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屋子裏,孫氏也與葉梨采說著貼心話兒。


    雖然剛剛在飯桌上鬧得不愉快,現在孫氏看著女兒心裏還是有些興奮的。


    二人在榻上坐下,孫氏就急不及待地問:「昨天你進門後……如何了?」


    葉梨采雖然先頭氣恨孫氏輸光了她的嫁妝,但母女哪有隔夜仇,現在一好,過去的事情也就抹過去了。


    葉梨采一臉後怕地道:「當時花轎走得快,那邊的賓客還沒聽到這邊的消息吧,倒是沒有鬧起來。我原以為他們不會讓我進門……不想卻順順利利地拜了堂,然後送進了洞房。嫁妝的事情不知有沒有傳過來,反正我在洞房裏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當時我待在洞房裏不知多害怕,生怕嫁妝的事情傳過來,張家的人會把我打出去。」說到這,葉梨采眼圈都紅了。


    「我的兒……怎麽這般可憐。」孫氏也是紅了眼圈,緊緊地握著葉梨采的手:「後來呢?」


    「後來,我婆婆就過來了。當時我還未掀頭蓋,就那樣坐在床上。突然走進一個人來,我料想博元不會這麽早迴來,以為張家人要把要趕走。」


    當時葉梨采怕得身子都在發抖,也不知來人是誰,隻從頭蓋底下看到一襲水紅繡雲紋的裙擺,那人在她跟前一張圓凳落座,才淡淡地說:「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會把你趕出去。」


    葉梨采這才聽出是孟氏的聲音,嚇了一跳,又聽她說出這話來,心一陣陣緊張和害怕,放在膝上手不自覺地緊抓繡金鳳的喜袍。


    害怕之間,孟氏那冷清的話一個又一個字地砸出來:「嫁妝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怎麽幹出這種糊塗事呢?」說著一聲冷哼。


    葉梨采身子一抖,嚇得居然都不會說話了。


    隻聽得孟氏冷聲道:「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也沒有辦法!葉梨采,我跟你說清楚,我們願意你進門,是因為不讓你進門會鬧出更大的笑話,並非拿你沒辦法!知道嗎?」


    葉梨采被她最後一個反問嚇得立刻答應一聲:「是。」


    孟氏微微一嘆,聲音少了淩厲,隻剩嚴肅:「你既進了我張家門,就是我張家婦,要規規距距的,不能再做出這種下作之事!你若規距,做好自己的本份,我們張家自然不會待薄你。」


    葉梨采連忙答應:「媳婦自當規距聽話,做好本份。」


    訓戒完畢,孟氏就轉身離去。


    葉梨采這才破涕為笑,拾起心情來。自己哭花了妝,連忙叫來柳兒幫著自己把妝補好,才重新蓋上頭蓋,等著張博元迴來。


    葉梨采把這些全都一一說給孫氏聽。


    孫氏點著頭:「我家梨姐兒果然沒嫁錯人家,你婆婆就是好。」


    葉梨采也是一臉的感動:「是啊!我原以為他們不知會如何刁難我,不想她居然說出這一翻話,雖然是訓戒,但卻全都是為我好。第二天敬茶,她更是賜了我這套纏絲嵌紅寶石頭麵。連著張老爺,張老太爺,個個待我都和善,自然也有庶出的張二老爺、張三老爺,張四老爺等人,但他們個個都不敢笑話為難我。」


