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璄就站在躺椅邊,垂眸看著她,片刻道:“聽說你今晚去衛廠找我。”


    ……她不是還特意提醒過錦衣衛,不用跟他說自己去過麽。


    衛卿隨意地牽了牽自己的裙角,道:“沒什麽事,不過是碰巧路過。”


    衛卿懶散地靠著斜椅背,微微蜷著腿空出一半的地方,拉了拉他的手讓他坐,又道:“外麵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殷璄點了點頭,道:“公主呢,安頓好了?”


    衛卿道:“正睡著,明日一早我再送她迴去。”


    殷璄側身看著她微微仰著頭,半睜著眼,靜靜地看著梨花飄落。他道:“那你打算就在這裏躺一晚上?”


    衛卿淡淡笑了笑,道:“今天不是花朝節麽,我賞花啊。”見那梨花飄下,她伸手去擷,又道,“我有點累,卻又睡不著,索性不如在這裏賞花。”


    她雲淡風輕地說著,“隻是上次見這梨花落尚還覺得好看,今次躺著看了一陣,卻又覺得稀疏平常。”


    衛卿看見花瓣靜靜地落在殷璄的肩上,一如上次,她自然而然地伸手過去,幫他輕輕拂落。


    眉間心上,忽而微微一動。


    大抵上次正是有他這樣的人在,梨花如雪的時候,才會覺得分外好看吧。


    殷璄站起身,對衛卿道:“起來。”


    “嗯?”


    殷璄低頭看著她,朝她伸了手時,衛卿不由得一愣,麵上滴水不漏地笑道:“殷都督作甚?”


    那手心朝上,月光下手指十分修長分明,清潤如玉一般,微曲成很好看的弧度。


    他一襲墨衣,護腕束了袖角,腰封束了腰,站在衛卿麵前的身影挺拔英長至極。


    不等衛卿有所反應,殷璄彎身牽住了衛卿的手,握在手心裏,一收手臂就把她從躺椅上拉了起來。


    殷璄道:“不是賞花麽。”


    說罷,他一手握著衛卿的腰枝,將她納入懷,下一刻雙腳一提,徑直踩著旁邊的院牆,步子又快又穩,飛簷走壁起來。


    然後殷璄帶著她翻過高高的院牆,到了隔壁去。


    入目的是滿樹荼蘼的梨花,占據著整個花園角落,亦霸占了衛卿的全部視線。


    衛卿沒想到,那斜伸出去的幾許花枝的背後,竟是這樣一棵繁茂的宛如覆了一層白雪的梨花樹。


    殷璄臂彎裏緊緊摟著她,身影在半空中遊刃有餘,在落地之前,他一腳踩在那梨花樹的主杆上。


    不知用了幾分力,整個樹枝都在顫動。


    當他帶著衛卿穩穩落地時,在她耳畔低沉道:“抬頭,往上看。”


    衛卿怔怔然抬頭,看見的是滿天飛花如落雪,不見冬寒,春意闌珊。


    不知不覺,衛卿和殷璄身上就被落了滿身,地麵上猶如鋪了一層輕霜。


    殷璄道:“現在呢,覺得好看些了嗎?”


    衛卿失笑,她偏開頭輕輕笑出了聲,眼裏落花無數,卻將自己的心緒掩得正正好,清了清嗓,口上道:“殷都督,這樣不好,誤闖別人家的院子,可能會被當成賊。”


    “這裏沒人住。”


    衛卿看了一眼偌大的花園,道:“這一看便是常有人打理照料,會沒人住?”


    殷璄聲色閑淡道:“這家主人不常迴來住,你可以盡情欣賞。”


    後來殷璄又為她搖了兩下梨樹,她站在樹下,仰頭看紛飛繁花,對殷璄笑道:“別搖了,再搖就禿了。”


    她不喜歡風花雪月,忽然間卻也覺得,除去一些糟心的事情以外,這個花朝節過得其實也不錯。


    街上的花燈不錯,舞獅的繡球不錯,還有此情此景不錯。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與殷璄相處時會讓她如此放鬆。明明最初她記得,不論何時何地都要小心翼翼地應付這個人。


    衛卿眯著眼笑,可能是因為,他從不插手過問,卻又對她的事從無遺漏和錯過。


    她會不會有一天,覺得所有與他有關的事都會成為一種習慣?


