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個女子昏迷不醒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小妖,雖說有個年輕一代天才名頭,但實際上沒有什麽用,根本就不能做些什麽,後來知道她已經昏迷,而且在短時間裏醒不了,故而也就對那片天地沒有了片刻留念,跟著那位武帝陛下離開了。


    其實就算是她還在,他留不留下來,又有什麽意義呢?


    畢竟她從最開始便是喜歡的那個青衫年輕人,即便後來已經有了另外的女子喜歡那個年輕人,她也還是會喜歡他。


    那是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黑衣年輕人眼裏滿是緬懷,大概在很多年前,她還沒有離開妖土去往那邊山河闖蕩的時候,她的眼裏還沒有一個男子的時候,才是最好的時候?


    其實也不是?


    反正她不喜歡他,也不會喜歡自己的。


    黑衣年輕人歎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像是舔狗。


    然後他便想要走上去敲門。


    不過門卻先開了。


    那個青衫女子走了出來,看了他一眼,很快挑眉道:“風呂,你怎麽來了?”


    故人相逢,大概就是那般不期而遇,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叫做風呂的年輕黑衣男子咧嘴一笑,“好久不見!”


    青槐隨即微笑道:“的確是好久不見。”


    她有些開心。


    大概是因為一覺醒來,到底是什麽朋友都沒了,一切都變得嶄新了。


    而這個叫風呂的家夥,也很多年不見了。


    風呂笑道:“我聽說那家夥花了好些力氣才把你救醒,其實我迴了人間一趟,那棵菩提樹結果了。”


    他攤開手,有一顆金光閃閃的小果在掌心。


    和李扶搖找的那些寶藥相比,其實這顆菩提果早就不值一提了。


    但是這個人還會特意去看看,就不一般。


    青槐伸手拿過那顆菩提果,問道:“這些年,你去了什麽地方?”


    風呂認真的迴憶了很久,然後說道:“很遠很遠的地方,有時候我都覺得,我們這一生都沒有再相遇的機會了。”


    風呂又說道:“有時候我還覺得,我有可能比他更早些見到你,但確實是我想多了,怎麽可能我會比他更早?”


    青槐微笑不語。


    風呂也笑了起來,就這麽看著眼前的姑娘,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北海相隔山河和妖土,他們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年,修行的很是隨意,她是最為耀眼的那個人,他不是,也是因為自己不願意。


    隻是那樣的日子,怎麽都迴不去了。


    不過能再見,就是好事情。


    青槐忽然說道:“我娘呢?”


    當初妖土和山河分離,去了不知處,但那個婦人,理應還在梧桐樹下,隻是依著她的境界,這麽多年過去,其實老死也是應當的事情,不過青槐要問一問,風呂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


    ——


    那場大戰極為慘烈,白寅重傷之後,葉笙歌想要為李扶搖爭取時間,但那條紅龍已經到了最為癲狂的時候,葉笙歌雖然天賦驚人,但此刻卻不能左右戰局,很快便重傷,李扶搖的飛劍一柄柄飛出,劍十九早早便被那條紅龍吸入肚中,但此刻卻顫鳴起來,開始艱難的在那條紅龍的肚子裏飛行。


    不過如今的紅龍已經不在意這些事情,它口吐烈火,好似能夠燃燒盡一切東西。


    李扶搖的一隻手臂躲閃不及,瞬間便成了黑炭,那種劇痛就連是他這樣的天君,也無法完全忍受。


    “你們都得死!”


    紅龍發出最後的怒吼,表示著他已經陷入了最為癲狂的時候。


    他們三人,放在中天大陸,幾乎都已經是一等一的天君了,白寅不必說,早就是這邊天君們最為頭疼的存在了,他的殺力強大至極,讓人害怕,李扶搖雖然踏足天君的時間還早,但依然不可小覷,至於葉笙歌,這位道種,或許這一生修道生涯,唯一難過的坎,便是李扶搖三個字。


    要是沒有李扶搖,說不定她此時此刻,早已經更為了不起了。


    李扶搖苦笑一聲,喚迴那些飛劍,握住那柄舊事。


    當初數劍,青絲迴到了白知寒的手中。


    那麽這柄舊事,便來到了他的掌中。


    倒也正好補漏。


    此刻握住舊事,李扶搖笑了笑。


    葉笙歌在遠處平靜道:“不要分神。”


    李扶搖笑了笑,說道:“差不多了。”


    葉笙歌挑了挑眉。


    李扶搖這才自顧自說道:“朝劍仙算無遺策這種事情,肯定是真的,我也想過了,我不管怎麽努力,此刻都殺不了這條龍,所以屠龍的,肯定不是我。”


    不等葉笙歌開口,李扶搖自顧自說道:“所以我想了想,朝劍仙的朋友裏,好似也沒誰特別有經驗,屠龍這種事情,畢竟不簡單,如此一來,肯定就隻有他了。”


    葉笙歌輕聲道:“武帝。”


