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那是京郊四十裏外的一座普通山峰。


    二十多年前這裏建過道觀,但因為名聲不高,香客少,沒幾年觀裏道士就走了。


    附近村民上山打柴,後來山中來了頭猛虎,村民再也不敢上山。


    太行山原本就樹木繁茂,綠林深深,現又正逢四月大地迴春之時,更是濃蔭蔽日、停僮蔥密。


    誰也看不到隱匿其間的軍隊。


    山頂——


    二十多年前的道觀歷經風雨吹打,依然堅挺佇立於山頂,也不過是幾處房頂窗戶破爛。


    道觀前麵的空地上,新搭著一個三丈高、三丈寬的祭壇。


    清晨,山頂的春風卻把人吹得發冷。


    上官韻從睡夢中醒過來。


    這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屋子裏,連窗戶都沒有,晚上都是蚊子的叮咬。


    上官韻在這裏的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昨晚下半夜才入夢,不想,此時外頭突然一陣哭聲響起。


    上官韻把手中的枕頭一扔,往窗外望去。


    對麵一片蔥鬱的竹子下,梁王正抱著褚曜坐在那裏。


    梁王拿著粥餵他,但褚曜卻不斷地掙紮著哭。


    「吵死了!」上官韻捂著耳朵,低聲咒罵。


    自上次他們從法華寺出來之後,便來到太行山住下。


    那群孩子早就關在道觀的大殿裏頭。天天堵著嘴,隻有吃飯的時候才會放開嘴裏的布。


    她裝作不知情,跑來問他:「皇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孩子在此處?」


    梁王冷淡道:「這些孩子用來做法事。」


    「什麽,法事?」上官韻驚唿一聲。


    「嗯。」梁王點頭,「朕這些年來一直要不到孩子,做了這場法事,將來我們便可喜結蓮理,子孫滿堂。」


    「啊,原來、原來……如此。」上官韻一臉為難地點頭,「怪不得皇上一直沒有子嗣。而且,一直不跟我……那,魯王側妃怎會在此處?」


    梁王道:「她幫著做法事。」


    上官韻點頭。


    接下來,幾人便在此處住下來了,吃食倒是好,就是住的地方太破爛了,又沒個近身丫鬟侍候,過得十分清苦。


    對於褚曜,梁王倒是照顧得很,天天抱在手裏哄,還親自餵養,但那孩子卻哭得天崩地裂,怎麽哄都不聽。


    今天早上哭聲依舊,上官韻簡單梳洗過來,就走到梁王身邊。


    梁王抱著褚曜晃了晃。


    「唔唔……咳咳……」褚曜哭得聲音都啞了,實在太累了,隻不住地抽泣著。


    梁王拿起個木碗來,拿勺子挖粥餵他:「來來,吃點。」


    「嗚嗚……」實在太餓了,小嘴一張,隻得把粥吃下去。


    「嗬嗬,真乖。」梁王摸了摸他的頭,吃完一碗粥,梁王便給他擦嘴。


    小孩子累了便要睡,打了幾個哈欠,便閉著雙眼,歪在梁王懷裏睡著了。長長的睫毛還掛著淚珠兒。


    梁王摸他的小臉,笑道:「這孩子,果然長得像朕。」


    上官韻小臉黑了黑,細看褚曜熟睡的小臉,便驚了,還真有點兒像。若非褚雲攀是個強勢能耐之人,她都要懷疑這是梁王的種了。


    而且,這孩子還長得好,是她所見過的孩子裏麵最漂亮的一個。


    不過,長得再好又如何,今晚就得死了。


    上官韻眸子譏諷地閃了閃,淡淡道:「皇上,咱們也用飯吧。」


    梁王瞥了她一眼:「你跟古沅先吃。」


    「好。」上官韻點頭,轉身進屋裏。


    一張八仙方桌上擺滿飯菜,上官韻坐下,古沅笑吟吟地走進來,坐到她身邊,為她勺了一碗湯。


    上官韻端起湯來。


    古沅說:「這碗湯有謎藥。」


    上官韻一驚。


    古沅輕輕一笑,「喝了它,你就會昏睡過去,到了晚上子時,就是所謂的作法,以褚曜和這些孩子為祭,等你再次醒過來,你就是『趙櫻祈』了!為此,你練習了無數次,這次一定不要出差錯。」


    上官韻渾身一凜,咬牙點頭:「放心,一定不會出錯。」


    這半年來,她不斷地練習、學習,模仿,每天醒來、甚至是吃下過數次謎藥,為的就是醒來睜開眼的第一個眼神。


    端著那碗湯,她的手有些顫抖,古沅道:「不必太緊張。做完法事,他就一心認定你就是。先吃些東西吧!」


    上官韻生硬地吃了幾口飯菜,這才端起湯來,一口灌了下去。


    不一會兒,便意識模糊,趴到了桌子上。


    古沅戳了戳她,果真是昏迷了,這才走出屋子,來到梁王身上:「皇上,皇後娘娘已經昏睡過去了。」


    梁王心下緊了緊,想到晚上的法事,期待而又緊張,點頭:「能睡到晚上嗎?」


    「可以的。」古沅道,「這個劑量,能睡到明天早了。等明天一早,她就迴來了。」


    梁王輕吸一口氣。想到趙櫻祈,他便有些手足無措。她馬上就要迴來了,醒來後,見到他會如何?


