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尊主一愣,眸子裏很是意外:


    “那時候的心結,有一個是……是瑩瑩姐?”


    “嗯。當時發現了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占了瑩瑩姐便宜,就得負責;但道行低微配不上瑩瑩姐,又沒法負責。心裏很糾結,想了片刻,才捋順心境。”


    桃花尊主認真詢問:“怎麽捋順的?”


    左淩泉眼底顯出自傲之色:“配不上就去拚唄,總不能指望瑩瑩姐下嫁,我輕薄了瑩瑩姐,就得給瑩瑩姐一個交代,不能讓瑩瑩姐吃了虧卻無可奈何。”


    “……”


    桃花尊主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下,又詢問道:“要是瑩瑩姐不想讓你負責呢?”


    “唉,摸都摸了,總不能當沒發生過,瑩瑩姐不想讓我負責,我也得努力想辦法,讓瑩瑩姐有朝一日能心甘情願的接受我;就算最後我沒做到,也不能讓瑩瑩姐被占了便宜,又沒法名正言順的問我要個交代。”


    桃花尊主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在想什麽,沒有言語。


    被抱著摸了片刻後,她又好奇詢問:


    “那還有一個心結是什麽?”


    “……”


    左淩泉估計老祖在看笑話,哪裏敢胡說八道,輕咳一聲,擺出正兒八經之色:


    “正邪相爭,蒼生萬靈難有安寧之日,我輩修士,當挾三尺之劍……”


    切……


    桃花尊主頓時興趣全無,抬起手來打住了這毫無新意的話:


    “我聽不懂,你把心結捋順了就好。”


    左淩泉笑了笑:“也是,說這些修行大道理沒意思,來讓相公親一口……”


    桃花尊主還在迴想方才的話,而且再被摸摸親親,就真把持不住了。她按住左淩泉的手,扭了扭想起身:


    “嗯……我去看看團子跑哪兒去了。”


    左淩泉知道瑩瑩想走,他也不沒有攔著,隻是示意臉頰:


    “嗯哼~”


    桃花尊主明白意思,心裏很是無奈,想想還是做出溫溫柔柔的模樣,對著嘴唇親了口。


    滋滋~


    左淩泉心滿意足,待差不多後,抬手大大方方拍了拍桃花尊主的臀兒:


    “好了,去吧。”


    桃花尊主沒說什麽,翻身坐起,快步走出房門,把門關上後才鬆了口氣。


    “唿~……”


    桃花尊主臉上火辣辣的,都快忘了自己在哪兒,稍微緩了片刻,才做出平靜模樣下樓。


    但走出幾步,桃花尊主又是一頓。


    我上來是準備做什麽來著……


    ……


    第十章 望川城


    春雨如酥,落在海岸的老舊小鎮之間。


    鎮子建築破敗不堪,不知荒廢了多少歲月,裏麵有不少衣著各異的人影走動,幾隻小獸蹲在屋簷下,望著從雨幕中駛來的海船。


    船隻無聲靠岸,自天南海北共聚此地的修士,陸續登岸。


    左淩泉走在人群中間,青衣仗劍,手持紙傘遮擋著細密雨水,目光在陌生大地上眺望,目之所及沒有戰亂下的滿目瘡痍,有的隻是了無生機的荒涼,所以他把目光又放在了周邊的行人之上。


    謝秋桃走在身後,懷裏抱著團子,說著在船上打聽來的消息:


    “這裏是橋頭鎮,往內陸走就是望川城……”


    團子在船上憋了近三個月,早已經憋瘋了,但一瞧見鳥不生蛋的荒涼大地,連瞎逛的興致都沒了,蹲在謝秋桃懷裏小聲咕嘰嘰,估計是在發愁以後吃啥。


    湯靜煣身著鵝黃春裙,走在左淩泉的傘下,行走間發現左淩泉左右四顧,不時打量路過的女修,她眼神兒逐漸古怪起來:


    “小左,你在看什麽呢?”


