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名侍衛打扮的人端著一壺酒和兩隻白玉琉璃杯過來,然後放在桌上。


    那名尊貴男子親自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


    褚雲攀端起一杯,隻見酒液無色透明,清澈明亮:「梁王殿下,這是何酒?」


    枝頭上的葉棠采一驚,早猜這男子身份不凡,萬萬沒想到,這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梁王。


    這是今上的第四子,被稱讚為了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人!果然名不虛傳,但現今兩相比較,她相公也可跟他爭一爭這名頭,不過褚三是個很低調的人,自然攤不上這種讚譽了。


    現在問題是,兩個身份懸殊的人,是如何結交上的?但目前更大的問題是,這氣氛怪怪的,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而且她趴得整個身子都好麻,隻想快點迴家睡覺。


    梁王道:「北燕新進貢的桑落酒,昨兒才得,不是什麽絕世佳釀,卻也償個新鮮。」


    褚雲攀償了一口,輕咦一聲:「入口綿甜,餘香裊濃,還不錯。」


    「你喜歡,本王府上還有一壇,都賞你。」梁王倒是對這酒興致不大。「最近你那邊可有什麽消息?」


    「已有眉目,王爺靜侯佳音即可。」


    枝頭上的葉棠采聽得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談話怎麽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這時一名墨綠衣裳的長隨走過來,低身在梁王耳邊不知說了什麽,梁王冷俊的臉立刻沉了下去,咬牙道:「應修竹那個廢物!」


    褚雲攀端著白玉杯子的手一頓:「應侍郎發生何事了?」


    來稟報的長隨道:「公子也知道,兵部尚書即將致仕,王爺讓左侍郎應修竹大人誓必拿下這個位置。」


    褚雲攀道:「若論起才幹,右侍郎烏峰好像更出眾吧?去歲他提出的兵改製,皇上雖然沒有採納,卻對他讚賞有加。」


    梁王風流的鳳眸掠過一抹冷意:「是個人才,寒門出生,才將將四十歲便有此才華機緣,可惜了,卻是太子的人。」


    樹上的葉棠采默默地望天流淚,雙手捂著耳朵:這談話方向越來越奇怪了!說好的喝酒和詩詞歌賦呢?怎麽像極了話本子裏麵,那些跟隨奸黨,謀朝散位的亂臣賊子?


    「剛剛從湯春宜那裏得到消息,父皇硃筆圈下了烏峰。」梁王道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著桌麵,「縱然應修竹上不去,也不能讓烏峰升任。」


    長隨道:「前段時間,幕僚們不是查出烏峰縱容妻舅侵占田產,逼死良民一事?聽說言官們昨兒也彈劾了他,為何烏峰卻毫髮無損呢?」


    梁王低哼一聲:「水至清則無魚,父皇要用之人,即使言官彈劾又何妨?他至多與妻舅斷了關係,父皇自會寬恕他。」


    褚雲攀道:「那王爺不如讓宮人說些碎語,就道烏峰之妻通共見了皇後娘娘三次,才把烏峰之女添至太子側妃侯選名單上。」


    梁王雙眼微眯,接著便笑了:「妙!」


    「烏峰此人,王爺真不打算留了麽?」褚雲攀道。


    「本王數次拋出橄欖枝,他都不接,反而主動投奔太子。不為我所用者,必殺之!」梁王風流的眼眸掠過冷意。


    褚雲攀道:「如此甚好。」


    然後二人湊近,嘀嘀咕咕地討論著如何剷除異己,如何為自己的人鋪路,如何掣肘太子褚事。


    樹枝上的葉棠采看著下麵的人,縱然整個身子都僵硬麻木得毫無知覺了,但她卻連動一根手指頭都不敢,冷汗一層又一層地沁出來,心一寸寸地發燙又發冷。


    樹下二人說得正在興頭上,碰了一下杯,梁王道:「褚三兒,果然本王與你最合得來。」


    「褚三甚幸之。」褚雲攀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梁王擲下酒杯:「天色不早了。」


    樹枝上的葉棠采聽得此言,心砰砰砰地一通亂跳,鬆了一口氣。


    「誰!」一邊的侍衛突然一聲暴喝。


    「唔……」葉棠采嚇得悶哼一聲,本就僵硬的身子一滾,就卟通一聲,摔迴了破舊的院子裏。


    葉棠采摔得眼冒金星,卻立刻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往那破敗的牆跑,鑽了出去,正要逃離,沒走出兩步,卻是整個身子都僵在原地。


    隻見一名黑衣侍衛手持鋼刀,冷著臉,一步步地向她走近。


    「是誰?」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卻是梁王。


    梁王與褚雲攀一前一後地走來,當看到葉棠采時,褚雲攀一怔,整個人都呆住了,然後俊臉陰暗發白,袖子下的手不由緊握。


    「似是來禮佛上香的貴女。」黑衣侍衛道,眼神肅殺,像看死人。


    梁王看著眼前煞著白臉的美人,對她的容貌詫異了一下,卻毫無半點憐惜之意,隻冷冰冰地開口:「殺了!」


    這兩字響在耳邊,葉棠采腦子轟鳴,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地變冷,身子卻害怕得發燙,不由自主地望向褚雲攀,卻見他冷沉著臉,一聲不吭。葉棠采隻感到腦子暈暈的,整個人如墜冰窖。


    黑衣侍衛已經上前,冰冷刺骨的刀風撲麵而來,葉棠采嚇得閉上了眼。


    褚雲攀看著鋼刀落下,他卻是一驚,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伸手握住了侍衛即將落下的手。


    梁王沒想到褚雲攀會突然攔住的:「褚三?」


    葉棠采這才睜開眼,卻見褚雲攀已經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然後上前一步,擋在她前麵。


    「褚三,你這是何意?」梁王鳳眸微眯。


    褚雲攀默了一下才道:「王爺……這是內子。」


    「內子?」梁王挑眉,接著唇角勾出薄涼的笑意:「哦,這就是那個新郎私奔,被逼無奈才下嫁於你的靖安侯府嫡長女?」


    「是。」褚雲攀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那也得殺了。」梁王眼裏的殺意不減。


    「不可。」褚雲攀拉著葉棠采跪了下去,「請王爺恕罪。」


    「褚雲攀,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知道後果嗎?」梁王俊美的臉陰沉到極點,一雙眸子冷冷煞煞的。


    「我知道。」褚雲攀點頭。


    他如何不知道呢?他們在這座客院裏的談話,透露了太多東西了。他們的不臣之心,還有在朝中的勢力,太子府和皇上身邊的一些暗樁,他們也有所提及。有些東西,就連梁王的幕僚都不知道,全都一一落在她的耳中。


    別說她願意守口如瓶,便是言行間不小心透露了一點,對他們來說,都可能是致命的!這個險,他們冒不起,最好的處理方式是,讓她在這個世上消失!


    在看到她那一刻,褚雲攀便想到了她的下場,並理智認同的這個處理方式。


    但在鋼刀即將落下一瞬間,他就懵了,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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