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山梅近水,敬上。


    看到畫卷背後的字跡,屋子裏的三人都沉默下來。


    左淩泉目光停留在‘小淫賊’三字,滿頭黑線,還沒來得及往下看。


    崔瑩瑩琢磨了下,小聲道:“玉堂,她是在求和?”


    “她是在威脅本尊!”


    上官玉堂麵沉如水,把畫卷丟在一邊:


    “他們扶持起來的妖族勢力,現在尾大不掉,才知道其心必異?這群瘋子,自己闖禍還想讓正道擦屁股……”


    梅近水的話意簡言駭,左淩泉看完就明白了意思,略微琢磨了下:


    “現在開長生道,正邪五五之勢,指不定會鬧出什麽大亂。梅近水既然猜疑妖族,咱們假意迎合,先把妖族滅了,異族就失去了半壁江山,到時候再解決梅近水和商寅……”


    “梅近水和商寅,都是老謀深算之輩,在滅妖族前,肯定會把路鋪好,妖族一滅,長生道可能當場就開了……”


    上官玉堂斟酌了下,又道:“不過西北兩洲妖族尾大不掉是事實,前些時日藤笙去絕劍崖索要神劍太陽,就表露了成為九洲共主的意思;梅近水要的隻是陰陽平衡,避免滅世天劫,不會容忍妖族做大,封印之地的消息,應該隻會告知商寅。”


    崔瑩瑩眨了眨眼睛:“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上官玉堂斟酌了下:“速速迴去養傷,和老劍神他們先商量。實在不行,就按左淩泉說的,假意迎合,想辦法把幽螢四聖一起滅了,絕不能幫梅近水和商寅拔掉臥榻之虎。”


    崔瑩瑩有點遲疑,但這麽大的事情,她這九宗二線小雜魚,實在不敢摻和,就沒有多嘴……


    第二十五章 仙子跳


    落日與晚風,拂過波濤陣陣的海崖。


    薑怡觀景台上靜立,海風卷起了紅色裙擺,獵獵作響,猶如海岸升騰的一團烈火。


    手中的翠竹吊墜,經過常年佩戴,呈現出了玉器般光潔的色澤,上麵雕琢的畫麵,至今曆曆在目。


    深夜、小巷、俠客、刁蠻公主、啪啪啪……


    那是一切最開始的時候。


    此時站在雷霆崖,迴想一路走來的時光,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


    如今得到了幼年憧憬的一切,但好像又失去了點什麽。


    薑怡摩挲著吊墜,認真迴想了許久,才漸漸明白,失去的是彼此一窮二白時的煙火氣;也是身為長公主,在江湖野小子麵前有恃無恐的資本……


    如果能重來一次,還會不會失心瘋,把到手的駙馬,送去棲凰穀,送到饑渴小姨身邊呢……


    如果真那樣,不安寂寞的左淩泉,可能逃婚連駙馬都不當了。


    她大婚當日駙馬失蹤,勃然大怒,發誓雪恥踏上修行道,追殺逃婚的負心漢……


    某天在修行道相遇……以彼此的天賦差距,還不是被按著打屁股……


    這劇情,說起來好像還不如現在……


    ……


    “想什麽呢?”


    薑怡正摸著吊墜神遊萬裏,背後忽然傳來男人的熟悉嗓音,她本能握住吊墜藏起來,眼中才閃出驚喜,迴過頭來,結果……


    男人的麵容近在咫尺,就等在肩膀上,這一轉頭,點著‘紅花蜜’的豔麗紅唇,就在臉上蹭了下,帶出了一抹嫣紅。


    一襲白袍左淩泉,露出三分錯愕,往後退開一步,捂著臉頰:


    “公主殿下,你來真的……誒誒!”


    話沒說完,薑怡已經柳眉倒豎,手按在腰間的寶劍紅娘子上,劍出三寸寒光閃閃:


    “你這無恥小賊,我……”


    左淩泉連忙把出鞘的佩劍按迴去,一勾薑怡的後腰,把她摟到懷裏:


    “開個玩笑罷了,生什麽氣。大不了我還公主一口就是了。”


    勾起薑怡下巴,低頭啵啵啵……


    薑怡久別重逢,還有點懵,被親了好幾口,才反應過來,捂住左淩泉的嘴:


    “你怎麽見麵就動手動腳?真是……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剛迴來……”


    左淩泉親了兩口尤覺不過癮,又摟著薑怡的後腰,把她壓得後仰半躺,來了個異常浪漫的深吻。


    薑怡擋了幾下沒擋住,也就放棄了抵抗,勾著左淩泉脖子,在海風獵獵的石崖上,被親了個頭暈目眩,才拍了拍左淩泉的肩膀。


    左淩泉心滿意足收手,扶著薑怡站直,十指相扣手拉手:


    “剛剛才到雷霆崖,在天上就瞧見公主站在這兒當望夫石……”


    “誰當望夫石?”


    薑怡緊緊握著左淩泉的手,辯解道:“我是閑著無聊,在這兒吹吹風……小姨才是真望夫石,聽說你馬上迴來,這幾天書都不看了,不是站在窗口發呆,就是偷偷摸摸在屋裏整理刑具……”


    左淩泉眼前一亮:“是嗎?清婉又弄出了什麽新東西?”


    薑怡蹙眉道:“你晚上不就知道了……事先說好,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準用來對付我。小姨喜歡折騰,你就讓她自作自受……不對,收拾靈燁,你不在這些日子,靈燁都快上天了,可勁兒欺負人……”


    “是嗎?靈燁怎麽欺負人了?”


