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許瑞可謂是春風得意。


    不論是家裏還是學堂,那都順風順水,逢人就被拉著問各種問題和誇讚。


    溫氏離開家裏的第二天,許瑞就到了學堂,買了禮品拜謝姚夫子等人,出了夫子們辦事的屋子,他的一群同窗立刻圍著他。


    「許兄,原本人人都說你是外室的兒子,帶來的拖油瓶,哪裏想到,你才是葉家的嫡長子。」


    「現在認祖歸宗,真是可喜可賀。剛剛你去找夫子有什麽事?」


    許瑞道:「等過一段時間,我祖父就會為我申請進國子監,所以特意備禮來拜謝夫子們。」


    他的同窗聽著,有羨慕,有嫉妒,有恨的。


    畢竟許瑞二十一歲就中了舉,在學堂裏,已經是拔頂的人了,畢竟誰都不是褚雲攀那種妖孽,也不是陳之恆那般天才。


    偏他是外室的兒子,便時常被人恥笑,現在身世簡直是逆襲和反轉,往日羞辱他的人,那臉被打得啪啪響,但對許瑞更為嫉恨,但卻不敢作聲兒。


    許瑞看著往日羞辱自己的人蔫了,隻覺得揚眉吐氣。


    有幾個跟他交好的同窗道:「許兄真是好事多磨,守得雲開見月明。對了,聽說康王歸京,其中還有一位許將軍。都姓許,不會是許兄的親戚吧!哈哈哈!」


    許瑞聽著挑了挑眉,那什麽許將軍他倒也是聽說了,實在是個人物。


    「胡說什麽?」又一個同窗道,「什麽許兄,該叫葉兄!所以那將軍就算姓許,也跟葉兄不沾邊啊。」


    一個胖胖的,跟許瑞不對付的同窗冷笑一聲:「說不定是人家親爹迴來了。」


    「你胡說啥?」許瑞身後的小廝威子冷喝一聲,「我們公子可是靖安侯府的嫡長子,我們太太三貞九烈,別把屎盤子往別人頭上扣。」


    那胖同窗心中憤恨,但見同窗們都瞪他,心下怯了,便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許瑞看著胖同窗落慌而逃的模樣眼裏滿是嘲諷,忽而又想著,要是他有一個當大將軍的好爹,哪還用得著認葉承德。想著,便又搖了搖頭,就算他親爹真活著,也當不上什麽將軍!


    距離許瑞所在的書院不遠,就是長明街。


    一輛小小的青蓬馬車走在人來人往的大道上,來到城門,出示了牌子,便出了城門。


    在城外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進入一個小鎮,在一家普通的客棧門前停下。


    馬車裏跳出一名清綽華美的少年,然後便是一名瑰姿艷逸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褚雲攀和葉棠采。


    「走吧,就在裏麵。」褚雲攀道。


    夫妻二人一起進了酒樓,然後由小二引領往二樓的梅花包間。


    繞過門口的寒梅迎雪插屏,就見一名長相威嚴,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大馬金刀地坐在太師椅上,這正是康王。


    二人連忙上前見禮:「參見康王殿下。」


    「不必多禮,起吧!」康王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掃,看到葉棠采便是一陣驚艷,這是男人的本能反應,最後視線落在褚雲攀身上:「你是褚家的小子。」


    「是。」褚雲攀點頭。


    「聽說是個狀元郎。」康王說著很是感慨,皺著眉,「褚家現在也走科考了,真是可惜了。」


    當年褚家、康王、蕭家、榮國侯府是為大齊四大鎮國之才,哪有現在馮家什麽事。


    可惜蕭家被誣陷通敵賣國,滿門抄斬了,褚家失守應城,兵敗玉安關,沒落了,就榮國侯府和康王,偏這兩家還不對付。


    後來蕭家能平反,也是康王在背後出力最多。


    但康王是堅決的保皇黨,中立不站隊。看著蕭家份上,康王與梁王頗有交情。


    現在康王看著褚雲攀,一臉糾結和無語的模樣:「想當年,四大家裏,最勇猛的是褚家,現在……居然出了個狀元郎!唉!」


    這嫌棄的小眼神和語氣……


    葉棠采嘴角抽了抽。


    「坐吧!」康王道。


    二人便在大桌傍的椅子上坐下。


    「聽說,你們要找許大實?」康王笑了,「但你們要找哪個?」


    葉棠采挑眉:「有哪個?」


    康王道:「一個是立下戰功,即將封賞的許大將軍!一個是在大營裏負責餵馬、洗馬、清理馬糞的小馬夫。二人同名同姓,湊巧,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你選哪個?」


