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以前還和封情去過大丹,那邊風景很不錯……嗯,你師承何處呀?我看你的劍術,不像出自驚露台,莫非是雲水劍潭的弟子?……不對,以你的劍術,都能和李澗楊當拜把兄弟了……”


    李澗楊自然是青瀆尊主,和驚露台同為劍宗,又被荒山尊主截胡過黑龍,說實話兩家關係不大好,黃靜荷還挺擔心這個。


    好在左淩泉連忙解釋道:“我自學劍術,和鐵簇府、桃花潭的關係很近,不過並無師門。”


    “哦……”


    黃靜荷點頭一笑,對於左淩泉自學成才的說法並不意外,因為十大仙君多半都是如此,這種天資的人,拜師也是徒弟指正師父錯誤,能在前期指點一下當個記名師父,都是祖墳冒青煙了。


    常言‘丈母娘是女婿半個……半個娘’,黃靜荷越看左淩泉越是喜歡,都把身邊的閨女忘了,還想開口問問‘年方幾何、家人是否建在’,旁邊的瓜瓜就坐不住了。


    仇大小姐又不傻,看出娘親言辭有點過於親和,連忙解釋道:


    “娘,大壯是我的朋友,和我結伴過來為正道辦事兒,嗯……就是道友。”


    說完之後,仇大小姐眼底又流露出些許異樣,不知怎麽形容心裏的感覺,嗯……夢境很美好,但現實總是不如人意?


    “嗬嗬……”


    黃靜荷對此隻當女兒害羞,不好和娘直接承認;就算現在不是情侶,以後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一起跑到異族腹地來同生共死,世上啥情分能有這鐵?這迴去了不當道侶,還能結拜不成?


    黃靜荷正想繼續說,忽然又聽見了院子裏的交談聲,她不認得外麵的兩個女子,但能看出天賦都不低,就詢問道:


    “外麵兩位姑娘也是九宗的人?我倒是沒見過……”


    仇大小姐聽的這個,眼神有點古怪,想想還是自然而然的解釋:


    “外麵的那位是靜煣姑娘,是……是大壯的道侶之一,旁邊的是秋桃,嗯……也算是大壯半個道侶吧。”


    ??


    道侶?


    之一?


    半個?


    黃靜荷笑容微微一僵,不過也沒太過驚奇。


    她也不是老劍神原配所生,勉強能理解強者三妻四妾;左淩泉都豁出命跑奎炳洲來救她了,她要是因為這點就翻臉,豈不是成沒心沒肺的黑心丈母娘了?


    黃靜荷遲疑了下,還是微笑道:


    “強者三妻四妾,也很正常,隻要能真心對待身邊人,以淩泉的本事,娶再多我都覺得理所當然。”


    這話就屬於客氣話了。


    黃靜荷掃了旁邊的瓜瓜一眼,稍作猶豫,還是詢問道:


    “妞妞,你把靜煣姑娘,叫姐姐還是妹妹呀?”


    仇大小姐表情有點尷尬,抿了抿嘴,才搖頭道;


    “娘,你說什麽呢,我和大壯隻是單純的朋友,你別瞎猜,讓靜煣姑娘誤會怎麽辦。”


    左淩泉見瓜瓜這麽說,他自然也是點頭:


    “夢裏的身份是假的,我和瓜瓜……仇姑娘隻是結伴過來辦事兒,黃伯母別誤會。”


    “……”


    黃靜荷這次,笑容肉眼可見的消了些,她沉默了下,又重新做出溫和表情:


    “淩泉,你去陪陪靜煣姑娘吧,她挺累的。我和妞妞多見未見,有些私房話想和她說說。”


    左淩泉點了點頭,起身走出屋子,把門也帶上了。


    仇大小姐低著頭,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做錯事的感覺,反正就是不敢去看老娘的眼神。


    黃靜荷望著早已長大成人的閨女,不想亂插手幹涉女兒私事,但心裏真覺得可惜。


    今天過後,她恐怕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到嘴的寶貝女婿了,若是妞妞以後找了其他人,她還不得鬱鬱而終?


