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沈萱帶到了一個不大的院子裏的。


    這樣的一個院子在皇宮裏委實是有些怪異了。


    說是冷宮吧,偏生又很是整潔,說是正經的宮苑,又實在是冷清了些。


    沈萱被推進院子裏,一進門,就一個暗紅色的身影,負手立在院子裏,對著一株開的正盛的海棠出神。


    沈萱環顧四周,她沒聽蕭祁川還有珍太妃提起過這裏,沈萱自覺的認為,這裏就是豫王幼時在宮裏住的地方。


    “這皇城都要失守了,殿下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賞花,果然是令人佩服。”


    沈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的驚懼,反倒如同熟人打招唿一般的同他說話。


    豫王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棵海棠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良久之後,豫王才緩緩的轉過身來,這一迴身,竟是嚇的沈萱蹭蹭倒退了好幾步。


    她臉上的驚恐全都被豫王看在眼裏,他自嘲的笑了笑,這個樣子,怕是誰看到都會是這副模樣吧!


    “我輸了。”豫王輕輕的吐出口氣來,臉上突然掛上了一個詭異的笑。


    “你……你的……你的臉……”饒是沈萱見識過的傷痕累累,但一時還是無法接受豫王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變成這副樣子。


    豫王的模樣還是不錯的,即便是之前紈絝異常,也是許多上京貴女想要嫁的對象。


    但是現在卻是不然,他的半邊臉已經成了黑色,隱隱還有想要腐爛的跡象,露出的脖子上也是這樣一塊黑色,宛如屍體出現的屍斑。


    “很可怕是嗎?不過無所謂了,二十多年,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今天,這一天終於來了。”


    豫王仰頭笑著說道,然後將一個金黃的麵罩緩緩的戴在麵上。


    這麵罩就如同是為他定製的一般,或者說,他一直就知道自己這黑斑的輪廓,那麵罩成功的將他的臉遮了起來,隻露出那半張完好的臉來。


    麵罩戴上之後,這豫王比之前多了些邪魅,多了些神秘,沈萱看著他,當真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若是殿下能放了我們,殿下的情況,或許我可以幫忙。”沈萱這次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任何旁的算計。沈萱總覺得,這個豫王的身上,藏著太多的蒼涼。


    “用不著,本王的事情,誰都幫不了,有這個功夫,倒不如想想,你的秦王殿下會不會為了這個皇位,殺了你們。”


    豫王的聲音冷冷的,同之前那個鬱鬱觀賞海棠花的人截然不同。


    沈萱還要開口再說什麽,但豫王卻沒有心思再跟她說了,隻揮了揮手,讓那些士兵帶著沈萱離開了這裏。


    臨出門時,沈萱又迴頭看了一眼這個簡單的小院,總覺得剛剛的豫王甚是怪異,她的心裏也一陣快速的跳動,一絲不祥的感覺自心底彌漫全身。


    豫王走的極快,帶著沈萱的士兵拖拽著沈萱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跟上了豫王的腳步。


    沈萱認得,這是往太皇太後宮裏的路,沈萱心裏不住的猜測,這個樣子的豫王,到底要做什麽?


    隻是還未到太皇太後的宮裏,那個暗紅色的小小的身影又衝了出來,一把抱住豫王的腿,仰著臉看著他。


    “皇叔,咱們不要皇位,咱們把那個龍椅讓出去好不好。”


    豫王一身暗紅的衣裳,東武也是,遠遠的看上去,兩個人似乎是重疊在了一起。


    豫王的神色依然是冷冷的,他低頭看著一臉淚痕的東武,那雙眼睛裏閃著祈求的目光。


    “你不想做皇帝?”豫王冷冷的問了一聲。


    東武重重的點了點頭,“皇叔,東武不想,那個龍椅又冷又硬,東武想母妃,想迴驪泰宮。”


    孩童嫩稚的聲音鑽進豫王的耳朵,這讓他突然張狂的大笑起來,豫王一直笑,一直笑,笑的眼角依稀有了淚水。


    東武被這個樣子的豫王嚇到,鬆開他的腿,慌忙後退了好幾步。


    豫王笑夠了,才低頭看向遠離自己的東武,朝著他勾了勾手,讓他過來。


    “他們拚命掙來的東西,你居然不稀罕,嗬嗬,命,命啊!”


    豫王仰頭說完,突然一把抓住走過來的東武,長臂一揚,東武小小的身子就如同破布一般,被他扔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一旁的龍柱上,鮮血瞬間就噴濺到了龍柱上。


    小小的人連掙紮都沒掙紮一下,摔在地上之後就再也沒有了氣息。


    豫王這樣的動作,任何人都沒有料到,都被他的舉動驚的愣在那裏。


    沈萱反應過來,掙開拉著她的士兵的手,朝著地上的東武跑過去,被捆住的手已經是搭在了東武的手腕上。


    但很可惜,東武已經沒有了氣息。


    身為一個醫者,這樣的舉動讓沈萱的心瞬間就被憤怒填滿。


    這時候的士兵也還沒有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迴過神來,沒來得及束縛住她。


    沈萱站起身來,朝著豫王走了兩步,“你是他的親叔叔,你居然朝他下這樣的狠手?他不過隻是一個三歲的孩子,你的情緒這樣發泄在一個孩子的身上,你的心不會痛嗎?”


    麵對沈萱的質問,豫王隻是冷冷的笑了笑,對東武都死毫不在乎。


    “替陛下收屍。”他隻冷冷的吩咐了一聲,又頭也不迴的往前走。


    沈萱覺得自己就要被憤怒擠爆了,但前頭的豫王卻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他不快樂。”


    沈萱怔愣了一下,雖然心裏一萬個不讚同豫王這樣對待東武,但心裏還是被觸動了一下。


    就如同東武壓根沒有出現過一樣,豫王一點情緒的變化都沒有。


    他快速的走進太皇太後的寢宮,隻是還沒來得及往裏走,太皇太後就從裏頭匆匆的出來。


    不知是不是有預感,一見著豫王,就用力的扯住他的衣袖,朝著他聲嘶力竭的唿吼,“東武呢?你把東武怎麽了?”


    豫王冷冷的把太後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推下去,朝著她勾了勾唇,“母後現在應該是死心了吧!大齊無後了……”


    豫王似乎在說一件極開心的事,說完就又是一陣大笑,但太皇太後卻腳步虛浮的倒退了好幾步,差點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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