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淩泉微微皺眉,不太相信這話。


    如果他判斷沒錯,唐鴻單憑肉體打服眼前的老者,至少有靈穀的修為。但澤州靈氣稀薄,如果沒有機緣傍身,不可能修到靈穀。


    身處機緣無數的大燕王朝,到了靈穀還待在澤州不去追尋大道,還刻意隱藏著修為,說明機緣就在唐鴻家裏。


    不過,這也不能說明唐鴻和大黃嶺的骸骨有關,畢竟誰得了大機緣,都會隱藏修為苟著偷偷修煉,總不能到處宣揚自己家有大機緣。


    左淩泉略微斟酌,覺得唐鴻得好好查查,便開口道:


    “宋老這麽一說,我倒是真對那個唐鴻起了興趣,宋老真能帶我去山莊湊熱鬧?”


    宋馳一拳出手,已經見識到了左淩泉的功夫底子,笑道:


    “你不去都不行,老夫被唐鴻按著打了十年,自己打不過,也得拉個後輩過去出出氣。走吧,這就帶你上山。”


    宋馳把碗中一飲而盡,就準備起身。


    隻是左淩泉沒有起身的意思,又給宋馳倒上了一碗酒:


    “宋老等等。”


    宋馳麵露疑惑,又坐迴了桌子:“怎麽?沒喝夠?”


    左淩泉搖了搖頭,示意客棧的二樓:


    “媳婦在睡覺,不敢吵醒。”


    “?”


    宋馳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搖頭嗤笑道:


    “江湖上都說,英雄豪傑在外麵越厲害,在家裏就越怕婆娘,這叫一物降一物。如今看來,此言非虛。”


    “宋老也是一方豪傑,莫非也是如此?”


    “唉~老伴走得早,以前是挺怕的,現在想怕都沒得怕了。”


    ……


    第四十八章 碧潭山莊


    窗外雨聲時急時緩。


    薑怡如同嬰兒般蜷縮在薄被裏,半睡半醒間,手兒在身旁摸索,尋找著身邊的男人。


    摸了片刻,身邊沒有男人……


    男人呢……


    !


    薑怡猛地驚醒,抬起頭來。


    屋子裏風平浪靜,隨身物件放在桌上,左淩泉卻不見了蹤影。


    她連忙坐起身,看向打開的窗戶——外麵的天色灰蒙蒙的,也分不清是早晨還是黃昏;小鳥團子有些無聊,邁著八字步在窗台上走來走去,瞧見她醒來,連忙撲騰著小翅膀飛了過來。


    “唿……”


    薑怡鬆了口氣,接住團子詢問道:


    “左淩泉去哪兒了?”


    “嘰。”


    團子張開鳥喙,先要了一粒鳥食,然後才抬起小翅膀,指向窗外。


    薑怡起身下地,走到窗口瞄了眼,卻見左淩泉坐在下麵的茶攤上,旁邊放著一堆酒壺,手裏拿著酒碗,還單腳架在長凳上,興致頗高地說著:


    “……當時周邊郡縣的夫人小姐,聽說我和人在城門樓上單挑,連夜就跑到了城牆下麵打地鋪等著;我白袍仗劍落在城門樓上,折扇一撒開,宋老猜怎麽著?”


    “那幫娘們瞎叫喚?”


    “這就小瞧我了,當場暈倒倆,剩下的看呆了。”


    “是嗎?最後單挑誰贏了。”


    “沒打起來,對麵那個還沒動手,就被下麵的夫人小姐用雞蛋青菜砸跑了,說起來勝之不武。”


    “嗬嗬,有老夫當年的風範,來,走一個……”


    ……


    ???


    薑怡目瞪口呆,完全沒料到左淩泉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拉著個不認識的糟老頭子喝這麽多。


    這說的都是啥?


    薑怡本想叫一聲,不過又想起剛起床,她先是轉身取水洗漱,又在妝台前整理好妝容,才轉身來到窗口,咳嗽了兩聲:


    “咳咳。”


    左淩泉讓團子盯著薑怡,已經知道薑怡醒了,此時放下酒碗站起身來:


    “走吧,咱們跟著宋老去碧潭山莊逛逛。”


    薑怡睡了一大覺,什麽都不了解,有點疑惑。不過她也沒多說,把隨身東西收拾好後,去大堂退了房,跟著左淩泉一起走向青泉鎮外。


    路上,左淩泉悄悄和薑怡解釋了一番,薑怡才明白原委,在左淩泉和宋馳閑談的時候,暗暗觀察著周邊的情況。


    碧潭山莊修建在青泉山半山腰,規模頗大,靠山望水、綠林環繞,風景在整個澤州都稱得上一絕。


    此次山莊宴客,是老莊主過八十大壽,澤州有名望的江湖名宿都到了場,通往山莊的柳林大道上,隨處可見攜刀佩劍的江湖人。


    宋馳是澤州江湖上任龍頭,輩分威望都不低,沿途和各種江湖朋友客套,左淩泉隻是跟在後麵,也沒有結交攀談的意思。


    兩人隨著宋馳來到山莊大門外,莊主唐鴻聽聞消息,很給麵子,親自來到門口迎接:


    “宋老登門,有失遠迎,實在慚愧……”


