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沒有做過這種事。」太子說得不卑不坑。


    「皇上。」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章至道:「總不能有人隨意在外頭建一個祭場就冤枉太子殿下。」


    正宣帝卻不住地咳嗽,沉聲道:「咳咳……上官修,你去給朕搜!」


    天子祭場還會有一個天子復還令。這東西歷任皇帝供奉在宮裏。而太子……自然得放在太子府裏。


    一名長相粗獷,滿臉鬍鬚的中年男子走出來,這是禁軍統領上官修,他拱了拱手:「緊尊皇命。」


    說著,上官修便轉身離開。


    太子俊郎的臉有些冷沉,但眼裏卻掠過嘲諷。


    這次的事情,誰搞出來的?梁王還是容王?表麵瞧著,更像梁王這死對頭。


    但不論是誰整出來的,都是個傻的!


    現在這個天子祭場正在施工,還未完成。自然人多嘴雜,雖然這些施工的百姓已經與外界隔絕開來,但這麽多人,總會有意外發生。


    若被發現,他責任難逃,所以天子復還令,還在遠度大師手裏。若真的被發現,也可以說是被人陷害。


    梁王看著太子那還算沉穩的臉,眼裏掠過嘲諷。


    現在將近午時,若是平時這個時間,早就下朝了。


    但現在,誰敢提一句下朝。


    「咳咳……咳……」龍椅上的正宣帝一陣陣的咳嗽。


    「皇上,您迴去歇歇吧!」他身邊的大太監蔡結說。「一會上官統領迴來,自會稟報。」


    正宣帝想擺手,但到底是咳得太辛苦了,隻得扶著蔡結,先行離開。


    蔡結扶著他,身後跟著一群小太監離開了正殿,走到後麵的東暖閣,那裏有一張明黃色的龍床。因著正宣帝身體病弱,便在這裏設了臨時休息的地方。


    前麵的大殿上,眾人正焦急地等待著。


    刑部尚書姚陽成,還有榮國侯府的老侯爺正小心地走在一起,低聲說著話。


    這個姚陽成就是太子妃的父親,也就是太子的嶽父,榮老侯爺是太子的外祖父。


    別的其他大臣,也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不知在嘀咕著什麽,神色有輕快,也有凝重。


    等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終於看到上官修闊步而來,身後跟著幾名禁軍。


    「上官大人……」眾大臣看到他,連忙要迎上來。


    上官修卻沒有看他們。他見龍椅上的皇帝不在,便知人定是在後麵的暖閣裏。他大踏步拐了個彎,走向暖閣。


    暖閣外的侍衛看到他,連忙放行。


    「上官大人,你可算來啦!」手持拂塵的蔡結連忙上前,「皇上正在安歇呢。可有搜到什麽東西?」


    上官修抬頭望去,隻見隔著一叢珠簾,便是明皇色的龍床,若隱若現的,倒是看不清楚。


    「進來。」裏麵傳來正宣帝蒼老的聲音。


    「是。」上官修答應一聲,便走了進去。


    蔡結連忙也走了進去,看到正宣帝掙紮著要起來,他連忙上前扶著:「皇上,小心。」


    「皇上,搜到了,這個天子復還令!」上官修說。


    「什麽?」正宣帝和蔡結都是一驚,正宣帝臉上肌肉直抖,氣得眼都要瞪紅了,「拿過來!」


    蔡結連忙接過東西,遞到正宣帝跟前。


    隻見那個是一麵金牌,上麵浮刻著「天子復還令」五個字。


    「會是人陷害嗎?是從哪裏搜出來的?」蔡結說。


    「是太子的書房。」上官修道。


    聽著太子書房,正宣帝臉色更難看了,冷喝一聲:「這個孽障!」


    書房是重地,特別是太子的書房。正宣帝深知儲君書房的規距,但凡不信任之人進入,都會搜查一遍,絕不會有遺落。


    「皇上,姚大人和鄭老侯爺向您問安。」外頭響起小太監的聲音。


    正宣帝老臉沉怒:「朕很好,不用他們問安,讓他們在大殿等著吧!」


    小太監答應一聲,就到外麵趕人:「二位大人,皇上還在休息,等一會就會出來。」


    姚尚書和鄭老侯爺聽著這話,臉色微白,心突突地跳著。上官修已經進去了,定是搜到什麽了。


    難道真的搜到天子復還令嗎?還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姚尚書和鄭老侯爺隻得離開。


    暖閣裏,正宣帝氣得躺在床上直喘氣:「上官修,你下去吧。」


    「是。」上官修行了禮,就轉身出去了。


    「皇上,現在……」蔡結皺著眉說,「既然是從書房裏搜出來,那……太子是真的在建天子祭場?」


    正宣帝聽著,臉上下垂的橫肉跳了跳:「這個逆子……」


    正宣帝恨不得把太子給廢了,但是啊……作為天子,他也是從太子走來的。有哪個太子不悄悄做這件事。當年,他也是滿心抱著早日登基的想法去建天子祭場。


    隻是,現在換到自己身上,卻是說不出的難受和憤怒。


    「你說,這事,會有人陷害他嗎?」正宣帝道。


    「不論陷害不陷害,依奴才看……這天子祭場是殿下在造。至於這令牌,可能是被人放進去的吧。畢竟祭場未完工,還不需要供奉令牌,而它這麽早就出現在太子府,一是殿下不夠謹慎,二是被人放進去。但不論哪一種,殿下在建祭場無疑。」蔡結如實說話,不幫也不踩。


