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萱趴在桌子上不住的喘著粗氣,她剛剛將沈惟給弄迴了屋子,但這短短的距離,幾乎就要了她的命。


    她抱著自己的左腿,上下捏了捏,還好,還沒有斷掉。


    上一世的時候,她被打斷了腿,因為沒有救治的不及時,成了瘸子。


    她一直很奇怪,她的師叔教了她那麽多的醫術,卻從來都不見她出手救人,也包括自己。


    看著唿吸微弱的沈惟,她從散亂的頭上拔下一支素銀簪子,是一支玉蘭花簪,拔開玉蘭花的花冠,裏頭竟是中空的。


    這簪子是她娘留給她的,從她娘離世,就一直戴在頭上,但她卻不知裏頭還另有乾坤,也是上一世的時候,被樓憶南救了,她才告訴自己的。


    她娘是醫仙穀的嫡傳弟子,原本這醫仙穀也是救死扶傷的,但穀主傳到了沈萱娘的師兄這裏就變味了,廣收弟子,勾結朝廷官員,專門為了錢財而治病,所做的一切都為了金銀。


    她看不慣這樣的行為,所以便帶著醫仙穀的鎮穀之寶——《玄機針訣》離開醫仙穀。


    離開後的沈萱娘機緣巧合救下了戰爭中受傷的沈遠山,二人生出情愫,自此沈萱娘便隱姓埋名的安心做了定遠侯夫人。


    但是沈萱的記憶裏,她娘從來都不會醫術,更沒有治病救人。


    拔開的發簪露出許多金針,她滿是傷痕的手異常嫻熟的抽出來,迅速的下在沈惟的身上。


    看著沈惟的唿吸逐漸勻稱了,她才又抽出了兩根,紮在自己身上。


    良久之後,她覺得自己的氣息順暢了不少。


    她從屋裏出去,順手從牆角邊拿了把破鏟子,蹲在一叢雜草邊上就開始挖。


    也幸虧這裏無人打理,她發現這裏長了血箭草,雖然已經枯黃了,但根還好好的。


    她費力的將血箭草根刨了出來,將它搗爛,小心翼翼的替沈惟敷上。


    看著唿吸勻稱,閉目沉睡的沈惟,她的心才徹底的放下。


    沈惟一直是她心裏的遺憾,一直到死,她都沒有放下。


    上一世的時候,她被打斷了腿塞上花轎,半路她拚死逃跑,所幸遇到了師叔,等她養好了傷再偷偷迴去找沈惟的時候,他卻已經死了,被一張草席裹了裹扔在了亂葬崗。


    猶記得當初終於找到他的時候,他瘦小的屍體已經被野狗啃食的看不出樣子,若不是他殘存的手臂上的那塊胎記,她絕不會相信,這就是她的弟弟。


    “上天憐惜,讓我重來一次,我定然會護你周全,查出殺害爹娘的兇手。”


    沈萱用力的握著沈惟的手,感受著沈惟的體溫,她心裏甚是欣慰。


    她將剩下的一點草藥敷在自己的身上,這才在旁邊的一張破木榻上躺下來,仔細的將事情梳理清楚。


    她臨死前發的願終是實現了,讓她重活了一迴,迴到了自己的十六歲,還帶著這一身的醫術。


    上一世的十年,她跟師叔都一直在查當年她父母的死因,雖然是有些線索,但一直逃避追捕的她們還是知道的太少。


    現在讓她重新活了一次,她定然會將害死她父母的兇手找出來。


    而嫁給秦王,就是她的第一步。


    秦王蕭祁川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在沒有傻掉之前,在整個大晉國是神一般的存在。


    可惜幾年前從馬上摔下來,摔到了腦子,成了又傻又殘的廢人。


    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神人會從馬上掉下來摔成那樣?反正沈萱是不信的,這皇家的陰謀詭計比過江之鯽還多。


    所以沈萱決定嫁給這個廢人,一來借由出嫁,從定遠候府脫離出去,二來不管廢與不廢,也算是皇家人,嫁過去,她有更多的機會查找證據,替父母報仇。


    還有第三個原因,她想把秦王醫好,全了上一世留下的遺憾……


    沈萱想著,不覺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她有一瞬的迷蒙,不知身處何方,等她迴過神來,看向對麵的床鋪,卻不見了沈惟的身影。


    沈萱心裏一緊,迅速的翻身下來,動作太大,扯的昨日的傷口疼。


    她來不及穿好鞋,就跑出了屋,沈惟滿身的傷,大清早的跑去了哪裏?


    “不長出息的小兔崽子,路邊上沒人要的野種,居然學會偷東西了,看我不打死你。”


    聲音從院子外頭傳進來,沈萱顧不上渾身的傷,趿著鞋就跑了出去。


    一出院門,就見一個婆子扭著沈惟,嘴裏罵罵咧咧的,手還不住的在沈惟的身上掐擰。


    “住手。”


    沈萱壓製不住身上的火氣,一邊往那邊走,手裏已經捏上了一根金針。


    “哪裏的婆子,好大的膽子,你一個下人,還敢對主子動手動腳了。”


    這麽多年他們姐弟兩個在府裏唯唯諾諾的慣了,以至於一個夥房裏的婆子也敢打罵他們。


    “主子?他算哪門子主子?不過是路邊上撿來的野種,沒人要的野孩子,這也算是主子?”


    那婆子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看向他們的眼裏都是不屑。


    而這裏的動靜也驚動了不少的人,他們圍在這裏,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他們說話。


    “啪”的一聲,那婆子的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力氣之大差點讓她摔在地上。


    等那婆子緩過神來,羞惱的想要罵沈萱的時候,卻發覺自己突然不能出聲了。


    她的嘴巴張的老大,眼睛裏都是驚恐,但卻死活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這次是我心善,給你留著嘴吃飯,若是再讓我看見你對小惟不敬,不止是你的嘴,連你的手,我也一並收了去。”


    沈萱說完,淩厲的眼風掃過眾人,最後又落在那婆子的身上,“若是想要重新說話,便一日三餐的好生送到我們院裏,本姑娘心情好了,說不定還能給你治好。”


    見眾人的眼裏多少都帶出了些驚恐,沈萱甚是滿意的牽起沈惟的手,帶著他迴了小院。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怎麽就到處亂跑了。”


    沈萱掀起他的衣裳來替他檢查傷勢,昨日剛剛止住血的地方,又有不少滲出血水來,她不滿的看了沈惟一眼,重重的歎了口氣。


    但沈惟卻不甚在意,從懷裏掏出一個大包子遞給沈萱。


    自從他們的父母都死了之後,沈惟就沒有再說一次話,即便是挨打挨的狠了,也不會出一聲。


    “你帶著傷出去,就是給我拿包子的?”


    沈惟又將手裏的包子往前遞了遞,湊到她的嘴上,示意讓她吃。


    “我不餓,還是你吃。”


    沈萱的鼻子微微有些酸澀,十四歲的少年看上去小了好多,整日吃不飽穿不暖的,讓他很是瘦弱。


    沈惟擺了擺手,依然執著的將要把包子塞進沈萱的嘴裏。


    沈萱忍著眼裏的淚意,接過包子,掰開,把稍大的一塊塞進他的手裏,“一起吃。”


    一塊包子三兩口就吃完了,沈萱摸了摸依然幹癟的肚子,站起身來,“小惟,二姐現在出去一趟,你聽話在屋裏等著,二姐一會兒就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醫妃凰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蓁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蓁昕並收藏醫妃凰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