    宋馳被打趴下十次,但江湖宗師的氣度還在,也是很熱絡地上前客套。


    左淩泉走在人群之間,抬眼打量了下——唐鴻穿著一身尋常的錦袍,長著鷹鉤鼻、雙目炯炯有神,身材十分勻稱,一看就是有些水準的練家子;修行中人隻要不顯山露水,很難從外表看出底細,他倒是沒看出有沒有修行的底子。


    左淩泉跟著進入山莊,在廊台亭榭之間穿行,隱隱感覺到,山莊之內五行之水,比其他地方濃鬱。


    薑怡則把目光放在遊廊外的荷塘之內——荷塘範圍挺大,池水碧綠清澈,明顯是活水;山莊在半山腰,水源不可能來自珊嶺河,山莊內必然藏著泉口。


    兩人查看片刻後,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懷疑——這山莊很有可能就是大黃嶺骸骨的源頭。


    但懷疑歸懷疑,兩人也沒辦法直接開口問。


    左淩泉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還是得先想辦法探清唐鴻的底細……


    -----


    上山時已經是黃昏時分,等宋馳來到山莊正中的碧蓮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外麵下著小雨,偌大廳堂之內燈火通明,有郡城裏請來的歌姬,在大堂裏跳著歌舞。


    數十張太師椅和茶案擺放左右,澤州有名望的江湖名宿就坐其中。


    頭發花白的老莊主唐鐵瑾,在上首就坐;宋馳在江湖上的地位僅次於唐鐵瑾,坐在第二把交椅之上,和唐鴻麵對麵。


    左淩泉無名無姓,這種場合沒資格落座,隻是和薑怡一起,站在宋馳的徒弟跟前,打量大廳中的場景。


    能坐在這裏的,都互相認識,坐在宋馳下麵一個光頭漢子,看起來也有些地位,說了兩句就開始煽風點火:


    “唐老莊主不惑之齡時,遇上剛出山的宋老,被撼神拳整整壓了三十年;誰能想到八十大壽的時候,宋老反過來給唐老莊主賀壽,各位覺得這說明了啥?”


    在場都是江湖人,性格都爽朗,互相嘲諷調侃是常事兒,其中有人笑問道:


    “風水輪流轉?”


    光頭漢子擺了擺手:“這叫手上功夫好,不如床上功夫好;埋頭苦練一輩子,都不如生個好兒子頂用。”


    “哈哈哈……”


    此言一出,滿堂皆是笑聲,連宋馳都挺讚同這話。


    坐在上首的唐鐵瑾,笑罵道:


    “能生好兒子也是本事,誰讓宋馳光手上功夫好,床上功夫不行;老夫被宋馳壓了三十年,就不許我老來揚眉吐氣個十年?”


    “唐老莊主,靠兒子出頭算啥本事?晚輩倒是有個法子,您既然床上功夫好,何不換個擂台,與宋老在床上較量一二……”


    “哈哈哈……”


    ……


    薑怡聽著這些粗俗言語,眉梢微蹙,不過也沒說什麽,隻是暗暗觀察唐鴻的深淺。


    左淩泉看了片刻,摸不清唐鴻的虛實,想了想,走到了宋馳背後,輕聲耳語:


    “宋老……”


    宋馳本來也在笑罵口無遮攔的光頭漢子,聞聲一愣,迴頭看了眼,確定左淩泉沒開玩笑後,微微點頭,轉眼看向眾人,朗聲笑道:


    “都是半隻腳入土的老骨頭,再寶刀未老,較量起來也沒龍精虎猛的年輕人好看;唐老莊主靠兒子壓了宋某十年,我服氣,不過我沒生出爭氣的兒子,可不代表我沒有出息的後輩。”


    此言一出,歡歡樂樂的大廳安靜下來。幾十號江湖名宿,目光都移動到了宋馳身上。


    在場的都是摸爬滾打一輩子的江湖人,調侃和笑裏藏刀分得很清楚。


    宋馳這話,明顯是不服氣,要找場子。


    唐鐵瑾笑容收斂了些,轉眼打量了宋馳的兩個徒弟一眼:


    “十年前,唐鴻在宋老弟金盆洗手的宴會上,把碧潭山莊的麵子拿了迴來;宋老弟今天,莫非是想讓徒弟,在老夫八十大壽的時候,再把麵子討迴去?”


    唐鴻端著茶杯,笑容平和:“宋老的拳頭,在場無人不服氣,我能勝,占了‘拳怕少壯’的便宜。宋老的兩個徒弟,是比我年輕,不過要來找場子,恐怕還得再練三十年。”


    這話並非狂妄,甚至有點謙虛了。


    在座皆是明眼人,宋馳兩個徒弟隻能算中庸,就算練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宋馳的高度,更不用說挑戰唐鴻了。


    宋馳靠在太師椅上,氣場很足,抬手往後指了指:


    “這是老夫的遠房外甥,往年都在京城闖蕩,這次出門遊曆到了澤州,聽聞老夫被壓著打了十年,心裏覺得窩火,就想給我這遠房老舅出個頭。所以這次帶來,拜會一下唐莊主。”


    左淩泉站在太師椅後麵,抬手抱拳,眼神稍顯桀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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