    「這就好!」孫氏說著鬆了一口,又輕掐了她一下:「你個丫頭,還叫什麽張老爺、張老太爺的,該叫父親和祖父。」


    葉梨采小臉一紅。


    「太太,大奶奶,時間不早了,安寧堂那邊派人來問,可是說完話了?」柳兒在外頭叫道。


    「是啊,不早了,你快跟博元迴去吧!」孫氏歡喜地拉著葉梨采的手,很是不舍,但還是站了起來:「走吧!」


    迴到安寧堂,葉棠采等人全都到了。


    葉棠采和葉梨采夫妻跟眾人道了別,就各自迴去了。


    ……


    青篷馬車走在人頭攢動的大街上,葉棠采、秋桔和褚雲攀坐在小小的車廂裏顯得有些狹窄。


    馬車已經出了城中心的主街,經過馬行,卻沒有停下來。


    因為這輛馬車跟本就不是馬行租來的,而是褚家的。


    馬車並沒有中途壞掉了,而是出了門,葉棠采就拉著褚雲攀到陳貴樓吃早點,坐了快一個時辰,才不緊不慢地往靖安侯府走。


    因為她知道,以張家那理智的作風,葉梨采定會順利入門,並得到善待,甚至還會為她做麵子。葉梨采被張家看重了,孫氏自然又要得瑟作妖了。


    現在能作的妖,無非就是拉踩她。


    那就讓他們嘲,嘲一兩句就出來不夠狠,等他們嘲到了頂點,再出來啪啪打臉那才叫爽!


    如此想著,葉棠采唇角翹了翹,不由地又望向褚雲攀。


    隻見褚雲攀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


    早上拉他到陳貴樓吃早點,他坐下就吃,不多問一句。迴到靖安侯府她撒謊說車子壞了才誤了時間,他也靜靜地聽著,不動聲色。


    吃飯時他還給她夾菜好顯恩愛。


    她就知道她那點小算計他心照不宣,還會默默配合。


    馬車得得得地向前走,兩刻鍾左右,就拐了個彎,從東角門而入,最後停到了垂花門外。


    二人下車,就見秦氏的丫鬟綠葉等在一叢竹子下。


    綠葉跳了起來:「太太也估摸著這個時間差不多迴來了,太太讓你們過去一趟。」


    葉棠采皺了皺眉:「知道了。」


    二人跟在綠葉身後,跨過垂花門,一路向南走。


    不一會,就來到了益祥院,綠葉打開簾子,讓二人走進去。


    西次間裏,秦氏正抱著褚學海坐在榻上,逗著他桂花糕,白姨娘正坐在下首的圈椅上。


    「母親,姨娘。」葉棠采和褚雲攀上前見了禮。


    「嗯,迴來啦。」秦氏目光冷冷淡淡地掃了小夫妻二人一眼,隻見二人精緻艷麗,心裏便是一陣膈應。她把褚學海抱側一點,靠在自己的右臂彎裏,才說:「上次迴門三郎沒有迴去,今兒個趁著葉二姑娘迴門,也去認了認親,親家老爺和太太可有說什麽了?」


    褚雲攀道:「嶽父和嶽母都很好,讓我好好待棠兒。」


    秦氏也不是真關心他跟嶽家的關係,不過是想起個話題而已,便道:「如此就好了。今兒個順道跟你們說一個事,五月初三是畫姐兒的生日,今年她十五,及笄呢,要辦個及笄禮,到時也請親家母等人來觀禮。」


    葉棠采一怔,便笑著點:「是。」


    秦氏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到時就由你去通知。你們也累了,迴去歇息吧!」


    葉棠采和褚雲攀轉身退了出去,秦氏看著合起來的簾櫳,迴頭對白姨娘道:「到時給畫姐兒辦得風風光光的。」


    白姨娘笑著道:「那就謝過太太了。」


    心裏卻明白,哪裏能風光!三個月前褚妙書辦及笄禮,也隻請了秦氏娘家、薑心雪娘家,還有褚家一個姑太太迴來。


    褚妙畫一個庶女,她的及笄禮哪能蓋過褚妙書去。


    若不是她提議趁著褚妙畫及笄,把溫氏請過來,說不定到時連親戚都不請,直接一家人吃頓飯,再簪上簪子就算了。


    白姨娘不愧是曾經侍侯秦氏的心腹,秦氏心裏的確是這樣的想法。


    秦氏想著褚妙書年紀越來越大了,隻等著葉棠采帶著出去行走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不如就直接叫溫氏幫忙找人家。


    但自己主動請人並提起這事定會矮人一截,自然是要引溫氏主動提出並幫忙才有顏麵。


    ……


    迴到穹明軒,葉棠采連忙換了一身衣裳,並躺到了羅漢床上,打了一個哈欠。


    秋桔靠著葉棠采說:「剛剛她讓請太太過來參加什麽及笄禮,我總覺得目的不純。」


    葉棠采笑:「這是想讓娘給褚妙書找親事呢!」


    秋桔皺起了眉:「褚二姑娘還好,褚大姑娘這麽能作妖……」


    葉棠采也是微微一嘆:「到時提前知會她一聲,讓她別應下。」


    其實幫褚家姑娘找親事也沒什麽,但褚妙書實在太能作妖了。不好的青年才俊不敢介紹給她,好的青年才俊,又怕禍害了人家!