    他幾乎能想像得到。


    小時候她傷心難受的時候,就會鑽到被窩裏,縮成一團。大一點,他出宮開府之後,她就躲到他書房那片花園的小溪旁。以前是看話本子,後來就洗烏龜,烏龜死了,就洗龜殼。


    一隻烏龜,一個龜殼,有什麽好玩的?


    他以前總是嘲諷,其實心裏明白,她隻剩下這玩意了。但心裏一直有他的吧!


    但最後,她什麽都沒有了。


    「皇上。」古沅輕喚一聲,「時候不早了,皇上好好休息,聚精匯神,晚上才有精力。」


    「嗯。」梁王冷冷地點頭,抱著褚曜站起來,往屋裏走去。


    京中——


    此時京中一片混亂,到處都瘋傳著孩子都是被皇帝抓去做法事,或是放血練邪功之事。


    廖首輔等人快把法華寺給翻過來了,結果還是找不到皇帝的影子。


    再次詢問寺裏的主持,了明大師說,皇帝來了之後,一直住在感恩殿,誰也不能進去,也不見他們,隻讓寺裏準備好誦經的大殿。


    而且,飯菜是他這個主持親自送過去的,結果,次次都是紀海出來端飯,再端出去,跟本就沒見過皇上的影。


    迴到京城,廖首輔和呂智便一起在廖家書房商量。


    呂智道:「此事不用說了,一定就是皇上做的。」


    廖首輔鐵青著臉點頭:「十有八九。」


    呂智已從重孫失蹤之事緩過來了。他傷心氣憤,但他子孫滿堂,少了一個,也沒什麽。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了。


    他現在氣憤的是皇帝!


    呂智冷哼一聲:「今上任性妄為、自私自利,缺少大愛之心。我早就說了,他不適合當皇帝!還記不記得先帝說過的話?」


    廖首輔微微一嘆,點頭:「『梁王刻薄刁鑽,我行我素,而且過於風流不羈,總有一天會毀於女色之上。也隻太子賢能重才,是為帝才。』」


    呂智冷笑:「先帝雖然也不是明君,但至少這話是說對了一半!今上性情乖唳,無法無天,一瞧便知不是個好君主,雖然廢太子同樣齷齪事不斷,但好歹廢太子是個願裝的,登基後為了臉麵也不敢當暴君。今上不同,他全然不在乎外在名聲,隻憑喜好辦事,遲早變成暴君!瞧吧!現在終於一點點暴露了!」


    廖首輔皺著眉頭:「現在不隻是一點點暴露了,而是全露了,而且還抓了鎮西王的孩子,也觸怒了全京城的百姓。咱們也是……哼!」


    竟然連貴族家也動!現在是拐孩子,將來是不是要把他們這些臣子全放到案板上一刀刀地切?


    呂智陰沉著臉:「此事一發不可收拾,這個皇位他也坐不住了!鎮西王就算跟他關係再好,也受不了親生兒子被打殺。到時他若下台,誰登基?魯王,容王?」


    「魯王殿下吧。」廖首輔道,「一來,魯王殿下是長子。二來,魯王殿下一直中規中矩,雖無突出的地方,但也無甚汙點惡習。若登基,走中庸之道,內有文臣扶持,外有鎮西王守國門,可安泰百年。」


    呂智點頭:「不錯。恰巧現今魯王殿下正查此案,到時皇上被揭發,百姓憎厭,鎮西王反目,咱們再力舉魯王。」


    ……


    陳家——


    陳繆與陳之恆正在書房,也商量此事。


    「老爺,公子,張大人來了。」外麵響起小廝的聲音。


    陳繆道:「請進來。」


    不一會兒,便見張贊急急忙忙地走過來,與陳繆互相見禮,張贊這才道:「怎麽說,咱們都是親戚一場,這才過來找陳兄好好商量。現在……瞧著快要變天的樣子。」


    陳繆嘆道:「是啊!」


    陳之恆說:「這也不一定。」


    張贊說:「現在的事情已經明明白白了,就是皇上做的。京城百姓都容不下。」


    陳之恆臉繃得緊緊的,「且看雲攀怎麽解決吧!說不定那些孩子還沒死呢!雲攀很重視皇上的。他們不隻是君臣,亦是兄弟之情。雲攀以前跟我說過,在他心裏,皇上是師傅、是朋友、甚至是父親。是他的親人!若那些孩子還活著,小鐵蛋也好好的,他們一定會和平解決。至於京城百姓們對皇上的惱怒……隻要孩子還迴來的,再掩蓋一下,說不是皇上做的,皇上隻是失蹤……如此,便可粉飾過去。再給他一次機會。雲攀也是這樣想的!否則,雲攀早就直接把事情公開了!但他沒有!」


