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近水見被發現,不再躲藏,和左淩泉一起禦風淩空,臉色冰冷:


    “蕭青冥,你還沒死?”


    蕭青冥懸浮於鎮魔塔前,神情可謂意氣風發:


    “嚴格來說是死了,不過命魂未曾遁入輪迴,被天魔前輩保了下來,以無上神通重塑金身與三魂七魄,成了魔將。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和天魔前輩有過約定,我放它出鎮魔塔,它帶我去天外看一眼。要我看來,天魔比人族講道義,你們隻要臣服於天魔前輩,助其打開天地封印,未來必然能有一番無上大道,天魔前輩沒興趣騙你們這些下界的小肉蟲。”


    左淩泉提劍冷聲問道:“誰在幫你?外麵是什麽東西?”


    蕭青冥看向蒼穹之上的裂口:“天魔前輩的‘道友’,仙帝之上的存在,打通這片天地易如反掌。你們已經在劫難逃,本尊不想浪費精力和你們纏鬥,現在棄暗投明還來得及。”


    梅近水觀察此方天地的情況,以心聲道:


    “別聽他瞎扯,天地上限不可撼動,最高隻能是九垓。我沒法破境成仙帝,外麵的天魔進來了,也和我一樣是頂流仙君。天魔隔空給予力量,打造這四尊傀儡,必然是想從內部打開封印,以仙帝之姿降臨世間。必須鏟除這四尊傀儡,把裂口堵上。”


    左淩泉見此,也沒有再聽一個淪為天魔鷹犬的敗類聒噪,提劍飛身而上。


    蕭青冥隻想盡快打造四個仙君級別的傀儡,打開長生道出去,根本不想和左淩泉等人打架,所以好言相待。


    但如今再次被左淩泉找上門,計劃遭到威脅,蕭青冥身上的無邊戾氣就展現了出來,冷聲說了句:


    “蚍蜉撼樹,自尋死路。”


    話落,塑造最為完整的蕭青冥,並沒有第一個上,而是退迴了鎮魔塔前,以免好不容易獲得的體魄再被打碎,而手持雙鐧的魔像,則飛身而出,真撲左淩泉。


    左淩泉知道這尊魔像,是以玉堂為模板打造,雖然看起來氣勢駭人,但半點不相信其能和玉堂一樣恐怖。


    事實也確實如此,天魔殘魂用殘肢捏出來的魔將,再怎麽也不可能和實打實的仙君本體抗衡。


    但可惜的是,仙君本體不在這裏,麵對複刻版女武神的是左淩泉。


    魔將根本不需要上官玉堂原本的戰力,五成就足夠左淩泉喝一壺了。


    左淩泉提劍飛身而上,想要一劍斬殺魔像,卻不曾魔將迎麵而來的同時,手中雙鐧拖出了兩道黑白尾跡,起手便是一式神屠!


    轟隆——


    不過眨眼之間,鎮魔塔前的焦黑大地再次崩裂,出現了一條長約數裏的凹槽。


    左淩泉也是正麵應對堂堂的神屠,才明白這一招衝擊力有多可怕,哪怕魔將最多擁有玉堂四五成的戰力,這一下也讓他差點躲閃不急,還是被梅近水拉了一把,才堪堪避開這一記重擊。


    魔將似乎在被塔內的天魔操控,雙瞳沒有絲毫神誌情緒,也沒有任何畏懼,一擊落空,便再次衝向左淩泉。


    與此同時,察覺梅近水幫忙,高塔前的另一尊魔影也活了過來,手持佩劍衝向梅近水,當空拋一把黑色長劍插在地上,以沙啞人聲開口:


    “鎮!”


    嗡——


    天地震蕩,排山倒海般的下壓力襲來,把懸浮於空的梅近水直接拉迴了地麵。


    持劍魔像直接躋身而上,抬手刺出了兩條墨龍,用的竟然是左淩泉的‘劍二分之一’。


    以武修打劍修,以劍修打術士,餘下兩尊魔像尚未動身,左淩泉已經感覺到了壓迫力。


    但左淩泉不是藤笙,魔像也沒左淩泉本體的悟性,梅近水更不需要再護著背後之人。


    眼見持劍魔像大大咧咧衝臉,梅近水放開手腳,展現了何為‘法神’,不過抬手一揮間,就拆解了封魔劍陣,繼而禦空而起,雙手輕抬,大地之上便湧現出一個方圓數裏青色法陣,無數鎖鏈從法陣中湧出,鎖住了逼過來的兩尊魔像。


    “震!”


