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曹順突然覺得指尖都已冰冷,冷得手指象是脫了節,使不出一絲力氣。

    他的身手並不慢,可在方笑天麵前,他卻不敢動。

    他突然轉身,離去,丟下一句話:“等我半個時辰,我去拿銀子。”

    鳳仙仙嫣然一笑,吃吃得道:“幾千萬兩的雪花白銀,他一個人真能拿得動?”

    封刀冷笑,道:“現在又少了一個對手,美人,你出多少?”

    鳳仙仙道:“曹順開口就是一千萬,唉,我出一兩。”

    封刀怔住,方笑天卻在笑。

    “你出一兩?”封刀冷冷得問,似乎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鳳仙仙笑道:“現在既然就你我兩個買家,我何必出那麽高的價錢?你我慢慢抬價就好。”

    封刀不以為然得冷笑,沉吟著一字一字道:“我出五千萬兩。”

    鳳仙仙怔住,就連方笑天眼中都流露出一絲驚訝。

    封刀忽又冷笑,道:“美人兒,你若出不起,‘怒斬’可就歸我了。”

    鳳仙仙撇著眼撇著嘴,她身後的六個啞巴大漢卻已個個有如拉開的弓箭,時刻待發。

    方笑天忽然道:“你的銀子呢?”

    封刀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上麵蓋著醒目的“傅”字。這就是江南傅英純門下傅字號銀莊銀票的記號。很簡單的一個字,天下絕沒有人敢造假。封刀也不敢。就算他有膽子造假真的買下“怒斬”,也絕沒有命用“怒斬”。

    方笑天眼中放著光,忽又變冷,盯著鳳仙仙,道:“你還是一兩?”

    鳳仙仙沒有迴答,他身後的六個啞巴大漢每人從懷中抽出一張銀票,每張麵額一千萬,上麵同樣印著“傅”字記號。一人一張,剛好六千兩。

    封刀的臉色已經變了。五千兩,已經是他的全部家當。

    方笑天的目光又移向封刀,道:“你隻有五千兩?”

    封刀沉默。他隻有沉默。

    沉默當然就是默認。

    鳳仙仙忽然笑了,大笑,笑得連露出的ru房也跟著顫著。身後六個啞巴大漢也相視大笑。他們來的目的當然就是“怒斬”,現在基本上,目的已經達到了。

    方笑天忽然道:“六千萬,成交。”

    鳳仙仙笑得更開心了,幾乎弓下了腰。

    封刀不動,

    臉上的殺氣卻已畢露。

    “貨在哪兒?”鳳仙仙忽然問道。

    方笑天指了指不遠處,一匹赤色俊馬在那裏高傲的立著,仿佛天下地上隻有它,雖然離它不遠的地方還有很多俊馬,可它卻似屹立在無邊的曠野之中,驕傲獨立。

    “它的腳下。”方笑天淡淡道。

    鳳仙仙使了個眼色,兩個啞巴大漢抬腳奔去,大漢剛接近那俊馬,馬突然仰身長嘶,兩個大漢都是一驚,其中一個怒喝一聲,提刀便將馬頭割下,鮮血四濺。另一個大漢大笑,居然一腳將馬的屍體踢出數丈,接著兩個人一起怒喝,一拳打向地麵,稀鬆的地麵中赫然跳出一個長方狀的盒子。

    大漢麵露喜色,掠身接下,二人相視一笑,迴到鳳仙仙麵前,奉上。

    鳳仙仙接過,眼中放光,眼前這普普通通的盒子有如一個大金塊一般,讓她興奮。

    方笑天笑道:“何不驗驗貨?”

    身後六個大漢聞聲“阿巴”“阿巴”得應和,鳳仙仙卻笑道:“不必,光憑‘方笑天’三個字就足夠讓人相信了。告辭。”道罷,她居然真的就走。身後六個啞巴大漢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不驗,可也隻能乖乖跟著她走。

    封刀咬著牙,拳頭上的青筋已經暴出。

    方笑天笑著收起了鳳仙仙的六千萬兩銀票,居然又出手要拿封刀的那五千萬兩。

    封刀冷道:“我的你也想要?”

    方笑天很自然得笑道:“不能?”

