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川遠遠的就看到了被懸吊沈惟在那裏的沈萱。


    她被掛在那裏,渾身沒有一點生機,那一瞬,他是從未有過的絕望,那種撕裂了心肝的痛楚,讓他感覺喉頭湧出來了一口腥甜。


    他就被耽誤了那麽一會,她怎麽就……


    他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將她放下來。


    抱著懷裏冰冷沒沒有生機的屍體,蕭祁川心裏的悲憤無論如何也抑製不住了。


    “嘶……”蕭祁川抱著沈萱騎在馬上沒有動彈,一直羽箭突然就沒入他的肩頭。


    他扭過頭去,麵無表情的伸手拔出羽箭,重重的扔在地上。


    他目光陰沉的掃視戰場,這個眼神讓韓王的兵都忍不住瑟瑟了一下,這是什麽人才能有的眼神,隻被他看了一眼就好似一把刀子在心上劃過一樣。


    獅麟軍已經用絕對的實力控製戰場,再加上這裏還有驍勇善戰的沈家軍,韓王的這點兵力壓根就不夠反抗的。


    那些幸存下來的士兵,紛紛跪在地上,將手裏的武器舉過頭頂,向他們投降。


    “殺,殺光他們,一個都不許留。”蕭祁川咆哮著,在當初他們傷害沈萱的時候就應該會想到有這樣的下場。


    “皇兄饒命,皇兄,當真不是我們害的皇後娘娘……”韓王此時已經害怕,他原本就沒有什麽根基,之所以現在敢造反,也是因為王韻華給了他點希望,這才有了之前的那個計謀。


    原本是感覺天衣無縫的,但現在看起來,竟然像是個笑話。


    他跪倒在地上,朝著蕭祁川大聲的求饒。


    嗖的一聲,一縷頭發飄到地上,韓王隻感覺自己的鬢角有些溫熱,他抬起手來去摸的時候,血已經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


    “留著你的命,是不想讓你輕易的解脫,你們所有人,都得給忘憂陪葬。”蕭祁川的聲音冷的似乎能冰凍一切,他看著韓王咬牙切齒的說道。


    若不是他突然謀反,沈萱又如何會從上京跑到這裏,他才是真的該死。


    “愣著幹嘛,殺……”蕭祁川又吼了一聲。


    蕭祁川雖然作戰勇猛無敵,但卻也不輕易的要人性命,每次打仗,對於那些投降之人,他是從來不會濫殺的,這些獅麟軍跟他打仗打了這麽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見他要殺光所有人的,所以微微猶豫了一下。


    這會兒聽見蕭祁川又喊,也不再猶豫,舉起手裏的刀,就要朝著地上投降的人砍下去。


    “等等……”


    夏郡的城門突然打開,從裏頭跑出來,一個熟悉的人影,大聲的朝著蕭祁川他們叫喊。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一下,朝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這個人卻是已經“死了”的炎毅。


    他的身上纏了厚重的棉布,臉色看起來也蒼白了一些,他有些踉蹌的從城裏都跑出來,他的身後就跟著披掛整齊的彭錦雯他們。


    “陛下,皇後娘娘沒死,還活著……”


    炎毅一邊往這邊跑,一邊喊,這話就如同一陣甘霖,瞬間就把蕭祁川心疼燃燒的那把怒火給澆滅。


    “你說什麽?”蕭祁川抱著沈萱從馬背上跳下來,朝著炎毅走了兩步,有些不敢確定的又問了一聲。


    “陛下,娘娘沒死,娘娘服下的是假死的藥,這一切都隻是娘娘的計謀,怕陛下上當受騙,跟毅王他們打起來。”


    炎毅已經踉蹌的跑到了這裏,他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他跟沈萱沒有想到沈惟會提前一天就到了這裏,而炎毅服下假死藥之後,也是才醒了過來,差點就誤了大事。


    至於彭錦雯,在他們把炎毅的“屍體”帶迴來之後,隻在他的手裏發現了寥寥數語。


    沈萱不讓她打開城門,必須要等到蕭祁川他們到了之後,才能開門出戰,所以也是耽誤了一些時間。


    炎毅光芒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了一個紙包,裏頭是沈萱提前就包裹好了的解藥。


    “陛下,娘娘說,這藥是管七天的用,七日之後,娘娘自然醒來,不過娘娘也說,怕是陛下來了之後,會因為她大開殺戒,便也給了屬下解藥,服下這個,一個時辰之內,娘娘便能醒過來。”


    蕭祁川幾乎是一把奪過那個紙包,有些手忙腳亂的打開,將裏頭那個黑褐色的藥丸小心翼翼的放入沈萱的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流入沈萱的喉頭。


    “陛下,娘娘說若是陛下知道自己身亡,必然會大開殺戒,現在娘娘性命無憂,還請陛下妥善處理這些士兵,權當是為太子殿下積德。”炎毅跪在地上繼續勸說。


    蕭祁川擺了擺手,“暫時把他們全部關押,皇後若是能醒過來,便從輕發落,若是有個萬一,就讓他們全部都死。”


    蕭祁川說完,徑直抱起沈萱,他看了一眼夏郡,帶著沈萱進到了城裏頭。


    戰場上的事情自然會有人妥善處理,他現在隻想陪著沈萱,等她醒過來。


    沈惟手裏的劍握得緊緊的,知道沈萱性命無礙的時候,他著實是鬆了一口氣,但是看著蕭祁川把她帶走,他心裏的各種情緒不斷的交織著,理不清頭緒。


    彭錦雯安排好了房間,眾人都小心翼翼的陪在屋子外頭,大氣也不敢出。


    隻有沈惟,臉色一直很難看,握著手裏的劍,一直都沒有鬆開。


    正是眾人緊張不已的時候,又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眾人尋著聲音看過去,卻是一身血汙的白君陌。


    “師父……”


    見著白君陌來了,沈惟一下子就繃不住了,朝著白君陌走過去,終究還是一個少年,一頭就紮進白君陌的懷裏,情緒壓抑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白君陌的神情有些呆滯,他雙眼無神,越過沈惟的肩頭,看向緊閉的房門。


    “忘憂呢?”白君陌沒有避諱,直唿沈萱的乳名,這般的稱謂讓周圍的人都低下了頭。


    “炎統領說,二姐一個時辰之內就能醒過來。”


    沈惟壓根就沒有在意白君陌叫的是忘憂,從他的懷裏抬起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忘憂沒死?”白君陌臉上一陣怔愣,剛剛他還聽說沈萱已經死了,屍體就被吊在城門上的。


    沈惟搖了搖頭,“炎統領說,二姐是吃的假死藥,現在剛服過解藥,得等一個時辰才能醒。”


    白君陌聽完沈惟的話,愣了一瞬之後,突然就笑了,“沒死,沒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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