    張贊和陳繆沉默,過了好一會,陳繆就說:「我認同恆兒的想法,反正,咱們看鎮西王行事吧!他該如何便如何!」


    ……


    褚家——


    褚曜失蹤,褚雲攀還帶著人出去了,這是去找皇上嗎?皇上到底是真的隻是失蹤了,還是真的如外麵傳說的一樣,拐了褚曜和孩子們?若是這樣?……


    褚伯爺急得在家裏走來走去。


    現在,褚雲攀要跟皇上反目對恃了嗎?


    這該如何是好?會不會死了?到時,他們褚家怎麽辦?跟著一起陪葬?


    褚伯爺越想越焦灼。


    秦氏卻暗自冷笑,說不定那個賤種真要死了!


    秦氏興奮又擔憂。但皇上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就是拐了孩子的,到時褚雲攀真的因為孩子的問題而被皇上殺了,但皇上迴來後一定不會如實公布。


    會說,孩子是別人拐的,皇上自己失蹤,褚雲攀救駕犧牲了!


    到時,為了麵子,說不定會被償給他們褚家。


    葉家——


    葉鶴文跟褚伯爺的想法一樣,恨不得現在就卷包袱逃出京城了,心中罵了葉棠采一百遍!真是不省心啊!


    梁王府——


    梁王登基之後,整個府邸一片寥落,此時整個府邸一線燈光沒有,周先生正跪坐在萍汀小築裏,想起梁王自小到大的過往,想著想著,便忍不住痛哭出聲來。


    ……


    天已經徹底地黑了下來,太行山上一片寒涼。


    此時此刻,整個祭壇四周篝火高燃,照亮山頂一寓。


    百名孩童全都被捆綁著,堵上嘴巴,圍坐祭壇下。而整個山頂,三仗之外的密林裏,圍著數百支弩弓,隻要拉動機關,這些孩童立刻會被亂箭射成蜂窩。


    孩子們好像感受到危機,不斷嗚咽,但嘴巴被堵上,怎麽叫也叫不出聲來。


    祭壇之上的石床,躺著一名昏睡的粉衣女子,正是上官韻。


    以前她的扮相大氣雍容,現在卻穿著白色的暗紋上襦,粉色印櫻花的齊胸裙,長發鋪散在身下的石床上。在月光的投照之下,她清麗出塵,美若仙子,容貌安靜恬淡,帶著純真之感。


    梁王正站在上官韻身邊,細細地瞧她。


    古沅輕笑一聲:「皇上,還有一個時辰就是子時了!子時一到,便殺褚曜為祭,還魂蠱喝了他的血,再鑽進上官韻的體內。最後便射殺童男童女。用他們的靈魂鞏固王妃的魂魄。等到第二天,再次醒來的,便會是梁王妃。」


    梁王心一陣陣輕顫,很快,就要迴來了……他不由地低頭看了看褚曜,這孩子正趴在他懷裏睡著了。


    經過這幾天的照顧,褚曜都有些習慣他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亥時過半,突然,山下一陣陣的冷喝聲,和吆喝聲。


    彥東鐵青著臉跑過來:「皇上,鎮西王帶著兵馬來了!」


    梁王俊臉一沉:「他帶了多少人來?他的親衛嗎?我們不是有一萬人?」他的禁軍和京衛,帶了足足四萬人出來。


    這些人都分散開去,守到他偽造出來的地點,以迷惑褚雲攀等人。


    彥東說:「他原是調了四萬京衛,派了兩萬人去咱們偽造出來的地點。遠處的人沒有放信號,怕已經被鎮西王引開了。」


    梁王現在身邊共一萬人,七千躲藏在山下四麵八方,三千守在山裏。褚雲攀所帶的人,親衛一千,其餘的都是京衛。


    這些京衛雖說是褚雲攀領出來的,也信服褚雲攀。但事情未搞清楚之前,見到皇帝很可能不願意動手,說不定會反過來對付褚雲攀。


    所以,褚雲攀定是利用這些京衛引開他布在下麵的人,再帶自己一千親衛,這種情況,定然說動了一些京衛,反正人數不會比自己的少。正沖了上來。


    「嗬嗬,好一個褚三!」梁王眉目森冷。


    「皇上,現在還是盡快撤退吧!」彥東神色蒼白。


    古沅卻鐵青著臉上前:「可是,皇上,梁王妃的魂已在還魂蠱裏頭了!如果七日之內不做法事,還魂蠱會自爆而亡,王妃也會魂飛魄散。」


    「你住嘴!」彥東大惱,手中的劍猛地揮身古沅。


    「啊——」古沅尖叫一聲,往後蹌踉兩步。


    梁王一把握住他的劍:「彥東!你若再違抗命令,那就滾吧!朕沒有你這個護衛。」


    彥東臉色發白,雙眼瞪紅,淚水都快出來了:「皇上……屬下……」他不想看到梁王與褚雲攀對恃,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滾下去!若還當我是主子,那就守在這裏,勢死不讓鎮西王的人過來。」梁王冷喝一聲。


