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景央宮內,大大小小的妃嬪坐在一處,各個言笑晏晏,隻是那比花更美的笑中,帶著鋒利的寒針。

    若說成為嬪後有什麽不同,那便是在後宮裏行禮的時候少了。她發現後宮裏的女人雖說不少,但是位分高的並不是很多。成宣帝繼位的時間很早,自十八歲登基至今已近十年,後宮裏統共這麽些被臨幸過的女人,認真算起來,還當真不算多。

    想想史上的劉子業,做皇帝短短兩年內,後宮便有嬪妃萬人,與其相比,成宣帝簡直就是苦行僧柳下惠。

    不過這後宮裏的女人雖算不上多,但一個個絕對都是精品,容顏氣度都很是難得,也難怪前世那些男同事羨慕做皇帝的,別說男人就她一個女人瞧著這一群水當當的女人,也覺得賞心悅目。

    屋內的座位按著位分依次往下排,莊絡胭坐在汪嬪的上首,雖說兩人皆為嬪,汪嬪比莊絡胭資曆要老,可是架不住莊絡胭有封號,所以在這種場合上,也要比一般嬪位的女人體麵幾分。

    汪嬪是個寡言的女人,即便自己居於莊絡胭下首,也不見半點不滿,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讓人很容易便把她忽略過去。

    倒是坐在莊絡胭上首的蔣賢嬪性子要活躍兩分,偶爾會接下其他女人的話頭,也算得上是長袖善舞了。這是個看似沒有心機的女人。

    不過有時候看似沒有心機的女人,做起事來比誰都狠,莊絡胭在職場上吃過這種人的虧,至此後便養成不再小瞧任何人的習慣。

    “自進來後,本宮還不曾與昭嬪妹妹說上話,諸位姐妹這會兒喝的茶可還稱心?”皇後端起茶盞,“昨兒殿中省的奴才來說,這是開春出的新茶,若是如你們心,等下便讓奴才領到你們居住去。”

    這是警告自己,即便自己暫時得寵,但是這後宮的主人是她,無論什麽都要經她的手麽?這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實在耗費腦子,莊絡胭迴以一笑,“不曾想今日到皇後娘娘這嚐到了今年新茶,嬪妾這遭可算是沾光了。”她不會沒腦子的挑戰皇後的權威,不說她現在在成宣帝眼中不過是逗他歡心的普通後妃,就算成宣帝對她有了兩分心思,她也不會做那出頭鳥。

    “瞧這嘴甜的,你既是喜歡,便叫身邊奴才取了去,左右這些茶拿出來喝了才是正理兒,若放成了陳茶,那便是可惜了,”皇後聽得莊絡胭如此說,麵上露出笑意。

    “皇後娘娘既舍給昭嬪妹妹,便也不能忘了嬪妾,嬪妾今兒也要厚顏討上一些了。”嫣貴嬪一

    笑便是驚豔,她出身低微所以即便得聖寵也不過熬到側三品貴嬪上,這莊絡胭因著父親在朝中的地位,這才得寵幾日,便爬到了嬪位上?

    原覺得隻是個草包,沒曾想竟成了自己的威脅。

    淑貴妃是除了皇後外最尊貴的女人,她潔白細嫩的手執起茶杯,輕輕吹開水麵的霧氣,不過輕啜一口便放下杯子,用手絹試淨嘴角,似笑非笑道:“還是皇後娘娘好,臣妾那還是去年的青螺陳茶呢。”

    莊絡胭記憶裏對青螺沒有印象,但是看眾位嬪妃聽到青螺二字後既恨又妒的臉色,便知這種茶應該很精貴。這淑貴妃聽似在自便,實則不過是炫耀罷了。她也樂得看這些女人鬥智鬥勇,總比自己做這出戲的戲子來得好。

    正在皇後與淑貴妃、嫣貴嬪你來我往之時,原本坐在寧妃下手的葉淑容突然暈倒過去,讓一屋子女人花顏失色。

    召來禦醫一診脈,滿屋子女人臉色更難看了,因為葉淑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

    若是一個小位分的嬪妃有身孕,皇後等人的臉色也不會這般難堪,因為這些女人即使生下孩子,也不能自己撫養。

    可是葉淑容便不同了,她是從二品正經主子,生下孩子是有自己撫養資格的,如今宮中不過三個皇子四個公主,而且這些皇子公主母妃的位分都不高。若葉淑容誕下皇子,身份便是最高的,皇上難免不會看重幾分,若是…

    “太醫院的人都是做什麽的,葉淑容有了龍子這般大事,你們每兩日請一次脈,盡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察覺嗎?!”皇後心氣兒不順,難免拿禦醫們發作。

    在場眾人都清楚,葉淑容若不是今日暈過去,隻怕這事兒還會捂一段時日。也合該葉淑容甚至不好,不然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被發現?

    前來請脈的兩個禦醫聽到皇後的責問,嚇得跪在地上,他們哪裏不清楚後宮裏的爭鬥,今日無辜被牽連,卻是連狡辯的餘地也沒有。

    皇後也不是真的想治太醫的罪,她心裏也清楚是葉淑容把這事瞞過去了,最後罰了太醫兩個月俸祿便把事情揭過,又叫人去通知皇帝這件事。

    封瑾聽到葉淑容懷有龍子時,剛剛下了早朝迴宮。聽完太監來報,他麵上雖露出幾分喜色,倒算不上狂喜,吩咐了賞賜下去,並未立即去看葉淑容。

    高德忠見皇上這般神情,就知道皇上對葉淑容是沒有下多少心思的,他靜靜跟在其身後,半點不提及此事。

    封瑾看完

    好幾道折子後,突然抬頭道:“小高子,把朕庫裏的滴翠高頸玉瓶帶去皇後,就說朕念起打理後宮辛苦,特賜皇後賞玩。”

    “奴才領旨,”高德忠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種心思,隻老老實實的按著皇上的意思去辦,別的也不是他一個做奴才該知曉的。

    待高德忠退下,封瑾擱下手中的朱批,臉上哪還見半分喜色。

    自葉挽歌進宮後,他不過於寵幸,也不刻意冷落,因為皇宮裏再不能出有葉家血脈的皇子,隻是沒有想到葉氏竟然把孩子懷上了。

    在一道請安折子上寫下一個批字,封瑾提高聲音道:“傳朕旨意,今夜臨月軒掌燈。”

    按著規製,今夜皇帝應該去葉淑容住處的,可是當夜卻要去嫣貴嬪住處,無疑是打葉淑容的臉,自然也更讓後宮女人更加嫉恨嫣貴嬪。

    殿外的高德忠甚至在想,皇上對嫣貴嬪是否真的那般寵愛。

    若說不寵,一個小官女兒,哪能在短短一兩年內爬到側三品貴嬪位置上?

    若說寵愛,為何要給如此張揚的寵愛,若待紅顏失色,聖恩不在之時,嫣貴嬪又該如何自處?

    深覺自己想得太多,高德忠心頭一驚,靜靜退了下去。

    “皇上今晚要去嫣貴嬪處?”莊絡胭聽到福寶來報,眼睛微微一眯,隨即笑道,“我知曉了,退下吧。”

    後宮這出戲,還真夠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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