    葉棠采咯咯一笑:「小孩子才做選擇,兩個我全部都要!」


    褚雲攀含笑看著她,真貪玩!


    又在這裏呆了一個時辰左右,葉棠采和褚雲攀就離開了。


    ……


    許瑞下了學之後,就迴了鬆花巷,接著又跟殷婷娘一起入了靖安侯府。那已經嚴然是他們的家了,可以自出自入。


    二人先到安寧堂給葉鶴文和苗氏請安,葉承德也在。


    以往葉鶴文下衙之後,就會到書房裏做自己的事情,極少在安寧堂這邊呆著的。


    但自從許瑞和殷婷娘要認迴來之後,而許瑞會來苗氏這裏請安,葉鶴文便恨不得長在安寧堂不動。


    「祖父、祖母。」許瑞行了禮。


    苗氏臉上嗬嗬嗬,心裏噁心,但隻能應著。現這個許瑞是嫡長子,又能念書,將來就要繼承家業了,她隻能認了。心裏膈應,但還是極力地調整自己盡快接納他們。


    「起吧!」葉鶴文笑著道,「現在也該整理和收拾出一個院子來,你一會去瞧瞧,哪個好?」


    「那婷娘住哪裏?」葉承德道,「按理,榮貴院是正院來著,那婷娘住那裏?」


    苗氏皺著眉頭:「溫氏在那裏住了快二十年了,她住這麽久了……到處是她的痕跡,殷氏你進去也住著不舒服吧?」


    殷婷娘卻柔柔順順地道:「母親哪裏話,該住哪就住哪,我不介意。」


    苗氏一噎,不說話了。


    「那就收拾榮貴院吧!」葉鶴文道。「瑞兒你快到外頭看一看,選好哪個院落,就來迴我,好快收拾打掃出來。」


    許瑞答應一聲,就與自己的小廝出門了。


    半個時辰後,就迴來了:「祖父,我喜歡那間個登高樓。不但方向好,那二層高的樓裏兩邊都有竹子,跟我在鬆花巷所住的房間幾乎一樣,住進去,我很快能進入狀態。」


    「哦,就那裏吧。」葉鶴文含笑點頭,看著苗氏:「你現在就讓人收拾出來。」


    苗氏卻是嘴角一抽,但卻故意不說話,點了點頭。


    然後叫上錢嬤嬤,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去那邊登高樓收拾。


    剛巧這時葉筠從外頭迴來了,走進自己的院子,突然看到幾個婆子丫鬟在搬他的東西,就怔了怔。


    「你們在幹什麽?居然胡亂動我的東西!」葉筠大怒。「錢嬤嬤,究竟怎麽迴事?」


    錢嬤嬤翻了個大白眼:「是大公子……即是許瑞說,他要住這個院子,所以你隻能挪窩了!」


    葉筠聽著便是一驚,心裏說不出的憤怒,轉身就奔向了安寧堂。


    走進去,隻見苗氏和葉鶴文坐在上首,殷婷娘、許瑞和葉承德坐在下在麵,不知說了什麽,屋子裏一陣陣笑聲,真是說不出的歡樂祥和。


    葉筠心裏卻一陣陣的不滋味兒。他走進去,皺著眉:「祖父,怎麽迴事?居然挪我的院子,讓瑞……讓他住進去。」


    「啊?」葉鶴文這才想起,那個登高樓好像是葉筠的院子,他望向許瑞。


    葉筠看葉鶴文那模樣,便知他是不知情的,就皺著眉:「瑞弟……不,大哥,那是我的……」


    「什麽,那是二弟你的院子?」許瑞一驚異的模樣,然後一臉歉疚:「那我不搬那裏了。」


    葉鶴文皺了皺眉:「那就再找一處吧。」


    許瑞卻搖了搖頭,苦笑:「我這個人看書念書很挑地兒的,就以前在鬆花巷和常州那邊才有點念書做文章的靈感。來到府裏,到處都看過了,除了登高樓,沒一處能讓我有靈感的。所以我暫時先不搬,等我考中了進士,再搬進院子吧!」