    彥東狠狠地握著劍柄,轉身沖了出去。


    但士卒的吶喊聲卻已經欺近。


    彥東卻走到密林邊沿,突然一陣銀光閃過,卻是褚雲攀手持利劍,朝著他的門麵祭過來。


    彥東身子一歪,避了開來,但褚雲攀已經掠過他身邊,往梁王的方向衝過去。


    「鎮西王——」彥東冷喝一聲,不想,又是一柄利劍刺將過來,卻是予翰。


    身邊一陣宣鬧和打殺之聲響起,隻見他們禁軍和褚雲攀的人打將在一起。


    禁軍在這一年之中,被彥東兄弟練訓得個個勇悍,但即使如此,哪裏比得過跟著褚雲攀從應城浴血奮戰出來的狼虎之士,動起手來是不要命的!以一敵三都算是輕的,而且,雙方本就人數相當。


    彥東眼瞧著己方不敵,再這樣下去,這些人就要衝過去了,到時,皇上麵對的不隻是一個褚雲攀。


    彥東冷喝一聲:「全都不準動!你們再踏前一步,裏麵不論是皇上還是鎮西王……對了,還有王妃!那是王妃是吧!」


    剛剛與褚雲攀一起跑進去的,還有葉棠采。彥東一個麵照就認出來了。


    「你們再往前一步,踩到機關,埋在周圍的弩弓就會啟動,裏麵的人將全部萬箭穿心而亡。」


    「你蒙誰!」予陽厲聲道。「好好的裝什麽對著裏麵的機關。」


    「你瞧見沒有,那些孩子!這些弩弓就是為他們而設的。要的,就是讓他們同時斃命。」


    予翰、予陽和章老六等人聞言,全都瞪大雙眼,那全都是些不懂事的五歲的小娃娃呀!足足有一百人!竟然全都要殺了!何其殘忍!


    「混帳!你們這些畜牲!」予陽脾氣暴躁,衝上前一把揪著彥東的衣領。


    「滾開!」彥東卻一把他甩了出去,咬牙道:「誰都不許動!否則他們一起死。」


    予翰兄弟和章老六等人恨得牙癢癢的,禁軍不敵,憑著他們的氣勢衝進去,早就把人拿下了,結果突然冒出暗藏的弩弓。還說機關不知藏哪,這不過是威脅而己!


    但他們冒險衝去,若逼急了梁王這方,真啟動機關怎麽辦!


    禁軍和褚雲攀的人全都不敢再動,隻拿著刀劍對恃著。


    祭壇不遠,一片空地上,褚雲攀和葉棠采站在那裏,梁王站在不遠處,懷裏抱著一個孩子,趴在梁王身上,正在熟睡了過去。


    「寶寶……」葉棠采一看到孩子,淚水就不自覺地往下掉。


    褚雲攀隻覺得身子一陣陣發冷,手裏握著的劍,都似在顫抖:「皇上……把曜兒還給我。還有,這些孩子全都放了吧!此事當未曾發生。我們還跟以前一樣。」


    梁王冷冷地看著他,眉目一如既往的魅艷好看,但此刻瞳孔卻黝黑得似無盡的黑洞:「你知道我要幹什麽嗎?」


    「你是為了梁王妃吧?」褚雲攀說,「但她走了!早就走了,不會迴來的!」


    梁王聲音卻淡淡的:「沒有!她還在的……」


    「請你不要再執迷不悟。」褚雲攀說。


    梁王眸子一厲,冷森森地盯著他:「因為死的不是葉棠采,所以你才不在乎。」


    「就算真的能讓她復活又如何?」葉棠采的神光從褚曜身上移開,落到梁王那有些扭曲的臉上,「那不是她想要的!櫻祈她想出去玩,她想自由自在的。而不是整天被關在王府!她更不喜歡皇宮,不喜歡應對一群後宮之人,不喜歡被規矩捆綁著,更不喜歡被你捆綁著。她想要自由,想去她想去的地方。現在她走了,但靈魂是自由的,該讓她到處看看。你若愛她,就放了她。甚至讓高僧給她超度,想法讓她盡快往生,再轉生到好人家。而不是用邪法、犧牲這麽多人命強行把她帶迴來。如此,她會瘋的!」


    不想,梁王轉到她身上的目光卻更加陰冷,「嗬嗬,不要!她就是我的!生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哪裏也別想去!我活著,她便要日日陪著我。若我死了,她亦要陪我長眠。因為沒有她在桌邊,我吃不下。沒有她在枕邊,我睡不著!」


    「你——」葉棠采從沒試過這般惱怒。梁王,他就是個瘋子!變態!整個人都是扭曲的!