    “還能怎麽?當管家婆唄,啥事兒都是她安排,一副自己是大姐的樣子,我要不是打架輸了,才不聽她的。”


    “你又打輸了?”


    “什麽叫又?我境界比她低,能打個有來有迴不錯了,再給我兩年時間,我肯定摁著她打……”


    “我自然相信公主,那個……你們打架就沒賭什麽彩頭?”


    “嗯……沒有!別說這個了,你這次跑去哪兒了呀?”


    ……


    落日之下,兩個人手拉著手,走過雷霆崖集市的後巷,迴到了一棟大宅內。


    靈燁得知老祖即將凱旋,作為嫡傳弟子外加鐵簇府即將上任的府主,專門給老祖準備落腳的‘行宮’;免得某個長者聞訊過來拜見,發現東洲女帝和一堆女眷擠在三層小樓裏。


    落腳的宅邸位於海岸,從後門直接可以登私人渡船,內部環境雅致,亭湖假山廊台庭榭一應俱全,住的人也不少。


    三人剛剛折返後,立了大功的團子,得到了應有的獎賞,被特許‘三天不封嘴’,在雷霆崖見啥吃啥不用看價錢。


    謝秋桃聽聞之後,自然毛遂自薦當起了導遊,直接拉著團子去八寶齋吃‘烤全鯤’,最近船隊剛在東海捕獲一條,正在廣場上烤著,黑崖劍鬼楚毅等知名老饕都到了場,熱鬧非凡。


    崔瑩瑩是桃花潭的老祖,出門浪了兩年不管事兒,再不露個麵,徒子徒孫就得把她忘了,此時迴來後,就在前宅召見桃花潭的幾個長老過問宗門事物。


    崔瑩瑩坐在大廳裏,正襟危坐威嚴肅穆,不食人間煙火的老祖氣度展現無遺;眾長老和弟子,都是恭恭敬敬站著,不敢抬頭直視。


    左淩泉路過時瞧見此景,不免聯想到瑩瑩姐在床榻上,被修得‘不要不要’的場景,巨大的反差感讓他心裏頗為古怪,甚至還有點飄。


    不過怕被瑩瑩姐發現弄死他,左淩泉很快就壓住了心思,默默走了過去。


    玉堂體魄想恢複全盛,還得去靈氣如海的洞天福地修行一段時間,此時正在宅邸內的練氣室調養,順道安排各項事務。


    上官靈燁以及上官霸血等鐵簇府門徒,都恭恭敬敬站在外麵的庭院裏,依次匯報最近的修行進程、各地情況。


    這等場合,左淩泉本該進去旁聽,但外麵站著的領頭人,是自己滾床單的寶寶大人;裏麵坐著的老祖,是自己滾床單的堂堂大人,他往中間一站,鐵定破壞‘師嚴徒孝’的氣氛,所以自覺離得遠遠的,免得幹擾玉堂的思緒。


    左淩泉拉著薑怡,來到後宅,找了下瓜瓜姑娘,結果從韻芝阿姨口中得知,陪著嶽母大人逛街去了,尚未迴來,便直接來到了薑怡居住的院子裏。


    庭院內綠竹環繞,極為幽靜。


    吳清婉在窗前就座,斜陽落在溫潤臉頰上,勾勒出了完美的側顏;手裏拿著一枚銅鏡,裏麵是遠在海對麵的靜煣,兩人正在閑聊:


    “小左應該迴來了吧?你怎麽不出去接人?”


    “薑怡去了,我再跑去不是喧賓奪主嗎……”


    “對了,你沒事兒的話幫我做兩條尾巴,我不會弄……”


    “怎麽,你想玩呀?”


    “差不多吧~”


    “不知羞……誒?淩泉來了,我先撤了……”


    ……


    吳清婉發現遊廊轉角走出來的兩個人影,連忙把銅鏡收起來,做出溫婉嫻靜的模樣。


    但方才的話語,兩個人明顯都聽到了,眼神都帶著古怪笑意。


    吳清婉臉色又是一紅,蹙眉道:


    “笑什麽?迴來了就快過來。”


    ……


    ------


    月上枝頭,雷霆崖內燈火如晝。


    仇大小姐攙著黃靜荷的胳膊,韻芝阿姨抱劍跟著背後,三人一路折返,沿途說著:


    “你爹當年就吃過那大烤魚,娶我的時候嘚瑟了好久,我還以為是什麽人間美味,後來嚐了一次,才發現味道和雷霆崖外的劍神烤魚區別不大,就是吃個新鮮……”


    仇大小姐挽著老娘的胳膊,神色間有些許不悅:


    “娘再說一般,我也沒吃過,眼看著就快烤熟了,你非拉著我迴來……”


    “左淩泉迴來了,你沒聽見?”


    黃靜荷有點恨鐵不成鋼:“一個女兒家,相好迴來了,不趕緊迴去梳妝打扮,還站在外麵的燒烤攤子前望嘴,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夫家能笑話伱一輩子。”


    走在後麵的韻芝阿姨,也語重心長道:


    “是啊,左公子曆經兇險迴來,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身邊人的體貼。不說別的,你就是過去揉揉肩膀,問下累不累,都能把相公感動得找不著北……”


    仇大小姐被兩個人一起慫恿,有些不好招架,就迴頭道:


    “韻芝,你這麽懂,自己去不就好了,你不也沒找道侶嗎?”


    黃靜荷臉色一沉,抬手在仇大小姐屁股上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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