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璄看著茶水傾入杯盞,道:“若是不想嫁,衛家也無法迫你嫁,你卻願意嫁給那個基本已經進了鬼門關的人?”


    想要了解情況對他來說太簡單了,錦衣衛隨時都是他的耳目。


    衛卿不緊不慢地給自己也斟了一杯茶,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大都督,確實是我自己答應要嫁的。”


    “生活乏味想找刺激?”


    衛卿勾起唇角淺淡地笑笑,道:“哪會那麽無聊,因為嫁妝貴嘛。”


    殷璄道:“那你還跑什麽,周家不是更有錢?”


    “我要的隻有我娘留下的那部分嫁妝。當初她出嫁時帶來的嫁妝可不少。”衛卿支著下巴,眯著眼道:“唉,還有周家那個獨子他不行,命不夠硬,可能我一嫁進去衝不了喜,還立刻就會把他克死。”


    殷璄看了她一眼,“這麽說來,你還是在積德行善。”


    衛卿眼底裏若有若無也浸了些笑意,道:“說正經的,那怎麽說也是個人渣啊,我一個青春大好的姑娘怎麽可能隨便嫁。要是讓殷都督娶一個人渣迴去,你幹嗎?”


    殷璄手指摩挲著茶盞,嗓音清和微沉,十分悅耳:“那得看她有多渣,若是與我一般,值得考慮。”


    衛卿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角。


    那大都督你認為自己到底是渣還是不渣?


    衛卿忽而問:“為什麽要幫我?”


    “欠著好還。”


    這時衛辭書帶著衛家的人終於找到了蔡府來。


    新娘子不見了,周家去衛家鬧,衛辭書被氣得快要心髒病發。


    早上才把衛卿送上花轎,衛家眾人都暗鬆一口氣,結果一上午時間還沒過去呢,周家就找上門來,說新娘子不見了。


    果然衛辭書還是感覺這氣鬆得太容易了些。


    衛卿要的嫁妝衛家已經如數給了,沒想到嫁妝拿到手過後她居然跑了!


    衛辭書想到衛卿平時就隻與蔡府走動,這稍一打聽得知,衛卿眼下果然在蔡府,於是才第一時間帶著人找過來。


    衛卿到蔡家前庭時,聽見蔡錚質問衛辭書道:“衛參政,舉城皆知與周公子定下婚約的是你衛家的嫡大小姐,現在周家小子不行了,你卻把二小姐嫁出去李代桃僵,恐怕這不僅僅是失信,這還是失德!”


    衛辭書正在氣頭上,大氣凜然道:“蔡大人此言差矣,我大女病重無法踐行與周家的婚約,正是因為要誠實守信,我才不得不讓二女代為出嫁。況且我衛家的女兒怎麽處置那是我衛家的事,沒有觸犯刑例律法,應該還用不著蔡大人操心吧。”


    蔡錚冷聲道:“如若這是兩家商議的結果,最後決定讓二小姐代嫁,我自然無話可說,可是現在周家也被你蒙在鼓裏吧,這便是欺瞞敷衍,為官者最忌諱的便是如此!”


    衛辭書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強自端著麵子道:“這件事也用不著蔡大人操心,我自會與周家商議妥當。還請蔡大人歸還不肖女。”


    蔡錚和蔡琮自然不肯讓衛辭書就這麽帶走衛卿,隻要他們不肯放,衛辭書就是拚盡全力也不可能順利地帶走衛卿。


    如此一來兩家便算是徹底交惡了。


    衛辭書抬眼看見衛卿就現在那迴廊屋簷下,不由怒喝道:“逆女,還不過來!”


    以往他在官場維持起來的君子風度此刻是蕩然無存。


    蔡琮迴過頭來亦看見衛卿,道:“衛小姐不用怕,隻要你不願,誰也不能勉強你。”


    衛辭書生硬道:“承蒙蔡大人關照,你才能安然無事地躲在這裏,可你知不知,兩家人因為你半路出逃傷了多大的和氣?”


    衛辭書還道:“你不怕給蔡大人一家添麻煩,可蔡大人若是因此破壞了兩家婚姻,落得個以官壓官、強橫霸道的壞名聲,你又擔待得起嗎?”


    蔡錚聽了難免生氣,道:“衛參政你最好還是不要顛倒是非黑白!”


    蔡錚是武將,衛辭書是文官,真要動起嘴皮子來,他是說不過衛辭書的。


    衛辭書不理會蔡錚,盯著衛卿又道:“你在這裏能躲一時,可你終究是衛家的女兒,難道一輩子都不再迴衛家了嗎?這樣你不僅給蔡大人一家添麻煩,蔡大人還會因搶我衛家女兒而受人非議,你真要為他們著想,就該立刻跟我迴去。”


    既然蔡錚這裏行不通,衛辭書隻好從衛卿這裏著手。隻要她自己願意迴去,蔡家就再沒理由攔著了。


    然而話音兒一落,從長長的迴廊邊、衛卿的身後傳來一道聲音:“衛大人巧舌如簧,真是令本督大開眼界。”


    衛辭書眼神往衛卿身後一掃,看見殷璄正從陰涼迴廊下走來時,臉色變了變,連忙抬手揖禮,“不知大都督在此,下官實在失禮。”


    衛卿迴頭去看,殷璄已然離他她幾步開外。


    廊外的陽光明媚得很,便襯得他身姿異常挺拔深邃。


    靛青色的衣袍在他身上極為整潔,衣襟處魚龍玄紋繁複,袖角束於護腕之內,於他來說不過尋常衣著,可所至之處硬是有一種常人不可忤逆和侵犯的氣場。


    那雙眼睛如佛陀睥世般修美細長,太過溫和慈悲了。


    衛卿嗅到了他身上的檀香,絲絲繞繞,無孔不入。


    她低著眉笑笑,若無其事道:“好多年不曾聽爹講道理了,上次聽爹高談闊論,還是我娘在世的時候。”


    那時正是她爹的一番軟硬兼施大講道理,最終才把她娘逼上了絕路啊。


    衛辭書低頭作揖,神色莫辨。


    方才還劍拔弩張的,眼下一點氣焰都沒有了。


    如衛辭書所說,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蔡家,衛家她還要迴去的。


    今日順利逃嫁,錯過了結婚吉時,這門荒唐的婚事已經對衛卿構不成任何威脅,隻要讓周家知道她隻是代衛瓊琚出嫁,基本就沒她什麽事了。


    因而如衛辭書所說,她繼續留下來也隻是給蔡家增添麻煩。


    隻是衛卿沒有想到殷璄會在她逃婚的時候正好出現,更沒想到他此時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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