    一聲嬌喝,天幕之上風起雲湧,霎時間下起了雷霆暴雨。


    轟轟轟——


    不下千根雷矛,同時從天空砸下,直擊兩尊魔像頭顱。


    這一擊毫無保留,以梅近水的道行,兩尊魔像硬接,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但論起對天道法則的理解,身處‘井底’的凡人,再怎麽也不可能高過天外下界的魔神。


    在梅近水動手之時,懸浮在魔塔外的最後一尊魔像,也產生的反應,抬手掐訣發出一聲晦澀低吟,天空砸下的雷矛,就集體失去方向,垂直而下,徹底化為了一場雷暴。


    轟轟轟——


    大地霎時間千瘡百孔。


    原本束縛住兩尊魔像的大陣,也在下一刻被拆解。


    兩尊魔像挨了幾下雷矛,但損傷不大,也沒有絲毫痛覺,恢複自由後,硬衝過雷池,對著兩人發起攻擊。


    梅近水瞧見此景,迅速沉聲指揮:


    “先殺術士,天魔術法造詣不在我之下,別給它出手機會。”


    左淩泉正麵硬剛複刻女武神,基本上等同於硬啃披甲龍龜,能打贏也會被後方的術法魔像瘋狂輸出,他當即改變策略,以駭人的速度,繞過了雙鐧魔像的衝擊,殺向天地中央的鎮魔塔。


    蕭青冥不想動手,但為了大局考慮,這時候還是隻能擔任魔像的盾牌,飛身迎上,對這衝來的左淩泉就是一拳遞出。


    雙鐧魔像似乎收到了指令,沒有追擊左淩泉,而是繼續衝向了且戰且退的梅近水,與劍修魔像一起,展開了合擊。


    四打二的局麵,哪怕四尊魔像尚未完全成型,戰力遠比不上本體,但仗著各自路數的天生優勢,和毫無知覺的悍不畏死,依舊發揮出了恐怖的效果。


    武修頂在前麵幹擾格擋,專注爆發的劍修負責突刺,打一個毫無依仗的術士,哪怕低一境,正常局勢都是十零開。


    而左淩泉一個劍修,被蕭青冥拉扯住身位,放任術士在後麵傾瀉火力,和站著挨打區別不大。


    轟轟——


    雙方交手不過幾息時間,梅近水就在魔像悍不畏死的衝擊下被逼退十餘裏,此地沒法召喚青龍幻象,實力受限,不得不掏出八卦鏡,采取守勢。


    而左淩泉則被壓在原地,招架蕭青冥的同時,竭盡全力規避著各種防不勝防的奇門術法。


    蕭青冥察覺到左淩泉入了忘機,重塑的體魄沒有仙君的戰力,應對稍顯吃力,就開口道:


    “你打贏了又能如何?天魔前輩已經到了門外,不想蠻力破門毀壞資源罷了,負隅頑抗是自尋死路,現在臣服尚能有一線生機……”


    “去你媽的。”


    左淩泉根本就沒把蕭青冥當個東西,隻是被後方的術士搞得焦頭爛額,眼見不可能近身,也不再顧忌借用太陰神力的後果,抬手便是一劍,指向了蕭青冥以及背後的術法傀儡。


    颯——


    蕭青冥閱曆還停留在上次交手之時,根本不知道左淩泉這些時間學了什麽,也沒法了解妖王藤笙的上限。


    劍鋒出手,蕭青冥以為是左淩泉常用的‘劍二分之一’,想要側閃規避。


    但下一瞬,蕭青冥就愕然發現,自己的胸口平齊斷開,往後方滑開,能看到脊柱的斷口,但身體卻還有雙腳的知覺。


    而從左淩泉的視角看去,正前方的兩尊魔像被劍鋒穿成一線,上半身往後橫移,瞬間斷成兩截,連同後方的鎮魔塔,都被從中斬斷。


    轟隆——


    不過刹那時間,橫移的空間恢複,鎮魔塔的塔頂從半空砸下。


    兩尊斷為兩截的魔像,同時往地麵跌落。


    蕭青冥錯愕望著鮮血與內髒散落噴湧的胸腔斷口,眼神難以理解:


