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雲山被佳紅一陣數落,竟如失了魂魄般,又被佳紅推了一個趔趄,等他迴過神來,眼見著後腳跟已踏到河沿,慌亂之際,急忙抓住身旁的樹才穩住身子。

    胡佳紅本怒到了極點,嘴唇竟氣得直哆嗦,她抬袖子擦了擦眼睛,見胡雲山雙手抱著樹幹,眼睛雖望著遠處,卻是空洞洞的,對她的雷霆暴雨置若罔聞,又想著以往雲山即使心情再不好之時,也總是以笑臉對她,又有些後悔罵他罵的過狠,兩下相較,覺得自己過於莽撞,隻能一拂袖子轉身跑了。

    胡雲山頭貼著冰冷的樹身,他心裏默念著胡佳紅重述韓玉露那句話,‘別說我不愛他,即使愛得死去活來,我也絕不容許自己留下來。’他心一陣揪痛,竟疼得像灌了鉛一樣,直向下墜。沒想到她嬌柔的外貌下,卻是如此一副剛毅的心,懷著如此心的她,又怎會自尋短見?真是白有這副玲瓏之心了。頭好似要裂開一樣,扯著太陽穴上的筋一蹦一蹦的,連著牙也疼起來。

    想著何靖華曾調侃他,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竟真如說他的心裏一樣,這相思真苦,苦得他日無心做工作,夜無法入眠。

    胡雲山站直身子,腳有些木了,他試著動了動,眼淚竟像斷了線一樣,他隨手拭了一下眼睛,心想著一月前,他還不屑於那些堂堂男子沉泯於兒女情長,一副惺惺女兒態,而今他卻不折扣成了一個多愁善感之人,心酸之餘,隻有用眼淚來洗涮心頭結滿的愁漬。

    剛才還是晌晴的天,無來由地刮了一陣大風,他抬頭看了看天,碧藍的天空唯有他頭頂的一塊顏色變得極淡,像被撒上了一層灰,他急忙係好衣扣,剛想轉身去取綁在郊外的馬,聽到身後有人叫道:“二少爺。”

    他慌忙拿出手帕胡亂地擦了一把臉,迴過頭,見翠嬸又驚又喜地走過來:“剛才去取落在佳紅家的竹筐,遠遠看你們一塊兒出來,覺得像你,就偷偷地跟過來,二少爺,這時日你怎麽敢迴來,老爺已發下狠話,你若敢踏進胡家莊半步,就打折你的腿。”

    胡雲山聽翠嬸說他爹要打他,不怒反笑起來,自從他娘過逝以來,他爹一直覺得是他害得他們三個沒了娘,嬌慣他們成性,從沒打過不算,甚至連大聲嗬斥也很少,今兒反倒放下狠話,要打折他的腿,想是真是恨極了他,想著既然能恨,也必是有恨的體力。

    他道:“若真被打折了腿反倒好了,省得痛心。”

    翠嬸看他笑起來很勉強,而且眼圈紅紅的,似哭過一樣,雖心裏好奇,因雲山從小就是驕縱的性格,又在何家長大,最是把主子奴才這套看得很重,雖表麵上尊重她,但隻是保持風度罷了,從不許別人隨隨便便對他說話,雖沒有苛責過人,但是一個冷洌的眼神,也足令人望而生畏,所以翠嬸,把想問他是否哭過的話到嘴邊咽了迴去,說道:“你雖不怕打,可是老爺打你,他難免不生氣,到時候把他氣個好歹,你難道忍心?”

    胡雲山此次迴來本是想證實韓玉露到底是生還是死,並沒有想迴家之意,他也知道此時迴家不亞於捅馬蜂窩,再經翠嬸如此一說,他即使真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臨走之前,他問翠嬸可否打撈到二少奶奶的屍體?又問二少奶奶在哪兒落的水,想去祭拜一下。

    翠嬸焦急地催促他上路,陪著他去取馬,雖幾十米的路程已簡單將韓玉露落水之處告訴了她,也告訴她雖出動十幾條大船,從河底打撈出不少物件,唯獨沒有打撈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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