    封刀忽然歎了口氣,道:“能。”

    方笑天已經將所有的銀票收了起來,笑道:“滾。”

    封刀麵露驚色,道:“你不殺我?”

    方笑天笑道:“我隻求財。”

    封刀冷笑,道:“鳳仙仙拿走得不是真的‘怒斬’,對不對?”

    方笑天的臉色突然沉下,目光突然變冷,冷道:“對。”

    封刀又道:“馬去病沒有死,對不對?”

    方笑天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塵,淡淡道:“對。”

    “你們是一夥的,對不對?”

    “對。”

    “唿延丹真的死了?‘怒斬’真的是從他手裏遺失的?”

    “不是。”方笑天冷笑,道:“‘怒斬’這樣的東西,豈能讓唿延丹那樣的廢物護送?”

    封刀怔著,忽然象是想明白了什

    麽,道:“‘怒斬’還在傅英純手裏,對不對?”

    方笑天道:“對。”

    封刀長長歎了口氣,道:“原來從頭到尾隻是一出戲。”他一頓,接著道:“洗劫笑龍山莊的是傅英純,‘怒斬’就在他手上,方笑龍家的內奸就是你,對不對?”

    方笑天笑道:“對了一半。”

    “對了哪一半?”

    方笑天笑而不答。

    封刀道:“最近六大劍客全部離奇被人暗殺,都是傅英純做的,對不對?”

    方笑天笑道:“對。”

    封刀接著問著:“傅英純買通了馬去病,馬去病派馬行星殺了唿延丹,而馬去病和殺其他五大劍客的人之間也早已串通好,各自找各自的冤大頭買家,然後殺了這些帶銀兩的人,對不對?”

    方笑天背起手,笑道:“又對了一半。”

    “既然你已經承認,為何不說究竟對了哪一半?”

    “第一,殺六大劍客的人之間並無聯係,你封刀或許該收到六封這樣的信,不過我們隻會讓你收到一封。”

    這計劃不但複雜,而且周密。他們早已經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

    一股寒意從封刀腳底升起,忍不住歎道:“無論是殺六大劍客的人,還是我們這些冤大頭,原來都是呆子,都是任你們擺布的棋子。”

    方笑天道:“不錯。”

    封刀長歎,苦笑。誰被人當了棋子,當了呆子,心裏都不會好受。

    方笑天慢慢拾起了桌上的寶劍,慢慢出鞘,劍作長吟。劍出鞘,必嗜血。現在這裏隻有他和封刀,劍嗜誰血?當然是封刀的。

    ——劍出鞘,必嗜血。

    天下人聽過方笑天的名字的,就聽過這六個字。

    封刀當然也聽過。他忽然重重得歎了口氣,道:“那五千萬兩是我的全部家當,你已經拿走,我也沒有本事拿迴來,我本就想死。”

    方笑天忽然變得很冷,一字一字道:“你當然得死,不過,曹順也得死。”

    封刀怔住,離他們不遠處藏著的一個人也跟著怔住。

    劍光一閃,封刀悶哼一聲,眼前一黑,倒下。方笑天並沒有停頓,淩空掠起,直衝向不遠處藏匿的一個人。劍似亦在作吟,長嘯。

    藏著的人就是去取銀子的曹順。

    曹順身後還放著兩個大箱子,裏邊就是曹

    順的全部家當,整整兩大箱的黃金。何止值六千萬兩白銀?封刀的家當被人搶,他一心想死,曹順卻不想。

    抬腳,掠出。

    隻可惜他的速度快,方笑天的速度更快。

    (二)