    葉棠采撿起一本話本子,開始看起來,兩天就把書看完了。


    這天一大早,褚妙畫就過來了。


    「小嫂嫂。」褚妙畫一邊張望著,一邊走進院子。


    葉棠采正在小廳裏吃著白粥饅頭,天天加餐,這白粥饅頭偶爾吃吃,還別有一翻風味的。


    小廳脫漆的雕花木門大敞,正可以把院子的風景一覽無餘,葉棠采抬頭就看到一身白底小碎花長身褙子的褚妙畫走過來了。


    「二妹妹來了。」葉棠采笑著招唿:「坐,一起用早膳。」


    褚妙畫走進小廳,低頭一看,隻見小圓桌上擺著一碟三個大白饅頭,一碟小鹹菜,還有一鍋白粥,秋桔和惠然都坐上桌來一起吃著。


    褚妙畫小臉不由僵了僵,三哥哥的膳食真是如傳言中的一樣!她早上好歹還有小肉粥和肉包子。


    褚妙畫連連擺擺手:「不、不用了,我已經吃過。」


    「二妹妹今天找我何事?」葉棠采放下勺子,用帕子輕輕按了按唇角,已經吃飽了。


    褚妙畫被葉棠采單刀直入的話給問住了,畢竟她平時都不來過!現在倒顯得她無事不登三寶殿一樣。


    她小臉微紅:「還有十天左右,就是我的及笄禮,母親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讓我出去做一身新衣裳,我、我不會挑,想請小嫂嫂幫幫眼。」


    葉棠采很是樂意地點了點頭:「好!」


    以前未嫁前有葉薇采和娘陪著,或一起說話,或是繡花,或是做別的,嫁到這邊來,除了秋桔和惠然,卻是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能到外麵走走,自然是最好了。


    「我想到城中那邊看看,那邊店鋪更多。」褚妙畫說。


    「那就去那邊吧!」


    葉棠采說著站了起來,到臥室換了一身衣裳,帶著秋桔就與褚妙畫出門了。


    要了家裏的小馬車,讓慶兒趕馬。


    葉棠採料定中午要在外麵吃飯,所以讓秋桔到一間食肆訂好中午的飯,這才能讓馬車停到了那間食肆的庭院裏。


    幾人下了車,出了食肆的庭院,褚妙畫說:「我想到布莊看一看。」


    「你要買布迴去自己做麽?」葉棠采道。


    褚妙畫點頭:「不買成衣,這個錢就能買到更好的布,到時讓我姨娘幫我做。」


    葉棠采笑:「白姨娘女紅定很好。」


    褚妙畫謙遜道:「還行,堪堪讓我穿著不失禮。」


    葉棠采對褚妙畫挺有好感的,作為嫂子,她倒是想花點錢讓她把及笄禮辦得好好看看的,去年她的及笄禮就衣裳和首飾就花了二千兩銀子。


    但她不能這麽做,一是財不露眼,二是前麵有褚妙書在那裏比照著,褚妙畫的及笄禮定不能辦得比她好,否則又要鬧得家裏不安生了。


    褚妙畫笑著道:「我知道哪裏的布便宜又好看,嫂子,咱們走吧!」


    葉棠采跟著褚妙畫穿過兩條巷子,在一間普通的布莊前停下,二人走進去挑挑練練,老闆娘熱情地招待著。


    「姑娘!姑娘!」秋桔突然扯了扯葉棠采的袖子。


    「嗯?」葉棠採迴頭。


    「外麵是不是大公子?」秋桔說。


    葉棠采一怔,轉過身。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果然看到對麵某間茶葉館門前站著兩名少年。


    左邊的少年一身湛藍錦緞圓領袍子,長相明艷俊美,正笑容滿臉地不知在說著什麽,正是她的哥哥葉筠。


    而右邊的少年十七歲上下,穿著暗灰色的書生長袍,頭戴緞製文生巾,典型的書生打扮。


    他五官端正,算不得多俊美,不過是有幾分清秀,難得的是氣質儒雅,一瞧便知飽讀詩書的學子。


    看到這書生,葉棠采顫身一凜,全身的汗毛都要炸起來了。


    此子不是別人,正是殷婷娘的兒子許瑞!