    黃靜荷稍微醞釀了下,才詢問道:


    “妞妞,你是覺得淩泉不合適不成?”


    仇大小姐連忙搖頭:“沒有,就是朋友,嗯……沒特別關係……”


    “唉,有沒有男女之情,咱們先拋開不談,先說合不合適的問題。”


    黃靜荷握住女兒的手,語重心長道:


    “你覺得淩泉,和你般不般配?”


    仇大小姐從見到左淩泉那天起,就覺得很般配,還主動跑去搭訕來著,但……


    “般配是般配,可……可他有道侶了。”


    “娘知道他有道侶,他能冒險跑來救娘,無論是專程還是順路,這份心意已經到了,風險也冒了;他若隻是你朋友,更能說明他為人可靠,就算有道侶,你嫁進去也不會受委屈。”


    黃靜荷瞄了外麵一樣,又湊近小聲道:


    “而且,你外公是劍神,其他女人身份再高,能高過你?你哪怕後進門,有外公撐腰,你還不是大姐,外人提起淩泉的道侶,第一個介紹的肯定是你……”


    仇大小姐眼神有點幽怨,遲疑稍許後,才輕聲一歎:


    “娘,他……他還有個道侶,叫上官靈燁。”


    “上……嗯?!”


    黃靜荷一愣,繼而就坐直了幾分,望著麵前的瓜瓜,眼神難以置信。


    上官靈燁她自然認識,以前天天摁著她閨女打,性格冷冰冰不近人情,除了天賦好點、人漂亮點,其他一無是處。


    以前妞妞被欺負了,她不好出頭,就經常私下安慰,說什麽“長大就好了,你別看上官靈燁現在兇,以後長大了肯定沒人敢要;妞妞就不一樣了,漂亮又懂事,還勤奮好學,以後肯定是萬人追捧的仙子……”


    上官靈燁是左淩泉的道侶?


    憑什麽呀?


    妞妞小時候不中用,被按著打也罷了,怎麽長大了更不中用,連相公都輸出去了?


    說好的風水輪流轉呢?


    黃靜荷不知道當年冷傲孤僻的上官靈燁,已經變成了嫵媚多姿的上官小狐狸,心裏怎麽想,也覺得女兒不可能輸給上官靈燁,就試探問道:


    “難不成是女武神牽的線?若是如此的話,也能理解……不過那樣,淩泉肯定不喜歡靈燁,你嫁進門,正是翻身的機會……”


    仇大小姐越聽越憋屈,她歎了口氣:


    “娘,你別瞎猜了,上官靈燁和左淩泉感情深的很,見麵都叫‘寶寶’,我……唉……”


    “他不也叫你瓜瓜嗎?”


    黃靜荷眼底露出了幾分恨鐵不成鋼:“人要知道上進,你小時候從不服輸,什麽都要和上官靈燁爭一爭,怎麽長大了反而沒脾氣了?這不把相公搶迴來,你不得窩囊一輩子?”


    搶?


    仇大小姐感覺娘親是認準左淩泉了,連慫恿女兒去搶男人的話都說得出來。她不好迴應,隻能岔開話題:


    “而且爹也不答應。”


    “啥?!”


    黃靜荷一聽這話,火氣上來了——她這些年不在也罷,妞妞爹可好端端待在九宗,還和左淩泉是鄰居,這麽大個女婿不知道爭取,還反對?


    你都沒跑來救我,人淩泉先來了,你憑啥反對?