    「你是哪裏聽來的邪法?」褚雲攀道。「你被人騙了吧!」


    梁王眸子瞪得血紅:「邪法不邪法,不用你管!騙不騙,也不讓你管!隻要有一絲希望,隻要有一個可能,我都會償試!不論用什麽方法!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下次不成,再來第三次,第四次……隻要我活著,就會用盡一切方法,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說著,不知為何,眼睛濕潤滑下。梁王覺得自己的心似被撕成一瓣一瓣的,支離破碎的模樣。


    總有一天幹什麽?人人都知道是什麽,但不知為何,總是說不出口來……好像那自此至終都是一個謊言一般,無法實現的東西。


    但即使如此,還是不願意放棄啊……


    「嗬嗬。」梁王突然一把將褚曜從懷裏拎出來,左手提著他的後領。


    周圍的爭吵,再加上樑王這翻動作,睡得再熟,褚曜也醒了。一雙惺忪的大眼睜開,小手揉著。


    當看到葉棠采和褚雲攀時,小嘴一扁,立刻激動地尖叫和哭起來,揮動著小手,不斷地要朝著二人身上撲:「啊啊——嗚哇——」


    「寶寶!寶寶!」他一哭,葉棠采便快崩了!孩子的哭聲,快要把葉棠采的心給撕碎了。


    「褚三!這個祭品,朕要定了!」梁王說著,手中的劍往孩子的腿上猛地劃了一刀。


    鮮血立刻噴湧而出,褚曜痛得尖聲嘶叫,哭聲震天:「啊哇哇哇——」


    「啊啊——」葉棠采唿吸都要停止了。


    「慕鳴箏!」褚雲攀心在滴血,心被捏得不能唿吸了,從未如此憤怒過,亦是第一次喚梁王的名字。但他卻狠狠地壓下心神,對葉棠采道:「你去放了那些孩子!」


    「不不不,寶寶他——寶寶他……」葉棠采一刻也不要離開褚曜,隻想盯著他,「他在流血……再不止血,他會死的!嗚嗚……」


    「你聽話!快去!」褚雲攀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葉棠采被他推得踉蹌一步,摔到了地上,抬頭看他。


    褚雲攀急道:「你快去!曜兒現在不會有事,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他的!你看著曜兒,就會著急。你一急,我也會出差錯。」


    葉棠采木木地點著頭,跌跌撞撞地衝到祭壇那邊,拿起腰間的小刀來,把那些孩子一個個地放走。


    「嗬嗬,朕的確不想殺他,但……你現在是在逼我一拍兩散!」梁王冷森森地看著褚雲攀。「現在瞧來,眼前這個方法行不通了,被你們打斷了。那就再想辦法吧!」


    褚雲攀咬牙道:「放了他!最後一次機會!」


    「最後一次機會?」梁王眉眼挑出滿滿都是嘲諷和暴戾,「你當本王是什麽?你的武功,你的騎射,你的身手,全都是本王教出來的!」


    「嗚哇哇……」褚曜還在哭得嘶心裂肺,腿上的血不斷地往下流。


    褚雲攀看著兒子如此,似被人緊攥心髒一般無法唿吸,揪著的痛。孩子本來就虛弱,再不止血,再這樣下去……很快會血流而亡!他的孩子,他們的小鐵蛋……


    「曜兒!」褚雲攀身子如離箭一般飛射而出,手中的青風劍折射出銀光,猛地攻向梁王。


    梁王一手提著褚曜,一手祭劍,不住格檔,還擊。


    不知多少年了,他們好久好久沒有餵招了。


    不,其實也不算久,去年臨著褚雲攀出征,他們就在梁王府的演武台上餵了一天一夜的招。


    當時他也像現在一樣招招淩厲,欲至褚雲攀於死地,但他的心卻相反,還教導著:「戰場之上無父子,對敵不至對方死地,那就是至自己於死地。」


    當時,至褚雲攀於死地,是為了保護褚雲攀,生怕他迴不來。


    那時,怎麽想,也想不到,當年他教導的話,卻全都用在自己身上。


    「錚」地一聲,一個迴身直刺,利劍直攻梁王門麵。


    但卻被梁王的劍格擋住。


    越過交叉著的兩柄利劍,梁王眸子冷煞,恨聲道:「褚雲攀,你是本王一手栽培起來的,現在竟對我揮刀,你就是白眼狼!」


    褚雲攀清華若水的臉沉著,冷若冰霜:「皇上的教導與栽培,褚三銘記在心。但我對得起你的栽培,對得起你的恩情。因為,你讓我做的,我全都做到了!仇人,阻你剷除了!江山,為你打下來了!這個天下,全都歸你了——」