    那位人間妖族曆史上,最為驚才絕豔的妖帝。


    那位斬殺了妖祖的妖帝。


    李扶搖點點頭。


    然後他便看到一柄黑色的刀從遠處天空掠來,懸停半空。


    刀名野雀。


    第950章 大師姐小師弟


    沒來由的一場瓢潑大雨,瞬間淹沒寒山。


    那如同黃豆一般大小的雨滴,落在寒山各處建築上,劈裏啪啦的,其實聽著還是有些意思。


    青槐和風呂坐在竹樓的屋簷下,聽著雨聲,都有些笑意。


    兩個人相識很多很多年了,依著他們如今的境界和容貌來說,自然還是年輕人的模樣,隻是藏在身體裏的那顆心,會不會這麽想,也不見得。


    隻是很多年沒見,如今要談的,大概也就隻有那些年。


    懷舊和念舊,大概就是一個意思。


    青槐忽然問道:“陛下呢?”


    當初風呂跟著武帝和妖土一起遠離,如今風呂還活著,那位武帝自然也還活著。


    風呂直白道:“這一次陛下應朝劍仙之邀,遠道而來,是為了殺人的,隻是本來沒打算讓我跟著,是我聽朝劍仙說你在這裏,我才主動說來看看,陛下此刻,已經趕赴戰場了。”


    不等青槐問別的,風呂便把她想知道的一股腦都說出來了,“朝劍仙謀劃甚大,不僅是為了人間而已,他要的是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若非如此,陛下怎麽可能離開妖土,前往此處?”


    要知道,當初武帝選擇跟著妖土一起遠遊,便是存了永鎮妖土的心,那是他答應妖後的事情,不會改變。


    青槐剛要問話,風呂便看了她一眼,自顧自說道:“武帝陛下如今境界玄妙至極,隻怕還是隻有朝劍仙能和陛下分庭抗禮,這一次陛下出手,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


    青槐聽到這話,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雖然已經遠離妖土許久,但妖土畢竟是故鄉,對於青槐來說,自然割舍不下,作為妖土守護者的武帝,不容有失。


    風呂幽幽道:“其實我如今也很不錯了,守護妖土,不算是什麽問題吧?”


    青槐看著他,隻是挑眉。


    下一刻,風呂忽然眯眼,咧嘴道:“等我片刻。”


    他一閃而逝,再度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遠處路經竹樓的路上,隻是輕輕一揮手,聞訊趕來的蘇宿瞬間倒飛出去數十丈。


    王林瞪大眼睛,隨即罵道:“你大爺的,敢在寒山撒野!”


    蘇宿雖然被逼退數十丈,但其實身上沒有什麽傷勢,站定之後,咧嘴揮了揮手,王林最為信服的就是這位蘇掌律,因此雖然有一頭霧水,但仍舊是退去了。


    蘇宿大聲道:“道友擅闖寒山,隻怕不太好吧!”


    風呂眯眼,玩心再起,“就闖了,你能怎麽辦?”


    這話在王林聽來,已經完全是挑釁至極的言語了,隻是蘇宿非但不生氣,還在耐著性子和家夥閑聊。


    這讓王林很是不解。


    隻是下一刻,他便後知後覺的笑起來。


    一道雪白劍氣,從遠處而來,撞向風呂。


    一身黑衣的風呂微微抬頭,伸手按在那道鋒芒無比的劍氣上,但仍舊是被這道劍氣擊退數丈,一身黑衣,無風而動,上麵滿是鋒芒劍氣。


    風呂揮手,隨手打碎這些劍氣,但仍舊驚異的是,在這座寒山,竟然還有能把他逼迫到這樣地步的修行者。


    而且還不是個尋常修行者,是個劍仙!


    想起劍仙,怎麽能不提起那個青衫劍仙?


    刹那之後,一襲白袍臨近風呂身前,浩蕩劍氣頓時在那些白袍之前生出,而後狠狠撞向風呂,風呂便由此再退數丈,等到站定之後,才看到了眼前那位一言不合便已經出劍的劍仙。


    一襲白袍,生就一張無比好看的臉,光是這個賣相,世人提及劍仙兩字的時候,怎麽可能會把這位漏掉?


    本就是這麽個道理,甭管殺力如何,但生得好看,就是更容易讓人記住。


    更何況眼前這位,論起來戰績,可是實打實的不差。


    “道友擅闖我寒山,總歸要有個說法吧。”


    前後遞出兩劍的顧泯站在原地,看著一襲黑衣的年輕人,神情淡漠。


    風呂微笑道:“劍修?不錯。”


    顧泯默然無語。


    眼前這人,來曆神秘,境界也不低,隻是真要動起手來,顧泯也不認為自己不是他的敵手。


    顧泯連天君都殺過,更別說這個隻怕還沒有踏足天君的黑衣年輕人。


    就在顧泯想要遞出第三劍的時候,青槐已經來到此處,看了一眼顧泯,她說道:“我朋友。”


    顧泯哦了一聲,但劍氣未散,即便是青槐的朋友,在寒山,也不見得能這般橫行。


    風呂主動散去氣息,嘿嘿笑道:“不過開個玩笑,不過你的劍真不錯,很有我的那朋友當年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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