    其實仇封情要是知道左淩泉的所作所為,不說嫁女兒了,拜把子再刻個長生牌位把左淩泉供家裏,都不會皺下眉頭。


    但仇封情畢竟不在這裏,所以女兒丟過來的鍋,目前還是得接著,誰讓他和瓜瓜舅媽說過什麽‘想娶他閨女,先從他屍體上踩過去’。


    仇大小姐心思很亂,總是想起夢境中短暫卻又溫馨的一幕幕,她柔聲道:


    “娘,這事兒你迴去和爹商量過再說吧,現在咱們還沒脫離險境呢。”


    黃靜荷見此,也隻能輕聲一歎:“行,我迴去先收拾你爹,他敢不答應試試……”繼而詢問起了這些年發生的大小事……


    ------


    另一側,望潮灘。


    九層高塔樹立在港口正中,連綿成片的仙家工坊裏,敲擊聲晝夜不息。


    距離工坊不遠的山野裏,被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外圍由高牆隔絕,裏麵修建起了一個百丈方圓的平台,立有三十六根石柱。


    平台外圍,雷弘量赤著上半身,站在數人高的煉器爐前,熔煉著作為陣紋塗料的精金;身旁的空地上,各種修行道價值連城的材料堆成了小山,如果不是有些流光溢彩的光澤,看起來和雜物堆無異。


    古辰在高牆上方盤坐,妖刀橫放在雙膝之上,低頭看著隨意堆放的材料,哪怕這些東西不是他的,眼中也顯出了幾分肉疼之感。


    古辰貴為監兵神殿老祖,奎炳洲的三把手,看起來該是不會為天材地寶犯愁的主。


    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世間修士無論年輕時多視金錢如糞土,一旦接下老祖的重任,都會變得精打細算;畢竟老祖肩膀上扛起宗門千秋基業,腳底下站著數以萬計嗷嗷待哺的徒子徒孫,散修沒錢依舊是戰力無損的獨狼,而宗門沒錢當場就得散架,不算賬不行。


    連妖刀古辰都覺得肉疼,身為‘庫房總管’的張徽,感受不言自明。


    張徽坐在旁邊低頭觀望,表情看似風輕雲淡,眼角卻一直在抽抽,幾次想提醒雷弘量“旁邊有秤,下料前先稱一稱”,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因為行有行規,煉器師、丹師工作時,最忌諱外人指指點點,外人一旦開了口,那就得為煉器失敗的損耗負責。


    妖刀古辰已經在這裏坐了個把月,之所以親自‘監工’,是因為商寅那句‘你這門神,可別被老夫不記名的徒弟打趴下’。


    古辰本來不太信這話,但瞧見這堪稱天文數字的耗費後,他心態漸漸變為了半信半疑。


    修行道上,法器的威力很好算,哪怕是天官神劍,也不會違背‘守恆’的天道法則。


    法器威力越大,消耗自然越大,而決定法器品階的,是其承載能力和靈氣轉化效率。


    正常來講,能把一枚白玉珠的靈氣,十成十全部轉換為功效,就稱得上極品法寶;仙兵之流外借天地之力,則能發揮出十二成,甚至雙倍、三倍的威力。


    以古辰的估算,下麵這東西耗費的材料遠超仙兵,能承載的天地之力自然也是如此;滿載的情況下,就算隻轉化出七八成的功效,都夠他喝一壺,再往高,就不敢去想了。


    出於心中的忌憚,古辰開口詢問道:


    “尊義這陣法著實精妙,可惜本尊是武人,看不透徹;張徽,你是煉器師,不妨給本尊講解講解其中門道。”


    古辰這麽說,自然是因為他沒看懂吳尊義在弄啥,想讓張徽幫他闡述此物功效。


    但張徽就懂嗎?


    常言‘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張徽身為煉器師,在看不懂門道的情況下,其實比妖刀古辰更懵逼,滿心都是:這啥?還能這樣?這又是啥?


    不過作為天帝城的‘煉器大家’,張徽也不能表現的像目不識丁的學徒,就含笑迴應:


    “煉器一道,說起來就和俗世戲法一樣,知曉原理,就沒了新奇之感。此物隻要練成,必然會讓古前輩眼前一亮,到時候晚輩再給前輩講解其中門道,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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