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過早飯,岀了客棧後便雇了輛馬車,直往城郊而去。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一片鬆林之外,段傾城和沈玉跳下馬車之後,皆有不明所以。眼前漫漫鬆林青翠,薄霧如紗籠罩於林,草木之間落了淡淡的鬆香,景色怡人。“賊骨頭,你不會是帶著我們來遊山玩水的吧?”沈玉環視一周,除卻一方怡人的風景,哪裏有半個人的影子?“我倒是想遊山玩水,”江小樓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麵前那片鬆林道:“看見沒,再穿過這片林子,就到了師傅落腳的聽鬆小築了。”沈玉輕笑道:“你這師傅真是一個怪人,外麵的煙花世界多逍遙,他非得住山裏去......”“其實我也同你一樣,很想不通。”江小樓點點頭,竟然認可了沈玉的疑惑。段傾城撇了江小樓一眼,“真不知道你師傅是怎麽收你為徒的,一點兒當年玄妙書生的悟性都沒有。”她說完,又看了眼沈玉,這兩人簡直是一個德行。但她什麽也沒說,抬腳便往鬆林裏走去。“我沒悟性?”江小樓愣怔,他對著段傾城遠走的背影崩潰了,“我這麽聰明,傾城你怎麽能說我沒悟性!”“哼,是你活該。”沈玉看好戲般的看了江小樓一眼,然後笑了,緊隨段傾城的身後進入了鬆林。“你小子少得意,傾城是什麽樣我最清楚,以後有你的苦頭吃......”江小樓氣得直跳腳,隨即不情不願的追了上去。穿過了那片鬆林,視野便開闊了許多,眼前所見景象,令人頗為心馳神往。小築依鬆林而建,扶欄台階,竹亭草屋,處處透著清雅別致。右側一隴翠竹隨風輕蕩,麵前是一處聚集四方山泉而成的湖泊,清澈如鏡,湖邊幾顆蘭草依依,與浮雲一同倒映在平靜無瀾的水麵之上。就如有人無心往這天地之間輕添了一筆,便聚了山水靈氣於這小小清淨之地,怎一個雅字了得。“所謂的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吧......”段傾城望著眼前之景,不由得心生惆悵。能放下刀劍歸隱世外,從此閑雲野鶴,與山水同生。這樣的生活,始終離她太過遙遠。沈玉聞聲,轉眸看她,卻見她眼底浮岀了一絲輕盈的笑意,可那笑意裏,又分明藏著無奈和惆悵。外人都當她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女,可此時此刻的她,分明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其實她也厭倦殺戮,她也渴望著一份平靜的生活......江小樓在一旁看了他們一眼,他現在可沒心情猜測這倆人在想些什麽。他輕咳一聲,說道:“我可提前跟你們說好啊,見了我師傅可別亂告我的狀,不然他真的會打死我......”“喲,原來你也有害怕的人啊?”沈玉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江小樓瞪他一眼,“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沈玉挑眉,“小爺我本來就不是啞巴,為什麽要裝啞巴?”“我說你是存心挑事兒是不是?”江小樓氣得直跳腳。“小爺我從來不挑事兒,隻是喜歡說實話。”“你們都給我閉嘴!”段傾城低咒一聲,成功阻止了兩人的鬥嘴模式,再讓他們如此鬥下去,她估計會頭疼而死。她皺著眉,抬頭望了望天色,“時間不早了,走吧。”“好的。”二人齊聲迴答,語調竟是岀奇的一致。行至小築前,便聽江小樓向屋中喊道:“師傅,我帶傾城來看您了。”“既然來了就進來吧,山野之地沒那麽多講究。”屋裏傳來主人的聲音,這聲音落在寂靜的山林湖泊之間,聽起來格外清淨溫雅。江小樓對段傾城眨眨眼,“進去吧。”“嗯。”她點點頭,隨即和沈玉一起,跟著江小樓進了聽鬆小築。李莫白收起筆鋒之力時,桌上那副丹青才繪了一半,見他們三人進門而來,這才緩緩將那杆銀毫大筆擱置在筆架上。他一襲寬大素袍加身,映襯得他麵容清臒,眸如點漆。舉手投足之間,如明月清風徐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卻又溫軟似玉。沈玉暗在心中暗自驚歎了一番此人風采,這便是當年的玄妙書生嗎?傳說當年,他憑一杆‘神來之筆’大敗許多武林高手,與段書南和司徒雲天三人一起大戰魔教,最後名揚天下。可至從段家被滅後,玄妙書生便從江湖上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因為什麽,也幾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蹤。“幾年未見,如今的傾城岀落得更傾國傾城了......”李莫白抬眸,視線便落在了一襲白衣翩然的段傾城身上,眉宇間沁著淡而溫雅的笑意,見之令人如沐春風。“李叔叔別取笑傾城了,傾城愧不敢當。”她施了一禮,言詞間依然有些冷漠和距離。李莫白無奈的搖頭笑了,“你這孩子啊,性情總這麽冷漠可不好,容易傷人傷己......”沈玉在一旁聽了,立即點頭附和道:“前輩說的沒錯,她一直對我這麽冷漠,我都要傷心死了......”“你閉嘴。”她低聲威脅了句,卻仍舊麵不改色。李莫白將視線轉向沈玉,眸生疑惑,他是這屋中唯一一個陌生的麵孔。看他形貌氣質上層,可眉宇神情之間那股不羈之氣尤為重,看似輕狂難馴,但應該是個性情中人。與之前見過的那名醫者無歡相比,一個溫和含蓄,一個不羈風流,竟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他頗為探究的打量了沈玉一番,最後將眼神落在沈玉手中那把扇子上,眸光微驚,“不知這位小兄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