    “這……”


    左淩泉沒半句廢話,抓住機會補上一劍,刺入蕭青冥頭顱,把這條死而未僵的魔神走狗炸了個粉碎,繼而一劍指向身後。


    唰——


    瘋狂進攻梅境水的兩尊魔像,在隊友被瞬秒後,受到天魔殘魂操控,同時折身衝向左淩泉。


    但一劍之下,兩尊魔像毫不例外被穿了糖葫蘆,斷成兩截從半空跌落,藤笙這巔峰一劍的可怕之處,也在此時展現的淋漓盡致。


    左淩泉出劍太快,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出手,險象環生一邊倒的戰場,在劍光過後戛然而止。


    梅近水被打退出去數裏,正全力拉扯之時,忽然發現四個對手被瞬秒,稍微愣了下,繼而便錯愕道:


    “你不會早這麽打?害得本尊提心吊膽半天!”


    “我怎麽知道這一劍頂用?”


    左淩泉兩劍瞬秒四個對手,心驚膽戰之餘,心裏隻想趕快迴去給藤笙交一筆學費。


    但此時此刻,顯然沒這個機會。


    左淩泉斬斷魔像,就發現斷裂的魔像軀體,在迅速靠攏愈合。


    梅近水也顧不得這些,飛身衝向天際:


    “我堵上天地裂口,你把魔像挫骨揚灰,當心塔裏的天魔殘魂。”


    說話間,梅近水衝到了金色洪流之中,張開雙臂,硬頂著金色洪流往天幕飛去,猶如倒推迴九天直墜的瀑布。


    力量的傳輸受到阻撓,天幕之上瞬間傳來了迴應:


    “嘎——”


    一聲無法描述的低沉咆哮,似乎從遙遠的深空傳來,帶著凡人難以承受的可怕威壓。


    左淩泉持劍粉碎地上的魔像殘骸,被威壓波及,神魂震蕩,恐懼油然而生,甚至產生了棄劍跌坐在地的衝動。


    好在左淩泉心智過硬,硬抗住了神魂衝擊,以雷霆般的速度迅速粉碎了幾尊魔像,以劍陣鎖死殘骸和鎮魔塔。


    而蒼穹之上。


    梅近水直麵天外魔神,感受到的神魂衝擊比左淩泉強出百倍,柔豔的臉龐瞬間扭曲,雙眸充滿血絲,緊咬銀牙發出了一身低吟:


    “呀——”


    繼而速度不減反增,頂著無窮無盡的龐大力量,迅速接近天幕之上那道裂口。


    昏暗而荒蕪的大地上,一道白裙身影緩緩升空,在金色洪流和浩瀚威壓的襯托下,渺小如螻蟻。


    但人影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衝擊,硬生生頂到了天幕之前。


    哪怕眼角淌出血珠,依舊用一雙龍眸,死死盯著金光萬丈的裂口,渾身青色流光傾瀉,如同女媧補天般,一點點補上出現缺口的天幕。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天幕傾瀉的金色洪流在逐漸減小。


    左淩泉死死壓著魔像殘骸,注意著尚未封閉的鎮魔塔,未曾瞧見天魔殘魂衝出來,反而聽見幾聲低沉咆哮,從鎮魔塔內傳來:


    “嘎嘎——”


    聲音聽不明白意思,但能聽懂是笑聲,嘲諷而蔑視的笑聲。


    就好似一個成年人,站在螞蟻的巢穴外,低頭看著兩隻小工蟻,在以一種近乎愚蠢和可笑的方式,加固著蟻穴入口,試圖阻擋他手裏的鏟子。


    這股笑聲讓人心生絕望,麵對完全不是一個位麵的力量,無論做出什麽反應,等待的都隻有自不量力和無可奈何。


    左淩泉通過這笑聲,意識到他們和小螞蟻沒什麽區別,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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