    「什麽?」葉鶴文一驚,「這哪裏行啊!再次春闈還有三年,你還在外頭住三年嗎?」


    許瑞還是搖頭。


    「筠哥兒又不做文章,挪一挪吧。」葉承德不冷不熱地道。


    「不!我幹嘛要挪!」葉筠卻不願意了,自從許瑞成了大哥,並要替他繼續家業之後,他就憋很久了,若是以前,不過是挪挪院子,他自然無所謂,但現在……他不願意。「反正我不會挪。」


    「但瑞兒作為嫡長子……住在外頭……」殷婷娘說著,一臉無助的樣子,「不知外麵又會編排出什麽話了。說不定,會說瑞兒其實……其實不是葉家的血脈。到時,咱們侯府的名聲……」


    「那我搬進來就是了。但登高樓是二弟的屋子,二弟不願意,那我就住別處。至於讀書和做文章……」許瑞說著,委屈又有些忿忿道:「祖父!這個書,我不念了!不念就是了!」


    「你——」葉筠聽著這話翻,有種想吐血的感覺。


    而且……這翻話,多麽熟悉……想著,葉筠突然心神一震,想起來了!


    以前,許瑞也說過同樣的話啊!正是那次溫氏上門要接他們母子入門,許瑞就說入門就念不了書,但為了成全溫氏的威逼,不念書了。


    當時他聽到,隻覺得許瑞太委屈了,娘和妹妹太可惡,居然逼得瑞弟不念書,不能參加科考。


    現在,這翻話卻發生在他身上……而且,他什麽時候逼得許瑞不念書了?


    但所有人都會這樣覺得!因為正如當初他也是這般認為一樣。


    「你胡說啥!你怎能不念書!筠兒,瞧你做的好事!」葉鶴文冷喝一聲,瞪著葉筠,好像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


    但是,他什麽都沒有做啊!


    葉筠隻覺得腦子轟地一聲炸響。


    現在的祖父,多像當時的自己啊!


    而他現在卻是娘和妹妹的立場!憋屈!難受,痛苦!


    他現在所受的,就是當初娘和妹妹所受的!他以前都幹了些什麽?


    「老太爺,算了……」殷婷娘柔柔地哭著,「我和瑞兒還住在外頭……隻要好好對外說咱們不是不迴家,而是為了科考,為了更好地念書那就行了。反正這二十年來,我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怎麽可以。」葉承德冷掃著葉筠,「看你母親多可憐,自己一個把孩子拉扯大,你卻連這麽點小事都不體諒,惡毒!刻薄!」


    惡毒!刻薄,他哪裏刻薄了?他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了?什麽都沒有幹啊!為什麽要這樣罵他!


    葉筠憋屈難受得直想哭……當初他也是這樣罵妹妹和娘的。


    「行了,你換個院子會死麽?瞧瞧你這憋屈的模樣,小家子氣,果然跟你娘一樣。」葉鶴文冷冷道:「那裏的確是最適合讀書的。登高樓這三個字還是我親自提上去的,當年我把這個院子給你時,就是希望你好好念書,將來科考入仕,登上高位。哪裏想到,你一天到晚隻會鬥雞走狗,不學無術。白費我一翻苦心!現在想來,這個院子原就不該屬於你的。給瑞兒吧!」


    葉鶴文知道許瑞有心要打壓葉筠來著,既然如此,他便順了許瑞的意,順便讓許瑞在靖安侯府下一個大馬威,讓所有人都知道,許瑞是尊貴的嫡出大公子,是靖安侯府未來的繼續人,也讓二房別再蹦噠。


    葉筠心裏無比的憋屈,抬頭,隻見許瑞還是一臉的憤慲和屈辱,殷婷娘垂頭抹淚,小心冀冀的樣子。


    以前,他覺得他們多可憐,現在……


    許瑞低垂著的眸子掠過嘲諷。他就是故意的,怎麽著?