    最後一句,怒吼出聲來。


    二人相望著,卻不由自主地滑下淚來。


    「嗬嗬……」梁王卻嗬嗬冷笑出聲來,笑著笑著就哭了,「可現在……這天下,有什麽意思!沒有她……所有,都沒有意義!」


    低吼著,一劍褚雲攀去格檔開來。


    褚雲攀瞅準時機,身子一側,朝著梁王的左手狠狠一擊。


    隻聽到「哇呀——」一陣陣驚天的哭叫聲,褚曜被打飛。


    葉棠采早就盯著這邊了,猛地撲過去,接住了孩子,由於動作太過猛烈,整個身子摔到地上,滾了幾滾。


    「嗚哇哇——」孩子哭得天崩地烈的。


    孩子終於迴到自己懷裏,葉棠采激動地抱著他。


    「褚三!!!!」梁王見褚曜迴到葉棠采手裏,怒吼出聲。


    他的希望……他的光……似在這一刻全都斷了!


    利劍往葉棠采的方向刺去。


    「當」地一聲,褚雲攀攔住梁王,對葉棠采厲喝:「快跑!到予翰那邊。」


    葉棠采拔腳便要跑。


    但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趴在祭壇之上,正是古沅。她的手,摸到一根突出的木桿之上,輕聲呢喃:「一個也別想跑!」


    說著,猛地拉動木桿!


    那正是圍在周邊,藏在密林草叢裏的所有弩弓的機關!


    這全都是她一手布下來,當時說為了殺孩子用的。


    這的確能殺那些孩子,但現在,也能殺了下麵這三人!


    古沅拉動木桿之後,無比暢快。


    梁王不知,這是她跟上官韻套路了他。而上官韻卻不知,自己也被古沅套路了!


    什麽想除掉魯王妃,自己坐正王妃之位,什麽讓兒子當上魯王世子!


    她才看不上這些,她古沅要當皇後!


    皇帝的暴行已曬到天底下,褚雲攀也死了,那褚雲攀的親衛就會發瘋,彥東等禁軍全都別想活。皇帝一死,朝臣和百姓就會推舉魯王登基。


    這些從來都是為了把梁王至之死地,讓魯王登基的一個局!


    機關拉下。


    萬箭齊發!


    一陣嗡鳴之聲自四麵八方襲來!


    褚雲攀瞬間懵了,這種聲音,他太過熟悉了,戰場之上的弩箭發動的聲音,便是在睡夢中,他都能做出反應!


    但此刻被四麵八方地包圍著,已無活路!


    但身子還是做出反應——猛地朝葉棠采母子撲過去,瞬間把她們撲倒在地上。


    嗡鳴之聲已經襲來,在耳邊擦過,直到最後消失。那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褚雲攀已經不抱生的希望和幻想,但等一切結束,他隻是手臂擦傷。


    褚雲攀猛地翻身而起,隻見梁王站在他麵前。


    天不知何時已經亮了,晨光照耀,落在梁王臉上,憔悴不堪,那雙好看得過份的眸子一如剛才一般暗淡無光,頹敗而了無生機。唇角止不住的鮮血。胸前五六根箭從後背穿過,鮮血從身上滴滴嗒嗒地往下流,已經成了一個血窪。


    褚雲攀雙眼瞪得大大的。


    「褚三……」梁王輕喚了一聲,身子一軟,便往下倒。


    褚雲攀猛地撲過去,把他接住:「皇上……你在幹什麽?」


    他們剛才還你死我活的,欲至對方於死地,突然萬箭齊襲,褚雲攀護了葉棠采,以身擋箭。結果……梁王竟然也擋到了他身後……


    褚雲攀整個腦子一片空白:「你在幹什麽?」


    「不知道……嗬嗬……咳咳……」梁王隻笑,鮮血大口大口地從他嘴裏湧出來,「果然……也許……我隻想跟她走最後一遭……她不會迴來了,但……隻有繼續努力地讓她迴來……咳咳……似乎,能感覺到她還在一樣。我很討厭父皇,最恨他了……但我偏偏、我最像他。活成了他的樣子,我最討厭的樣子。但這有什麽辦法呢……即使知道,還是這樣做。」


    褚雲攀什麽都聽不下去,隻握著他的手。


    「剛剛你說,這個天下……歸我了。不,這個天下,是歸你了!我送你!」


    褚雲攀隻覺得天旋地轉,咬牙:「我不要什麽天下,不要什麽江山!我隻想棠兒和曜兒平安幸福,也想要你平安幸福!除此之外,我什麽都不要……」


    「嗬嗬,我知道。但……我不甘心啊!不論是魯王……還是容王,落到他們手裏,我都不甘心,隻有你……」說著,狠狠咳出一口血來。「登基那天……封後大典,請辦一個婚禮吧,我知道……你一直想,因為我也……」