    正宣帝臉皮跳了跳,「逆子!逆子!」


    「那是如實罰他了?」蔡結小心地道。


    正宣帝咳嗽幾聲,眼神微厲,如果以這個罪名罰了,那就是大不孝,被朝臣群起而攻之,到時,說不定會嚴重到廢太子。


    而他,還不想廢太子!


    瞧瞧守住大齊屏藩要塞、咽喉之地的是誰!太子側妃的娘家,馮家!


    鎮守北燕交界之地的又是誰,皇後的娘家榮國侯府!


    還有朝中大臣已經多圍著太子轉,此子羽冀已豐,若自己一死,立刻就能毫無阻攔地登基。


    這些……其實很多都是他願意給他的。


    這是他選定的太子。太子,會建天子祭場,也是在預料之中的,隻是……知道之後,到底還是會憤怒和怨恨的。


    他做好了隨時會駕崩,把這個皇位傳給他的準備。


    但隻要活著一日,卻又想抓著這些東西不放手,想要去打壓他。


    「皇上……」蔡結輕輕喚了一聲。


    正宣帝迴過神來,狠狠地咬著牙:「真是氣死朕了……走吧!」


    說著掙紮著要起來。


    蔡結見狀,連忙扶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前麵的大殿。


    大殿上的大臣,看到正宣帝走出來,連忙站好,並躬身行禮。


    正宣帝坐下後,就讓他們平身。


    太子見他這麽久才出來,臉色有些發白。因為他剛剛已經從禁軍中的針裏得知,是真的搜出了天子復還令。


    這玩意,怎麽會在他的書房裏?


    太子無法相信,但這居然真的出現了!究竟是誰做的?


    他想著最近進過他書房的人。昨天是趙侍郎,前些天還進過另一個人,那就是葉棠采。但隻想了一下,他就自動把葉棠採給忽略了。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那次葉棠采離開之後,李桂著人狠狠地搜過,什麽也沒有。怎麽可能留下這個牌子。


    但現在,這一切都不要緊,重要的是,現在如何麵對天子之怒。


    梁王風流的眸子微閃。


    正宣帝坐下之後,拿起手中的一堆摺子,猛地往下首的太子扔去:「你個混帳!」


    下麵的大臣俱是一驚,這居然……


    「天子復還令沒有搜到,但,卻搜到了一些書信。嗬嗬,還真的有辱咱們皇家的聲譽,滾迴去麵壁思過,並罰奉一年!」皇帝沉怒的聲音響起。


    聽得這話,下麵的大臣怔了怔。


    這,沒搜到天子復還令,搜到書信?有辱皇家聲譽的事情?


    太子賢能,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但讓他有損名聲的隻有一件,那就是前一段時間,與苗基和的斷袖之事!


    難道,皇上是說這個?


    眾大臣一驚,紛紛望向太子。


    太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父皇居然這樣給他胡亂添加罪名……這是要教訓他吧!


    太子隻得磕頭:「謝父皇開恩,兒臣,這就迴去領罰。」


    說著就轉身離開。


    正宣帝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眼裏冷沉沉的。天子復還令的事情,絕不能以此罪罰他,否則朝堂動盪。但不罰他,正宣帝又不甘心,總得給他個大教訓。隻能拿著前一段時間的事情作筏子。


    但又不能說得太明顯,莫棱兩可,似是而非,讓他有迴轉的餘地。


    「咳咳……」正宣帝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散朝,梁王過來。」


    然後由蔡結扶起來,一步步地離開。


    梁王一雙漂亮的眸子微微垂下,然後跟著正宣帝的方向離開。


    一直來到正宣帝的寢宮,正宣帝躺在龍床之上,梁王便坐在床邊的繡墩上。梁王道:「父皇,你好些了麽?」


    「老毛病,侍藥吧!」正宣帝咳嗽一幾聲。


    蔡結端來一碗藥,梁王便拿起湯匙來餵他。


    等一碗藥喝完,正宣帝才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箏兒最孝順。蔡結,把書房那幅《上橋圖》拿來。」


    蔡結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拿來一卷畫袖。笑著道:「殿下,皇上知道你愛這些古畫,便特意搜羅過來。皇上素來最疼殿下了。」


    梁王嗬嗬:「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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