    忍了這麽多年,為什麽還要再忍著!


    「老爺!」這時,劉二急急地奔進來。「袒國公府的人來了!」


    「袒國公府?」上首的葉鶴文皺了皺眉,接著一喜,「快,請到正廳。」


    這袒國公府是當初跟隨今上拿下江山的第一功臣,幾十年過去了,但皇上仍然念著他們這一份從龍之功,十分得聖寵,有時,袒國公一句話,就能左右聖意。


    現在,這袒國公府居然上門來,葉鶴文連想都不敢,居然會有這等好事。


    「瑞兒,咱們快過去看一看。」葉鶴文激動地道。


    能結交這種權貴,對於許瑞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許瑞連忙激動地點了點頭,果然,靖安侯府再沒落,也是侯府,能夠帶給他各種人脈和機遇。


    「可是……」劉二卻是神色不好,「他們往這邊闖,瞧著,來者不善。」


    「往這邊來?」葉鶴文皺著眉。「怎麽……」


    話未說完,外麵一個吊兒郎當的暴喝聲響起:「那個靖安侯世子的兒子給老子滾出來!」


    葉鶴文和苗氏等人一怔,連忙站起來,走出屋子。


    隻見一群站在院門外,其實有幾個小廝抬著一個大大的滑杆,一個矮胖青年男子正坐在上麵,二十七八左右,一身綠色銅錢紋錦衣,滿臉橫肉,兇神惡煞的模樣。讓人側目的是,他那大粗腿被白布包得嚴嚴密密的,一瞧就知腿傷著了。


    看到這個躺在滑杆上的兇惡胖子,葉筠和許瑞便是臉色變了變。


    因為他們認出來了,這胖子不是別人,正是殿試那天跟他們打架的霍爺。


    這……居然是袒國公府的人?


    葉玲嬌和二房、三房的人早就聞訊趕來,看到這一群兇神惡煞的人,俱是驚了驚。


    「請問……」葉鶴文皺了皺眉。


    站在那個霍爺身傍,是一個穿著體麵的管事,他上前一步,冷聲道:「這位是,咱們袒國公府的五公子。」


    葉鶴文一聽名聲,算是曉得了。


    這五公子是袒國公府三房所出的嫡長子,而三房也是嫡出。在袒國公府,也是頗受重視的一支。


    葉鶴文想著,這袒國公府來人,該是文質彬彬的幾個老爺們,哪想到,來的卻是這個京城也算有名的紈絝。


    「這……不和霍五爺來此有何賜教?」葉鶴文嗬嗬兩聲。


    「賜教你一臉!」霍五爺冷喝一聲,「上次誰打斷老子的腿的?滾出來!」


    「什麽?」葉鶴文聽著這話,又看了看霍五爺被層層包裹著的腿,臉色一變。「許是誤會吧……我們靖安侯府都是斯文人。」


    「上次不但把老子的金將軍撞掉了,還打斷老子的腿,邊打還邊嚷著自己是靖安侯世子的兒子。」霍五爺冷森森地道。「嗬嗬嗬,倒是好氣勢。」


    聽著這話,許瑞一張清秀的臉一陣青的陣白的,當時嚷著是葉承德兒子的正是他。


    「定是外頭的人見打不過五爺,想求饒,所以才亂嚷的。我們靖安侯府,哪會做這種事。」葉鶴文冷汗層層地往下掉。


    「亂嚷,我倒……對,就是他們!就是他們!」霍五爺突然看到許瑞和葉筠,連忙吼起來。


    葉鶴文見著,臉色大變:「一定是誤會。」


    「葉老侯爺。」那個霍家管事上前一步,看葉筠二人打扮,便猜出他們的身份,冷冷道:「我們五爺的腿怕是要廢了,你瞧,該怎麽辦?如果你們今天不給出一個交待,那麽,我們袒國公府將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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