    左淩泉自然在看桃花尊主。


    自從桃花尊主穿著靜煣的衣裳,進屋和他親熱過後,左淩泉就一直留意著渡船的女修。


    隻可惜桃花尊主道行太高,不想讓人找到的話,以左淩泉的本事是真發現不了,近三個月不見動靜, 連桃花尊主還在不在身邊都不清楚了。。


    在岸邊搜索無果, 見靜煣都懷疑起相公的心思,左淩泉收迴眼神, 含笑道:


    “看漂亮姑娘,不然還能看什麽?”


    “……”


    湯靜煣眉兒一皺,做出管家媳婦的模樣,偷偷在左淩泉腰間擰了下, 倒也沒有多說。


    下船後, 左淩泉帶著兩個姑娘,前往了地處內陸的望川城。


    望川城在婆娑洲是正道的大後方,過來助陣的豪門仙尊都在那裏伺機而動,同時維持後方的安穩, 以讓深入敵腹的修士無後顧之憂。


    修行中人多是千裏獨行, 但和幽螢異族正麵對抗,形容散沙僅憑匹夫之勇,顯然不行。


    過來斬妖除魔匡扶正道的修士,無論宗門弟子還是散仙, 都得到望川城報道,由望川城根據各自道行、所學藝業,分配合適的差事。


    想當千裏獨行的獨狼, 自然也沒人攔著, 但那樣做就得生死自負,出了事不可能來後援,也沒有無數探路的修士及時送來可靠的消息。


    左淩泉道行不算低, 但正邪雙方的主力都是玉階仙尊, 幽篁修士更是難以數計, 在婆娑洲這種孤立無援的地方亂莽顯然不可取,初來乍到的情況下,自然是按照流程來的好。


    婆娑洲作為三洲跳板, 被正道掌握就把幽螢異族關堵死在了海外, 被異族掌握直接劍指華鈞洲, 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往前千年都是仙魔扳手腕的戰場,隻不過有時候打得小,有時候打得大而已。


    上次大戰發生在百年前,也就是仇大小姐他娘參戰的那一次, 最後雙方損失都難以承受,戰事轉入沉寂期;直到幾年前,有邪道修士斬殺絕劍崖幾十名弟子並梟首示眾,正道仙家覺得異族氣焰過盛,才重新集結修士征伐婆娑洲。


    幽螢異族不可能撤出婆娑洲,按照往年的規律,這邊一動,對麵肯定就要集結人手反攻,直到打到一方承受不起損失退讓為止。


    但讓人意外的是,異族那邊確實集結了大量人手跨海, 但一直處於隻守不攻的狀態。


    目前正道修士能幹的事,就是按部就班的往前推進, 清理出一塊安全區域後,原地布防等著異族過來搶奪,不來就繼續往前推, 推到異族坐不住為止。


    清理一個州縣,正常情況下都是一隊人,因為沒找到妖魔還好, 找到八成當場團滅,一次去太多人有害無益,幹排雷工作的都是道行較高、經驗老到的修士。


    剩下的修士,都在望川城附近待命,隻要某地出了岔子,就即刻趕過去馳援。


    婆娑洲再小也是一個洲,約莫半個玉瑤洲的麵積,縱深極大,地理環境更是惡劣,可謂鬼魅橫生、靈異遍地,這麽個推進之法,用龜速來形容也不為過,兩年下來都沒走出婆娑洲東部。


    因為異族隻守不攻,大妖基本不露頭,小妖小魔一天也找不到幾隻,修士無事可做,望川城如今已經人滿為患。


    中午時分,陰雨朦朧。


    左淩泉進入望川城,街市上的場景和往日所見的仙家城池截然不同,仙家鋪子寥寥無幾,房舍全部改成了臨時居所,所見之人九成背著飛劍,少有不背飛劍的一看氣勢就是幽篁巔峰,根本沒一個凡人。


    沒有洞天福地供幽篁修士閑時修煉,城裏的修士大多閑得發慌,隨便一個說外麵消息的修士附近,都能圍一大圈兒人。


    左淩泉帶著兩個姑娘,走過八臂玄門弟子報到的堂口附近,還瞧見了八臂玄門的執事,在門口給修士講華鈞洲最近發生的事兒:


    “……話說那劍妖左慈,腰懸兩把上古神兵,一把名‘風花”、一把名‘雪月’……”


    從華鈞洲到婆娑洲,坐跨海渡船都得仨月,能萬裏傳音的天遁塔,隻傳遞重要事項,比如確認修士身份、求援等等,不可能傳遞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修士想知道隻能靠來往修士口口相傳。


