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卿心中一沉,麵無異色道:“殷都督此時不是應該正和布政使談事情麽。”


    殷璄走到她麵前,閑聊一般道:“本來談得正好。你這是打算去色誘?”


    衛卿唇角微挑起來,道:“殷都督說話真難聽,不過是見殷都督和布政使談事無聊,想給兩位彈琴助興罷了。既然碰見了,我們一起迴吧,免得讓布政使久等。”


    隻是,衛卿往前移了兩步,他擋在她麵前卻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片刻,殷璄道:“我若叫你不動布政使,你聽是不聽?”


    衛卿抬眼看著他,輕道:“現在跟我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點?”


    “不晚,隻要我不允許,你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沒用。”


    衛卿一聽,詫異道:“殷都督,你這樣就很過分了啊。我在請求跟你一起來時,你不可能沒去摸清我的意圖,你既然帶我來了,那就是默許我弄他了,現在出爾反爾,不會是被他表忠心給打動了吧。”


    不等殷璄迴答,衛卿又道:“他今天可以投靠你,明天就可以背後捅你一刀,殷都督,那可是人渣中的人渣,敗類中的敗類啊。”


    對此殷璄格外的看得開:“我這裏最多的就是人渣敗類。”


    衛卿同他對視片刻,問:“你認真的?”


    “你看我哪裏不認真?”殷璄反問。


    衛卿點點頭,道:“好,反正你也快走了,你今個不讓我弄他,明個我自會想辦法弄他。”她盯著殷璄的細長眼眸,忽而幽幽笑道,“我衛卿,若是讓他踏進京城半步,那就不是衛卿了。”


    想來也是,殷璄馬上就要迴京,隻要是衛卿想做的,她就一定會想辦法做到。


    衛卿和殷璄並沒有達成一致,她嘴上這麽說著,實際上眼梢裏卻瞅準了門邊的空當,在她話音兒剛落,突然就從殷璄身邊繞過,直直朝門外衝去。


    可是她動作再靈活,也比不上殷璄反應極快。


    衛卿才剛一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跑出去呢,隻見眼前光影一晃,殷璄就擋在她麵前。


    衛卿衝勢過猛,刹不住腳,一下闖進他懷裏。殷璄一點事都沒有,她卻撞得生疼。


    他要是不肯放行,衛卿是絕對逃不脫的。


    她自己也深知這一點,反應也一點都不慢,當即順勢抓著殷璄的衣襟就踮著腳蹭起身,精準地往他唇上親了一口。


    打不過他的時候你就親親他,然後且看他。


    果真,殷璄是沒料到衛卿突然親他,他微微一滯,頓時就被衛卿抓住了破綻,又巧妙靈活地往他身側一鑽,順利地鑽出了房門門框外。


    殷璄側身,看著門框外一身白裙似秋月下的霜花一般,嘴角似笑非笑,帶著一股靈動與飄逸,還有離人的疏冷。


    她一點都不糊塗,她清醒得很。


    殷璄眯了眯眼。


    衛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領口,道:“殷都督這裏亂了,還是整理一下再出來吧。”


    說罷抱著琴就轉身而去。


    殷璄看著她的背影片刻,才收迴視線,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袍。


    這時一名錦衣衛從暗處出來,冷言厲色道:“大都督好言相勸,她竟敢偷襲大都督,現在還要去阻止她嗎?”


    殷璄不疾不徐地把衣襟疊好,神色不見喜怒,道:“看好布政使的人。”


    “是。”


    等他迴到晚宴所在的房間時,衛卿已經在裏麵了,正坐在案前有模有樣地調琴試音。


    換了身裝束,布政使完全沒認出來。


    布政使見了她顯然是心花怒放,正準備上前摸摸衛卿那雙放在琴弦上的手,結果殷璄迴來了,他便又訕訕地收了迴去。


    布政使興衝衝道:“大都督迴來得正好,這是琴園來的姑娘,琴技一絕,大都督可聽聽。”


    殷璄極清淡地掃了衛卿一眼,重新落座。


    看得出來布政使對衛卿非常感興趣。


    這姑娘看起來與園裏別的姑娘都不一樣,她年紀尚小,卻如早春花蕊一般含苞欲放,真真是誘人想采擷把玩一番。


    且看她模樣,毋庸置疑,十足的美人胚子一個。


    布政使問道:“以前怎麽沒在園裏見過你?”


    衛卿手指輕輕撩撥著,一串琴音流瀉而出,道:“我新來的。”


    彈琴她不在行,但好歹幼時也隨她娘習過,她腦海裏盡量迴憶著以前學習彈琴時的光景。


    布政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琴上,因而她也不用彈得很好聽。


    與殷璄談完了正事,接下來便是飲酒聽曲兒賞美人。


    布政使多喝了幾杯,色眯眯地盯著衛卿瞧了許久,嘖嘖道:“越看你越覺得像一個人。”


    衛卿笑了笑,道:“我不像人,難道還像鬼麽。”


    布政使大笑,道:“真是個哄人高興的小美人!”


    等琴彈完了,布政使打算送殷璄離開梨霜園,但是殷璄卻不急著離開,而是在園裏找了間清靜的房間暫做休息。


    布政使當然樂見其成,還不忘吩咐送個標致的美人去殷璄房中。至於殷璄接不接受,便是他的事情了。


    然後他自己搓搓手,便要去找方才彈琴的那個小美人。


    今晚她是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這梨霜園要經營下去,背後還得依靠布政使,因而園裏的女伎但凡是他看上眼的,都要叫到房中去伺候。


    而衛卿彈完琴一出來,就有會意的隨從帶衛卿去布政使常歇的房間裏等候。


    衛卿略勾了勾唇角,抱著琴欣然跟著過去。


    提前在布政使麵前露了臉之後,後麵的事就簡單容易得多了。


    衛卿甫一進去,布政使的隨從便把門從外麵關上了。在布政使沒來之前,這些人是不會放她離開的。


    布政使出行謹慎,帶著大批的護衛,衛卿發現這梨霜園裏位置顯眼之處都是他的人。


    衛卿進房後,不緊不慢地把琴放在桌上,然後移步到案前,撚滅了香爐裏燃著的催情香。


    她打開窗戶通風,外麵夜色朦朧,放眼望去,百姓萬家燈火,如星辰倒扣,如夢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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