    夜已深,人已眠,鳳仙仙卻沒有睡。

    此時的鳳仙仙不隻是露得一隻ru房,她已全身赤裸。皮膚並不白,甚至比那些經常習武的男人的皮膚還要“銅”,隻是誰都看的出她皮膚是那麽得潤滑,細膩。她躺著,很滿意。

    欲望再強的女人有了六個男人,都會滿意。

    她輕輕閉著眼,似在迴味著剛才的興奮。

    六個啞巴大漢甘心跟著一個女人,當然有所圖。

    誰都知道關外六魔一仙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

    六個啞巴大漢都已酣睡。他們實在太累。再健壯的男人麵對鳳仙仙這樣的女人都會累挎。

    鼾聲此起彼伏,鳳仙仙早已習慣他們的鼾聲。

    她嘴角還微微揚著。六個男人確實能滿足她。

    良久,鳳仙仙突然坐起,沒有一絲剛睡醒的症意。

    她依然挑著一絲笑容,卻已不再是滿意的笑,而是冷酷和陰森。

    鳳仙仙慢慢真起,動作很慢,很輕。起來的時候,她已將身邊的長方盒子拾起。站起,她便向林深處走去,居然衣服也不穿,毫不在乎自己全身裸露。

    她開始慢慢走,離六個啞巴大漢差不多遠,她突然加快了腳步奔跑。

    跑了很久,她終於停下,喘氣,大口大口的喘氣,大聲得笑,前俯後仰得大笑。

    ——世上男人多的是,健壯的男人也不少。怒斬,卻隻有一個。

    天降神鐵,一鳴之血,打造天下第一神器,怒斬。

    ——獲怒斬,必將天下無敵。

    這句話沒有人不知道。

    鳳仙仙似乎成了落日馬場被啞巴大漢斬首的那匹以為天地之間隻有自己的俊馬。她大笑。她抱著盒子狂親——天下無敵,鳳仙仙。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和“天下無敵”合在一起,她就更高興,更樂。

    她實在太高興,居然有人走過來都沒有發覺。

    “有‘怒斬’,沒有武功,有什麽用?”

    鳳仙仙猛得迴頭,怔住。有人跟著自己,她已經夠驚訝,跟著自己的人卻是那六個啞巴大漢其中之一卻讓

    她驚訝的很,而且,他居然開口說了話!

    “‘怒斬’有一套獨特的武功秘籍,沒有它,‘怒斬’就是一塊廢鐵。”他笑著道。

    鳳仙仙似已癡了,喃喃著道:“郭玉皇...你不是啞巴?”

    郭玉皇悠悠得笑道:“我好象從來沒說過我是啞巴。”

    鳳仙仙忽然覺得他比方笑天更可怕。六個啞巴大漢跟自己已有數年,可她居然都不知道他是裝出來的啞巴。她咬著牙,身體都有些顫抖,喃喃著道:“你到底是誰?”

    郭玉皇笑道:“我當然是郭玉皇。”

    鳳仙仙腦子裏閃顯著當初她認識郭玉皇的時候,郭玉皇隻是一直笑,笑著在地上給她寫出自己的名字。她沉沉著道:“你絕不是普通人,郭玉皇這個名字我絕沒有聽過。”話剛問出,她就後悔,暗暗罵自己是呆子。

    ——出名的人不一定可怕。真正可怕的人並不一定出名。

    郭玉皇換了話題,笑道:“仙仙,為了一塊廢鐵,你就拋下跟你這麽久的啞老六他們?”

    鳳仙仙漸漸鎮定下來,冷道:“‘怒斬’作劍也可,作勾亦行,隻要有了它,天下盡歸我手,想要多少男人就有多少男人,我還在乎一個啞老六?”

    郭玉皇居然拍手叫好,笑道:“說的好,做事就要這樣。”他忽然咳了一聲,淡淡道:“不過你還不夠狠,留下活口。幸好我已經幫你擦幹淨了。”

    鳳仙仙怔住。

    “擦幹淨了”的意思她當然明白。

    她忍不住吼道:“你殺了他們?”她明白自己問得是廢話,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郭玉皇笑道:“今天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

    啞老六他們跟著鳳仙仙已有多年,就算是畜生也會有些感情,何況他們夜夜行歡激情,鳳仙仙雖然想據“怒斬”為己有,可還是狠不下心殺了他們。

    郭玉皇卻做了。

    鳳仙仙低吒道:“你好狠的手!”

    郭玉皇不氣,反而笑了:“多謝誇獎。”他忽然話題一變,跟著笑道:“現在,我能不能說‘怒斬’是你我兩個人的?”