    「皇上!」褚雲攀驚叫,「請醫正!醫正!」


    「不……不要叫我皇上。」


    「王爺……」


    「也不是。嗬嗬……是舅舅啊……」


    褚雲攀心神大震,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對不起……子蕭……果然最像我呢……」梁王身子一歪,已經閉上了雙眼,滿是鮮血的手,從他掌中滑下來。


    「舅舅……」褚雲攀呢喃著,接著,心和淚水瞬間崩了,嘶吼和痛哭出聲:「啊啊啊——」


    葉棠采懷裏的褚曜也哭得嘶心裂肺,葉棠采也哭。


    祭堪外麵的,彥東整個人都傻了,接著,滑跪到地上:「皇上……皇上!皇上!嗚嗚……」八尺男兒也痛哭出聲。


    身後所有禁軍全跪下去。


    予翰兄弟,章老六等所有褚雲攀的親衛,全都驚得臉色發白,武器全都劈裏啪啦地掉到地上,緩緩跪下。


    不遠處,天上不知為何升起狼煙來。


    一路升到京城。


    旭日東升,此時的京城大門緩緩打開。


    此時,卻有幾支禁軍隊伍,拿著鑼鑔,騎著快馬從大明街一路跑過,又串街走巷,所有百姓全都被鑼鑔聲吵醒。紛紛朝著城樓那邊去。


    廖首輔等人為擁護魯王之事商議了一晚,正準備歇一陣子,不想,卻被小廝叫醒,說禁軍都聚到城樓那裏。


    於是,眾朝臣紛紛整裝,跑到城門處。


    隻見那裏早就圍得水泄不通,全是百姓,城門下站滿禁軍和京衛,正有兩個偉岸的人影麵無表情地佇立在城樓之上。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金鱗衛統領方彥西、京衛營副統領賀裴,和太傅周先生。三人神情冰冷而憔悴。


    隻見彥西手裏拿著一道明黃紋金龍的聖旨,打開,便冷冰冰地念起來:


    奉天承運,黃帝召曰:


    「若朕駕崩,即宣讀此旨。


    去年四月十一,梁王妃趙櫻祈殞落城樓,朕深感悔之。日夜思之,不能入寐。請方士,金鱗衛出京尋良方,均不得所願。六月下旬臥病在榻,魯王側妃古沅獻良策,鎮西王世子以命為引,一百童男童女血祭還魂蠱,得以起死迴生。朕信以為真。及至昨日四月十一,血祭當天,方是醒悟。此乃魯王與其側妃合謀篡位!但朕已經身陷其局,鎮西王前來救助,不知成敗。現今宣讀此旨,證明朕已駕崩。


    朕在其位不某其職,枉為君王。


    朕現將此罪詔告天下!


    另,先帝為一己私慾,借奸臣之手消滅蕭家滿門忠烈。廢太子慕定幹色穀欠薰心,男女不忌。後為鞏固勢力意欲讓馮家兒郎於應城謀害鎮西王。馮家忠良不從,廢太子恐毒計泄漏,殺害馮家忠良。後又欲殺父弒君奪位。


    及至朕,更是為一己私慾謀害百姓!


    魯王慕定業謀朝篡位,不惜殘害百姓。


    容王慕定詠暗中襄助魯王,罪不可恕。


    慕家子弟,竟無一好兒郎。


    幸得我大齊有福。


    雲霞大長公主與褚征之子——褚雲攀,狀元及第、天降將神、平定四海、剿滅流匪、除蝗去災、文武雙全,無所不能。


    今朕皇位禪讓鎮西郡王褚雲攀!


    願天下盛世太平,百姓安康!


    欽此!」


    聖旨一出,城樓下所有百姓,官員,全都目瞪口呆。


    拐走孩童之事竟然真的是皇帝所為!但卻是為了梁王妃!


    而策劃這一出,引皇上入局的,竟然是這幾天一直為百姓盡心盡力,對百姓噓寒問暖的魯王!


    皇帝最後才發現自己被騙了,因此死了。


    最重要的是,皇位竟然禪讓給了鎮西王褚雲攀。


    百姓們不由議論紛紛:「鎮西王登基?怎麽能……」


    「怎麽不能!鎮西王就該當皇帝!」


    「而且,這姓慕的,都幹些什麽了?大家都聽聽,皇上在聖旨都說了,先帝和廢太子都幹了些什麽壞事,包括皇上,他都承認自己盡幹壞事兒。魯王也是,容王也是,沒一個好的!」


    「對對,這姓慕的都爛根了,哪配當皇族。」聖旨皇上都認罪了,都說自己家族不行了,百姓們說起來也無所顧忌了。


    城樓下的廖首輔、呂智、烏峰等人全都頭暈目眩的,簡直無法接受啊。


    這……竟然變成這個模樣。


    他們都是老古董,死板地認為,梁王下來了,該讓魯王上,但魯王犯了罪,不可以,那就容王!結果還不行!


    就算如此,也可以到慕氏皇族裏,找血統最近的一位繼承大統!