    衛卿想,那該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他需要的不是一個將他當成習慣的女人。而她也要不起那麽昂貴的東西。


    衛卿臉上的笑,風輕輕吹過,便淡了。眼底裏有些黯,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殷都督,時辰不早了,迴吧。”


    殷璄攬著她的腰身擁入懷中時,她身上挾帶著若有若無的梨花香。他帶著她輕鬆翻過高牆,便躍入了這邊的宅子裏。


    殷璄很自然地鬆開她時,她便自然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殷璄閑話家常般與她道:“還有兩日,蔡錚便要抵京,你要不要去接?”


    衛卿挑眉道:“殷都督的還有兩日,依然是確切兩日的意思嗎?”


    殷璄點了點頭。


    衛卿道:“那我剛好休沐,自然是要去的。”


    隨後殷璄便離開了,衛卿送他到家門。他走的時候,衛卿便若無其事地倚在門框上,看著他的背影在幽巷裏不疾不徐地行走。


    地麵上,有他投下的淡淡月影。


    走了一段路,殷璄忽而停下來,轉身看著衛卿。


    兩人對視片刻,殷璄聲音低沉得有些啞,道:“舍不得我走?”


    衛卿勾了勾嘴角,道:“怎會。我是出於禮貌,問一句,殷都督一個人迴衛廠安全嗎?”


    “沒有多遠的路。”


    衛卿點點頭,便把門緩緩闔上。


    殷璄看著她關門,然後不用繼續在幽長的巷道裏繼續走下去了,一縱身便翻進了牆院。


    衛卿身上浸著夜色深涼迴了房。她上床去睡時,還是把靜懿給吵醒了。


    靜懿迷糊地睜開眼看了看她,道:“你洗好了?”


    “嗯。”


    她躺下後一會兒,靜懿便往她這邊蹭了蹭,然後像個孩子一般,要抱著她才安心。


    第二日靜懿睡飽了,醒得比衛卿早。漪蘭在衣櫥裏挑了一身合適的裙裳,先幫靜懿更衣梳妝。


    等衛卿醒來時,靜懿已經興致濃厚地把她整個宅邸都給逛完了一圈。


    衛卿穿著太醫服,嚴謹地戴著太醫帽,和靜懿一起坐在膳桌前。


    靜懿一邊優雅地用著早膳,一邊悠悠說道:“想不到你這宅子還挺別致,昨晚本宮住得很舒服。”


    ps:靜懿這段寫完了,這本文鋪開的劇情比較多,可能大家覺得男女主進展比較慢。畢竟這本不是一開始就霸道愛上女主的類型,而是是彼此相處、較量、理智和克製中慢慢產生的。


    對於主角們來說,感情一開始是不必要的東西,可能後來變成必要了,是生命裏很重要的一部分,卻依然不是全部。一個人的全部不可能隻有男女之情,所以不能隻是談情說愛哈。


    就好像蘇遇,能說他不愛嗎?但是愛了就要付出全部,不能算計,不能保住自己的立場,連首輔都不能做了嗎?他要是為女主義無反顧地付出全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那早就出局了,換來的隻有大家的同情,覺得深情男二好可憐啊……


    所以這可能不是個走腎的故事,專注劇情更多一些,希望大家理解。後麵的感情戲,該有的我一個字都不會落下。正是因為朝夕相處,慢慢醞釀的感情,一旦到了爆發點,才一發不可收拾吧。


    這個故事我反複琢磨,我家皇後也不厭其煩地聽我講述,我希望小夥伴們也能靜下心,聽我把這個我覺得很精彩也很複雜的故事慢慢道來。


    最後,一兩萬字沒寫男主太正常了,我還有過十萬字沒寫男主的呢(狗頭臉)。


    最後的最後,馬上七夕了,會有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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