    鳳仙仙忽然象變了一個人,由一個冰冷無情且略帶恐懼的婦人變成了一個風情萬種、絕色萬代的美人。微弱的月光照在她油光、細嫩、潤滑的肌膚上,她嬌聲笑著,慢慢踱著非常好看的步伐,走到郭玉皇身邊,雙手輕輕揉捏著自己堅挺而誘人的

    ru房,連說話都似帶著香花一樣甜蜜,柔聲笑道:“大郭,你可知道,你們六個人誰最威猛?”不等郭玉皇說話,她已笑道:“就是你。每次你都那麽有力,那麽盡心,其實隻有你才能把我整的舒服,他們都隻是一個個廢物。”

    郭玉皇不隻看過她的身體,當然還接觸過,甚至有過魚水之歡。可鳳仙仙就如盛開的鮮花一樣,每天都給人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新鮮感。

    男人到處沾花惹草,豈不就是喜歡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新鮮感?

    鳳仙仙確實能給男人這樣的感覺,否則那些啞巴大漢又怎麽會跟她多年,從不厭煩?

    郭玉皇笑著,目光中卻已流出春意。他們剛剛才做過,現在郭玉皇的胸口卻又升起一股熱火,燃燒著他。

    鳳仙仙依然揉捏著自己,誘人的目光似乎放著情光,笑道:“既然他們已經死了,我就是你一個人的,你一個人足以頂過他們五個人。既然我是你的,那‘怒斬’自然也是你的。不如我們把它賣了,好供我們逍遙快活?”說著話,她細膩卻又沾滿血腥的雙手慢慢伸進郭玉皇的衣服裏。

    郭玉皇一笑,突然一拳打在鳳仙仙的肚子上。

    這一拳實在太快,而且不輕。

    鳳仙仙險些吐了出來,可臉上卻還洋溢著滿足的微笑。

    郭玉皇的目光忽然變冷,道:“你的‘刺骨銀針’我可是見識過。”

    鳳仙仙似乎已經不痛,將雙手正反麵給他一看,悠悠得笑道:“我現在全身都沒有一件衣服,我怎麽會有‘刺骨銀針’呢?”

    郭玉皇又出手,又是重重得一拳打在鳳仙仙的肚子上。

    鳳仙仙居然依然笑著,甚至笑得更美,更甜。

    郭玉皇冷笑道:“原來這才是你真正喜歡的。”

    鳳仙仙笑著,手又向郭玉皇最敏感的地方伸去:“所以說你才是真正了解我的人。”

    月光移動,正好照在鳳仙仙纖柔的手指上,她的手很輕、很柔、很滑。郭玉皇不隻摸過多少次這雙勾引男人的手。隻是,這一次她的手指中間卻反射出一道很微小且刺目的光。

    郭玉皇突然出手。這一拳卻不是打在她的肚子上,而是鼻子。

    鳳仙仙聽到骨頭破碎的聲音,緊接著便眼前一片漆黑,跟著飛出,倒下。

    郭玉皇掠出,一腳踩在她的手腕上,冷笑道:“我說了,我可知道你的‘刺骨銀針’。”

    鳳仙仙被猜著的手腕上的手指之間,赫然有一支很細很細的針。

    (三)

    她已經痛得說不出來,臉上的血已經蓋住她的容貌,甚至她是笑是哭都已看不出來。

    郭玉皇冷笑,腳下突然一使力,鳳仙仙跟著一聲慘叫。

    在“怒斬”麵前,郭玉皇哪裏還在意一個風韻猶存、勾人心魂、一絲不掛的鳳仙仙?這個人,這個身體,他已算不清碰過多少次,用過多少次。

    鳳仙仙似已昏迷過去,連呻吟得聲音都已沒有。

    郭玉皇拾起盒子,眼角激動得跳著,嘴角激動得笑挑著。

    得怒斬,天下無敵。

    很簡單的七個字,卻足以令天下英雄心動,為之拚命。

    郭玉皇大笑著,手顫抖著,打開了盒子。

    隻是盒子裏沒有“怒斬”,隻有細針。比“刺骨銀針”還要毒、還要狠的細針。

    他根本來不及躲,他根本想不到這裏麵會有暗器,他激動得已經到完全放棄了戒備,放棄了思考。所以,他隻有死。

    幾十根細針同時打出,全部釘入郭玉皇的臉上。

    他連一聲慘叫都沒有,便已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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