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倫剛走到姨太太這桌,七姨太、八姨太也不等他讓,站起身跑到那兩個婆子跟前,挑了兩樣東西又跳迴去,二姨太笑道:“要不是你倆手裏多了兩樣東西,我還以為剛才眼花了。”

    七姨太、八姨太笑道:“沒事兒,東西多著呢,我們隻挑好玩的,不像你們卻挑實用的。”

    四姨太最後挑了一塊腕表,在手腕上比了比,何笑倫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最有謙讓性,就數你最有眼光。”

    八姨太一聽趕緊湊過來,見腕表雖小,小得玲瓏,想用自己的懷表跟她換,四姨太笑道:“聽老爺說好,你們就信了,若想換也行,拿你腕子上那隻鐲子換。”

    何笑倫向八姨太腕上看去,見正是他送給祝兒那隻紅翡雕花的鐲子,他四下環顧,見祝兒一個人坐到窗邊,正托著腮發呆。

    自從雯藍、佳紅等歡歡笑笑走出去,祝兒就獨坐在一隅傷心,同樣的年紀,隻因自己擔了一個姨太太的虛名,就得事事都要謹慎小心。

    聽身後有人叫她,她迴過頭來,見何笑倫滿臉笑容地看著她,偷偷塞給她一個盒子,她雖一直注視著窗外,七姨太、八姨太的笑聲還是傳進她的耳朵裏,他冷笑著道:“別人的都送完了,輪到我這兒偷偷摸摸的,見不得人的東西我不要。”

    何笑倫咬牙切齒地笑道:“你平時對我看都不看一眼,這會兒倒吃起醋來了,送她們的都是些平常的東西,這個要是放到盤子裏,隻怕她們搶著要打起來。隻有你拿我的東西不當東西,那隻紅翡花的鐲子多少錢,兩千塊大洋,你就隨便送了人。”

    祝兒向何笑倫手裏睇了一眼,何笑倫趕忙把盒子打開,見是一枚心形粉鑽胸針,祝兒原以為是什麽稀罕物,值得何笑倫如此獻寶似的。一看到鑽石珠寶,頓時心裏煩燥起來,也不接東西,起身迴到自己房裏。

    何笑倫尾隨著祝兒走進屋,在她身邊坐下,祝兒沒理他,他把胸針連著盒子遞給進來倒茶的荷香,讓她幫著收起來。

    荷香接過盒子,掀簾進裏屋去了,剛把櫃子打開,聽何笑倫道:“你知道我一向疼你,不忍當眾責備你,由著你性子來,最近你越發沒了禮數,你教教我到底該如何做,才能讓你滿意,我心裏也能踏實些。”

    祝兒冷冷地道:“你千萬別說疼我,疼我還七呀八呀的都弄進府裏。”

    何笑倫道:“若不是你氣我,我何至於賭氣收了她們,要是你有四姨太對我一半好,我就把她們都打發了。”

    祝兒冷哼一聲:“怪不得別人說你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昌’,你納妾、嫖妓倒像是被我逼的一樣,夫人倒是對你好,你怎麽不要她一個?”

    何笑倫雖然疼祝兒,他到底是一家之主,臉上有些掛不住,說話的口氣也跟著衝起來:“夫人對我好?若她真對我好,就不會對你比對恬兒和藍兒都好。”

    祝兒怔了一下,她第一次看到,何笑倫人前俊朗溫文的臉孔有些扭曲,心也跟著怦怦跳起來。

    何笑倫黯然道:“你們別以為我是沾了皇親國戚,格格的光,才有的今日。論身份我哪兒比她差?我外祖父是總管內務府大臣,我姨媽是親王福晉,我表弟是皇帝。皆是因我愛她,才事事讓著她,原想若對她好,再冷的心也終有焐熱的一天。”

    祝兒冷眼望著何笑倫,何笑倫局促不安地用滿是青筋的手,摳著桌子角。

    祝兒倒了一杯茶遞過去,說句良心話,何笑倫從來沒對她說過‘愛’字,隻說‘疼’她。

    或許少年時何笑倫對夫人的一顆心,真是一心一意也說不定,如今的何笑倫成熟俊朗,年少時又該是如何的意氣豐發。

    何笑倫接過手杯,淺淺地喝了一杯。

    屋裏頓時靜了下來,靜得掉下一顆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遠處傳來四姐叫清泉,祝兒腦中忽地閃現出何琴華玩世不恭的笑容。

    她抬眼望著何笑倫笑了一下:“老爺,我有一事不明,想當麵請教。”

    何笑倫麵色稍霽,含笑道:“你跟我客氣,我倒有些不適應。有什麽話盡管問。”

    祝兒笑道:“聽過一些傳言,說四姐曾是老爺屋裏人,隻因娶了夫人,才匆匆把她嫁了,不知是真是假。”

    何笑倫頓了一下,放下茶杯:“這些年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收了四姐,又棄了她,所以我才不許琴華哥倆兒收府裏的丫頭,是多情,是無情隻有親身經曆過才知道。初娶夫人那會兒,心裏還放不下她,夫人對我冷淡,也曾賭氣去找過她,好在她剛烈,我才沒再犯下大錯。”

    祝兒笑著問:“是怕對不起夫人嗎?”

    何笑倫搖搖頭:“是怕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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