    葉棠采沒見過殷婷娘,甚至她是胖是瘦都不知道,一是葉承德把她藏得嚴,二是她和溫氏都不想見。


    但許瑞她卻見過!


    前生見他的時候,他已經不是這副打扮。


    當時她在莊子病得迷迷糊糊的,已經快死了,突然聽到有動響,睜開眼,模模糊糊的,隻見有人走近。


    當時他穿著栗色菱錦錦衣,腰間綁著石青色蛛紋銀帶,頭戴金冠,縱然是他不甚俊美的容貌,在這樣的錦衣玉帶之下,也襯出了幾分貴氣和儀表堂堂來。


    那時,離著葉筠來找她已經過了八九天,也是許瑞已經「認祖歸宗」,當上了靖安侯府的公子的時候了。


    他甚至連床邊都沒走近,隔了半丈,一臉厭惡地掃視著她:「以前瞧著明明那般美艷不可芳物,讓人嚮往,現在怎麽成了這副鬼樣子?真是倒胃口。」


    然後他就走了。


    當時她還不知道他是誰,是秋桔走進來,一臉氣恨地說:「這就是那個野種!那個許端!噁心巴拉的!居然說,以前遠遠地看過大奶奶你幾次,思慕得很,現在特意來探望。無恥!下作!他……有沒有對你如何?」


    「人家說倒胃口……」


    前生的記憶,讓葉棠采的眼眸一寸寸地變冷,許瑞,這個野種……不,他甚至連野種都不是,不過是鳩占鵲巢的無恥之人而已。


    「嫂子?」褚妙畫見她望著外麵一動不動的,不由拉了拉葉棠采的袖子。


    「二妹妹,我見到我哥哥了,走,咱們去打個招唿。」葉棠采笑眯眯地道。


    褚妙畫怔了一下,就點頭答應:「好。」


    二人出了布莊,走向對麵街道。


    葉筠和許瑞正在聊天,許瑞說:「大哥,這些天怎麽都不迴家,我娘都念你好幾天了。她天天都煲著大哥你最愛喝的排骨山藥湯,你就是不來。」


    葉筠一怔,很是愧疚:「啊,你怎麽不早點來告訴我?害得婷姨浪費這麽多心血。」


    「我娘不是怕你學習忙麽?」許瑞一臉無奈地笑了笑。


    葉筠也是有上學的,他上學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叫做明山書院,在京城頗有名氣,以葉筠的資質和學問,人家都不願意收,是葉鶴文塞了錢才進去的。


    葉筠不喜歡念書上學,但家裏逼著,沒辦法,隻得念。


    這幾天葉筠一下學就跟幾個朋友到外麵遊玩,已經很久沒去鬆花巷了。


    現在聽得許瑞說他學業忙,便訕訕地笑了笑:「這是哪裏的話。」


    許瑞說:「今天一早出門,我都聞到廚房裏的山藥排骨湯香味了,大哥,咱們快迴去吧!」


    「好好。」葉筠聽著便連連答應。


    「啊,哥哥,你要去哪裏喝湯?我也去!」一個嬌笑聲響起。


    葉筠和許瑞一怔,迴過頭來,接著許瑞便是倒抽一口氣。


    隻見一名瑰姿艷逸的少女走來,笑語盈盈的,少女眉目生暈,姣若桃李,媚若嬌花,世間好顏色盡在她身上,一瞬間隻感到周圍的景色都模糊了一般,隻剩下她的身影。


    隨著她的腳步,暗紅絞花水華裙劃出風流旖旎的弧度。


    許瑞看著葉棠采便是呆住了。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葉棠采了,因著自己娘的關係,他自然要了解清楚對手是什麽樣子的。他暗中見過葉棠采和溫氏幾次,第一次見葉棠采,他就被她驚艷住了。


    ------題外話------


    二更在1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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