    八臂玄門哪怕消息靈通,等左淩泉在華鈞洲東部橫衝直撞的事情經人傳過來,也變得麵目全非——什麽‘單穿落劍山,是因為劍妖幼年被落劍山退婚、和十二郎父子局單挑’等等,完全胡扯。


    八臂玄門的執事口才極好,胡說八道說得也是驚心動魄、熱血沸騰,外麵的聽眾足有上千人,連謝秋桃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站在人群後聽得津津有味。


    左淩泉尬的頭皮發麻,聽了兩句,就推著沒聽夠的桃桃姑娘繼續走。


    謝秋桃被推著肩膀,還一步三迴頭:


    “別急嘛,我還想聽聽劍妖左慈被退婚的時候,和那不識貨的女修說什麽呢……”


    左淩泉無奈道:“就劍妖的模樣,女方退婚也是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能說什麽。”


    “咦~”謝秋桃嘖嘖兩聲,又笑道:“我覺得也是。”


    湯靜煣初來乍到,有點蒙圈兒:“小左,我們現在去哪兒?這地方看起來不像有妖怪呀。”


    “這裏都有妖怪的話,世上就沒安全地方了。先去城中心的義堂報個到,看有沒有什麽合適的差事……”


    左淩泉說著閑話,繼續往前行走,尚未走到給散修安排差事的義堂,就發現街邊一座建築外麵,掛著‘東洲南盟’的牌子,門外修士雲集,看穿著皆是南方九宗的修士,也有少數劍皇城的散修劍仙。


    左淩泉是東洲人,自然往裏麵多看了兩眼,結果這一看還真有點收獲。隻見建築內部的幾棟高樓之間,有很多修士行走。


    正中主樓二層的過道裏,有個背著劍的年輕小夥兒,手裏抱著一大摞卷宗,正在往一樓跑,雖然相貌比當年有了些許差別,但左淩泉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當年舍命救過他的師弟王銳。


    左淩泉瞧見老朋友安然無恙,勾起嘴角笑了下,也有點恍如隔世之感。他略微斟酌,走進了東洲南盟的接待處,本想和王銳打招唿,哪想到還沒進大廳,就聽見:


    “……騙你們作甚,劍妖左慈和我可是一起看過寡婦洗澡的關係,他哥更厲害,我正兒八經的大師兄,一手劍‘君子劍’看似毫無章法,實則鬼魅絕倫,連仇封情仇大劍仙看了都歎為觀止……”


    王銳坐在書桌後麵,和大廳裏的複命的修士瞎扯,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但不知是個是和五哥待得久了,這說話腔調都有點‘近墨者黑’。


    湯靜煣在棲凰穀住過一段時間,在門外聽見這話,下意識望向旁邊的相公大人,意思很明顯——小左,你還偷看過寡婦洗澡?


    謝秋桃不認識王銳,但眼神兒也有點古怪。


    左淩泉微微聳肩,眼神很是無奈,覺得這師弟還是等走的時候再相認吧,現在進去,他看寡婦洗澡的事兒恐怕就坐實了。


    左淩泉剛聽沒兩句,外麵就有一個中年執事走了過來,穿著鐵簇府的常服,開口道:


    “三位是東洲人?”


    左淩泉拱手一禮:


    “東洲左冷饞,南盟散修,閣下是?”


    “南宮摘星,在此地任執事,接待南盟來往修士。”


    南宮摘星說話間,把三人帶向側麵的樓內,路上要過了身份牌查看;確認身份之後,才道:


    “義堂是華鈞洲弄的,外洲散修過去多是給雜活兒,重任不會往散修身上放;你以後直接來這兒就行了,咱們東洲人,無論出自何門何派,到了外麵都是一家人……”


    在婆娑洲降妖除魔,往大了說是匡扶正道,往小了說其實也還是曆練找機緣。


    妖魔渾身都是寶貝,在確定位置、境界的情況下,被派過去剿滅,那就是白撿錢,而且名利雙收,這種好事情沒點區別對待是不可能的;非本家修士雖然不至於被安排去送死,但在僧多粥少的情況下,能接到差事油水肯定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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