    不想,梁王竟然這麽絕,在聖旨裏把先帝和廢太子等事毫不遮掩地披露出來。


    他們想要繼續擁護慕氏皇族也不行了!


    他們已經不站理兒。而且,再瞧這架勢——彥西帶領的金鱗衛和禁軍親自宣讀聖旨。賀裴帶著京衛宮往那裏一站,隻這勢力,他們這些文臣多說一句,隻能被哢嚓了。


    「另!」上頭的彥西再次拿出一份聖旨:「魯王慕定業謀朝篡位,判滿門抄斬!容王襄助魯王,賜毒酒一杯。大內總管紀海,同協助魯王,今日午時於菜市場五馬分屍。皇後上官韻雖不知內情,但暗中勾結魯王側妃,矇騙皇上,削髮為尼,於綠翠庵出家。終生不得下山!承恩公上官氏削爵還官,永世不得迴京。」


    第一道聖旨是罪己詔和禪位,第二道即是降罪!


    ……


    比起京城裏的熱鬧和喧囂,太行卻一片哀戚。


    廖首輔和彥西等人來到太行山,一路上山,隻見禁軍和京衛跪了一地。一群小孩子正縮在一旁哭著。


    來到山頂,隻見那裏搭著一個高高的祭台,祭台不遠,有兩個人影在那裏。


    褚雲攀坐在地上,滿身都是血汙,被太陽一曬,都已幹涸了。這些血全都不是他的。


    梁王正躺在褚雲攀腿上,緊閉雙眼。披散在地上的華發被血沾成一撮一撮的。臉色灰白,卻難掩容色殊艷。


    這是作為曾經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最後一抹風華。


    廖首輔等人來到這裏,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


    從沒想過,梁王竟死得這般慘烈。


    葉棠采站在遠處,抬頭望向城門的方向。


    櫻祈啊,他是真的真的很愛你,隻是這份愛太過激烈……你看到了麽?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天色從朝陽到到正午,再慢慢往下滑,直到天黑,褚雲攀都沒有動過。


    第二天早上,彥西、彥東和周先生走到褚雲攀麵前。


    彥東一雙眼紅腫,聲音沙啞:「天氣炎熱,你讓他……體體麵麵地走吧!」說到最後,還是哽咽出聲。


    再不安葬,屍體就會產生異味,接著腐爛。


    褚雲攀木木地點頭。


    彥東和彥西對褚雲攀的感情很複雜,此事不能怪褚雲攀,但到底因褚雲攀,梁王才死的,心裏難免會有恨意。


    但所有的一切,都用理智壓製住,而且他們也知道此刻需要做什麽。


    「我們知道,你不想繼承這個皇位。但這是他交給你的東西,你好好受著。你是他的外甥,等同於他的兒子,除了你,到了誰手裏,他都不會甘心!你知道他是這種人!」彥西道。


    褚雲攀點頭:「是。」


    不遠處一沉重的腿步聲,隻見一群禁軍抬著棺槨過來。


    褚雲攀親自把他放進去,輕抹了抹他的臉:「好好休息吧!你一定會見到她的。」


    大齊第二十二代天子,也是最後一位帝皇,年號景燁,後稱景燁帝。


    於景燁元年,四月十一崩駕。


    大齊長公主與褚征之子褚雲攀接印開國,國號梁,統稱大梁,年號昭武。


    四月十八,景燁帝出殯,昭武帝身代子職,摔碗抗旗,送入大齊皇陵。


    梁王妃趙櫻祈追封純明皇後,與景燁帝合葬。


    景燁帝下葬後,褚雲攀正式繼位。


    登基大典定在五月二十。


    同在這一天,新帝冊封嫡妻葉棠採為後,嫡長子褚曜為太子。


    這一天整個京城鋪滿紅綢,華光耀彩的金鑾大殿裏,賓客擠滿堂,絲竹歡慶。


    葉棠采一身金紅鳳冠霞帔,與褚雲攀緩緩攜手而入。


    ——登基那天,封後大典,請辦一個婚禮吧,我知道你一直想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在滿堂耀彩,普天道賀之中真真正正地娶她入門,當她的新郎。


    因為我也想——


    ……


    一場婚禮開幕,最後以一場婚禮謝幕,我以天下為聘,江山作媒,迎你入門……


    ——全文完——


    ------題外話------


    終於結文了!


    整部文好多遺憾的東西,也有很多盡力了,卻沒有寫好的章節。最後一章,一直擔心寫不好,但結果還是寫出了心目中的感覺,這真是萬幸!


    不論如何,2019年2月14開的文,現在2020年2月結,寫了一年時間。感謝各位小可愛一路陪伴,真的太感激了。


    雖然結局,但還有好多的東西沒有補充,像秦氏、褚妙書等人的結局,還有上官韻後麵的一點事兒,會在番外有補充。梁王和趙櫻祈也會有番外。如果有興趣,可以留意哦!


    麽麽噠,真的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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