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采牽著褚學海出門,卻沒有第一時間迴穹明軒,而是往薑心雪住的沉香居。


    二人跨進院門,就見滿月奔出來,褚學海立刻就撲進她的懷裏嗚嗚地哭著:「月姑姑。」


    「海哥兒,大奶奶正等著你呢!」滿月摟了摟他,然後拉著她往屋子裏走。


    褚學海被帶走之後,薑心雪很是憂心。因為她侍候秦氏多年,秦氏尾巴一翹,她就知道秦氏到底想幹什麽了。所以薑心雪立刻就讓滿月叫了葉棠采,因為她知道,這個家裏,現在有能力阻止秦氏的也隻有葉棠采了。


    走進屋子,葉棠采隻聞到一陣陣濃濃的藥味,穿過外間,來到臥室,隻見薑心雪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


    「娘……」陸學海哭撲到了床上。


    薑心雪眼睛微微發紅,「不要靠那麽近,娘親生病了,到你小嬸嬸那邊去。」


    葉棠采見她臉色灰白,整個人都消瘦了兩圈,「才一天,就病這麽重了?」


    「這幾天有些冷,又吹了點夜風……」薑心雪咳嗽兩聲,「太醫說是風寒,隻是來的有一些猛烈……你離遠一點,要不然讓你染上就不好了,你現在還懷著身孕。」


    「大奶奶說得對。」青柳拉著葉棠采後退了兩步。


    葉棠采道:「你現在也不過是風寒而已,好好的養著便是,等過些天再把孩子還給你。」


    薑心雪卻深深地閉上了眼,現在好了,那下次呢?


    她現在感到生活黯然無光,隻一個葛蘭郡主壓在那裏,她永生永世也翻不了身。


    還有褚飛揚……


    褚飛揚對葛蘭郡主的深情,才是她的心病,才是她痛苦的來源。事關一個女人的尊嚴。


    褚飛揚一直愛的是葛蘭郡主,就算葛蘭郡主當初不要他了,但最後,葛蘭郡主死了丈夫,隻要勾一勾手指,褚飛揚又撲過去了。


    那她薑心雪算什麽?


    天底下最大的羞辱莫過於此!她的存在,全都成了一場笑話。


    想著,淚水便忍不住掉下來:「就我這樣……不知道還能夠熬到什麽時候。海哥兒雖然鬧了點,但大多時候還是乖巧的……」


    葉棠采墨眉微蹙:「你這是在幹什麽?交代後事嗎?不過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才不會替你養孩子。你也知道,我自己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我哪裏有這個精力替你看著他?而且他又不是我的孩子,而是褚飛揚和你的,是秦氏的親孫子。如果海哥兒真的住在我們家,秦氏不知又要如何作妖,到時候我們鎮西侯府也會被她弄得一團糟,這樣一個大麻煩,你覺得我會願意接收嗎?」


    薑心雪聽著臉色一僵,然後不住地咳嗽起來。


    聽著,她隻覺得葉棠采太無情了,但是轉念一想,這說的也是實話。以秦氏那尿性,一定會把葉棠采的生活搞到一團糟,她自己也不願意,更何況是別人呢!


    「要不,你就把他送迴娘家去吧!」葉棠采攤了攤手。


    「不可能!」滿月連忙拒絕,「葛蘭郡主進門,而世子本來就是喜歡葛蘭郡主,寵著葛蘭郡主,自從她進門以後,心裏就沒有我們大奶奶,不,應該是說,他從來就沒有把大奶奶放在心裏過。娘家那邊,知道消息後跑過來,但卻不是為大奶奶出頭,而是勸大奶奶跟葛蘭郡主示好,討好郡主!還說不如把嫡妻之位讓出來,自己自降為平妻,如此皇家也有臉麵了。皇上一高興,說不定還會照拂一下薑家幾分!」


    滿月語氣恨恨的,薑心雪狠狠地咬著唇。


    青柳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滿是不敢置信:「怎的有這樣的父母?」


    過年盧巧兒之事上,當時溫氏也觀過葉棠採納妾,但卻沒有讓葉棠采吃這樣的大虧。


    滿月苦笑說:「我們那邊的太太最愛重的是兩個兒子,大奶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薑心雪躺在床上,深深地閉上眼。


    葉棠采說,「瞧瞧,就算是親生父母也未必對孩子好,更何況我這個做嬸子的,還有當後娘的。你如果不爭氣,就讓別人睡你的丈夫,打你的孩子。」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還會好好的養的。」薑心雪想到褚學海可能得不到善待,便狠狠的喘了幾口氣。


    葉棠采道:「你隻要不要自尋短見,突然暴斃就行了。你家的孩子就放在我那裏養幾天吧。」


    薑心雪摸了摸褚學海的小腦袋,隻他才小小的一個,又哭得眼睛都紅了,一陣陣的心疼:「你在小嬸那裏住幾天,娘這幾天身體不得勁,就怕讓你也病了,海哥兒也不想生病的,對吧?」


