比我好呢?可是即便如此,皇上還留著昭賢容那盞上不得台麵的宮燈!”

    莊絡胭似乎被寧妃這一聲吼嚇住了,手又是一抖,封謹見狀伸手把她的手再度握住,“留在朕

    那裏的宮燈不少,也不單單隻有昭賢容的。”

    “皇上那裏自然不隻有昭賢容的宮燈,還有淑貴妃的,柔妃的,很多很多妃嬪的,”寧妃一邊哭一邊笑,“皇上也在妾麵前提起過不少人,淑貴妃、柔妃、蘇修儀、嫣貴嬪、昭賢容甚至是倩貴人,她們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比一個新鮮,妾看著皇上你寵幸了一個又一個女人,一日又一日盼著皇上您的到來,可是你來了,說的還是其他的女人。”

    莊絡胭聽著這番話,心頭歎息,寧妃選了走知心姐姐這條路,或許真的對皇帝生了感情,所以也會嫉妒,也會憤怒,終究恨了起來,所以她陷害自己,陷害柔妃,甚至算計皇後。

    原本清新優雅的女人,也會因為感情嫉妒,畢竟誰都不是聖人。

    當綠漪把林嬪招認出來的時候,莊絡胭就覺得有些疑惑,林嬪曾經雖貴為媛妃,可是如今隻是一個小小的嬪,在後宮這種地方,一個嬪位還有多少人甘心替她賣命?

    林嬪當年與柔妃關係不和睦不是什麽秘密,所以荷花池中的是柔妃宮裏的人也說得過去,但是她不可能隻靠綠漪便能把一具屍體扔到荷花池裏還不被人發現。所以即便此事與林嬪有關,也不會是她一個人幹的,至少做這事的在後宮中很有地位。

    至於後來的紙鳶事件,更是讓人生疑。普通的妃嬪誰能手眼通天派人去找葉貴人的茬還無人發現,葉貴人即便受皇上厭棄,上麵還有一個太後,即便受些苛待,但還不至於被太監指著罵後,後宮其他人也沒有聽到半點消息。所以能做到這點的,就隻有管理宮務的幾位。

    皇後不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賢貴妃暫時與皇後是一派,可能性不大,剩下的就是寧妃與淑貴妃。隻是若事情是淑貴妃做的,她自然會約束蘇修儀,不會讓她明著在以後的日子羞辱熙和宮的人來引人懷疑。所以最後可疑的竟是安寧以相處的寧妃,加之寧妃擅畫,她心中的疑惑就更加多了。

    原本她也不會輕易懷疑寧妃,直到前幾日路過阮明宮,發現那裏有很多盛開的海棠,而她記得寧妃曾經在賞花宴上說過喜歡海棠,所以心中的懷疑就愈加的明顯。

    如今確定是寧妃與林嬪合謀,莊絡胭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可喜慶的,這後宮中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不到最高位置,永遠都輕鬆不了。寧妃做出這種事情,竟是逃不了一個情字,看似通透的一個人,卻做出最不理智的事情。

    寧妃看向莊絡胭與淑貴妃,突然笑道:“你們也不用得

    意,今日即便你們受寵,明日也會有更受寵的代替你們,我這種失意人,早就該甘心的,是我錯了,錯了……”

    原本封謹還平靜的聽著,這時候卻突然發作:“來人,把寧妃帶下去好好看管,日後再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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