    褚學海扁了扁小嘴:「娘,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想住別人家。」


    薑心雪見他這般捨不得自己,越發的心疼,「也不過幾天而已,很快就會迴來了,等娘病好了就給你做桂花糕,好不好?」


    葉棠采彎低身,看著他笑道:「如果你留在這裏,你娘的病就不會好,你是小男子漢,要保護你娘親。」


    褚學海這才點了點頭,「我不想娘生病,我想娘好起來,我要保護我娘。」


    葉棠采見他乖巧,心裏也軟軟的,揉著他的小腦袋:「那你就跟我住幾天,可不能又哭又鬧的,懂了嗎?如果你想見你娘,我就帶你迴來看。」


    褚學海乖巧地點了點頭,薑心雪又叮囑了一堆話,這才讓她們離開。


    滿月收拾著褚學海的衣物等用品,叫上他的奶娘查奶娘,一起往穹明軒而去。


    葉棠采和青柳帶著褚學海迴來。


    惠然和白水都驚住了:「啊,三奶奶怎麽把她給帶迴來了。」


    「先看兩天。」葉棠采說著便跨過門檻,迴頭看褚學海:「來,小心。」


    褚學海才五歲個人,長得粉粉嫩嫩的,眉眼像褚飛揚,較為淩厲的眉眼,但放在他這小圓臉上,卻有點奶兇奶兇的感覺。


    葉棠采瞧著,覺得可愛極了,將來自己的孩子也該這樣可愛的吧?


    把人安置在廂房,天也已經黑了,葉棠采又呆了一陣,洗漱過後就熄燈入睡。


    整個褚家的燈火也漸漸暗淡下來,隻剩下一些零星的燈火。


    但眾下人迴到自己的屋子,這才她們最熱鬧的時刻。


    畢竟今天溢祥院吵得這般厲害,外頭丫鬟都聽到了,後來又見葉棠采把褚學海給牽了迴穹明軒,不一會兒,整個褚家都知道了發生什麽事了。


    秦氏喜愛新兒媳葛蘭郡主,嫌棄薑心雪,把大兒媳都氣病了。最後還要把人家的兒子交給葛蘭郡主教養,結果被作為小嬸的葉棠采牽走了。


    整個褚家的下人俱是倒抽一口氣。


    她們都是有眼色,瞬間便知道,這個家要變天了。


    人人都知道褚飛揚寵葛蘭郡主,秦氏也看重這個兒媳,嫡妻薑心雪要完了!


    但家裏的下人可不敢多說什麽,隻默默地把話憋在心裏。誰也不敢因葛蘭郡主寡婦的身份而看低她,還得捧著她。


    可家裏不敢說,京城裏的食肆茶樓卻說得不要多熱鬧了。


    畢竟葛蘭郡主這樣丈夫未涼透就轉頭再嫁的事情太稀奇,百姓們娛樂又少,事情還新鮮著,便人人都關注著。


    這天一早,褚家之事就被京城討論開來,但他們討論不是葛蘭郡主有多受寵,而是葛蘭郡主熱孝再嫁,晦氣!克親!


    溢祥院,秦氏一如既往地讓葛蘭等人給她請安。


    她就像皇太後一樣坐在榻上,高高在上的等著人奉承著她。


    葛蘭郡主坐在下首,說著最新款的首飾:「最近珍寶樓新入了一批祖母綠翡翠首飾,明兒個我就跟娘一起去看看。」


    「好。」秦氏滿口答應,迴頭卻見葛蘭郡主臉上笑容不及昨天的多,便擔憂道:「怎麽,你臉色有些白,發生什麽事了?」


    葛蘭郡主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沒有的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


    「太太,不是的……」挽心垮著小臉道。


    「挽心!」葛蘭郡主連忙喝止了她。


    「怎麽了?」秦氏一怔,覺得葛蘭郡主有事情瞞著她。


    「郡主你就是太善良了。」挽心道,「是外頭的謠言。大奶奶不是病了麽?外頭居然有好事的人說,是咱們郡主克病她的!」


    秦氏一驚:「什麽?」


    「我隻聽過克夫、克父母、克子女,卻從未聽過克丈夫妻妾的!」挽心嘲諷道,「這咱大齊,多少因為嫉妒而自己慪病了的女人,難道這都是別人克的?」


    「可不是麽!」秦氏冷喝一聲,「哪個嘴賤的,居然亂說亂傳。」


    「誰知道呢!」挽心冷哼,「最『委屈』的那個唄!」


    秦氏呸了一聲:「不用說了,一定是她幹的。那個上不得台麵的破落戶,整天就隻會這種臢醃事。綠葉,去把那個賤婦給叫過來。」


    「娘!」葛蘭郡主急急唱止她,「你別聽挽心亂說。挽心,你沒有證據,可不能誣賴人。」


    「我……」挽心扁了扁嘴,「我了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這件事昨天才發生,今天就傳得滿城風雨,生怕誰不知道一樣,急不及待地壞郡主你的名聲。」


    「也不過是百姓們好事而已,不關人的事。」葛蘭郡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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