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他對於顧泯這個小家夥,實際上沒有什麽好的看法,但隨著這很長一段時間,寧啟帝對自己這個千年之後的後人,多了那麽一絲別的看法。


    他至少覺得顧泯和他的那些兒子,都不一樣。


    具體是什麽,他也不會告訴旁人。


    赤發歎了口氣,“他要是殺了梁照,到底陛下所說是不是真的,那就可以證實了。”


    寧啟帝看了他一眼,然後轉移話題說道:“開始打了,去吧。”


    赤發聞言,對著寧啟帝認真行禮,然後身形一閃即逝。


    寧啟帝則是繼續朝著前麵走去,在這條仿佛一直都走不到盡頭的小巷裏,緩慢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遠,眼前總算是來到了小巷盡頭。


    寧啟帝在小巷盡頭,隨便推開了一座院子。


    小院裏,一片荒蕪。


    雜草叢生,甚至還有些螞蚱。


    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住人了。


    寧啟帝也不說話,隻是走到小院中間,挖了一個不淺的坑,拿出一個小金人埋入其中。


    然後填好土。


    不多時,這裏便又生出了野草,看著就像是從來沒有挖開一樣。


    那個小金人落入地底下,便開始緩慢變大,最後就和當初寧啟帝扔在海裏的那個金人一樣,變得那麽大……


    他在東海海畔拿到這十二個金人之後,便將其又放到了不同的地方,隻是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在做的事情。


    當然也沒人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麽。


    這些小金人到底的作用如何?


    ……


    ……


    鹹商城有兩個劍修比劍,而且這兩個劍修還不是一般人,這件事很快就傳出來了,白粥算是崇文樓裏最關心這件事的。


    她得到消息之後,便已經趕了過去,找了個座高樓觀戰,但沒想到的,她才看向那邊,自己身邊便多了個人。


    太宰顧白,也是鹹商城裏境界最高的劍修。


    在觀戰的這麽些人裏,這位就算是最懂劍的了。


    白粥這會兒也沒想著行禮了,整個心神,都在比劍那邊。


    顧白板著臉說道:“白丫頭,這才多久,就一點不掩飾了?”


    白粥心神都在那邊,聽著這話,也是下意識問道:“太宰大人,掩飾什麽?”


    顧白舉起酒壺,喝了一口,這才搖頭歎氣的說道:“果然是眼裏都隻有自己的情郎。”


    白粥聽著別的話,還算是可以應付迴答,但是聽到這話,也隻有轉過來,看向這位三公裏最不正經的太宰大人。


    顧白難得有一臉無辜,“怎麽,我說的話不對嗎?”


    白粥臉頰微紅,輕聲道:“太宰大人就不要取笑學生了。”


    顧白搖搖頭,發現白粥對顧泯有好感這件事,當然不是他一人而已,三公都知道,為此太保大人甚至於還有些憂心,他和太傅是把白粥當作下一代的崇文樓領袖培養的,當然不想她因為這些事情而分神,從而影響到自己的發展。


    但作為太宰的顧白,反倒是沒有太多想法,他練劍也好,讀書也好,可從來沒有生出過要有什麽事情不能做,什麽事情做了會影響修行的想法。


    這練劍也好,讀書也好,在男女之事上,就真的應當深惡痛絕?


    顧白覺得沒道理。


    把目光轉向那邊,顧白這才緩緩說道:“單論劍道,這兩個年輕人,倒是沒誰一定能勝過誰,隻是梁照此次入京,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得了先帝的傳承,很多東西,在他身體裏,如果說他要輸,還真沒什麽可能。”


    白粥對練劍這種事情,一無所知,聽著顧白這麽說,她倒是開始有些擔心起來顧泯。


    顧白擺了擺手,“算了,懶得去想,就看著行了,誰輸誰贏,天知道。”


    白粥憂心忡忡,但隻能抬頭看去。


    那邊高樓上,在短暫的時間裏,顧泯和梁照互相問過幾劍。


    結局就是,在梁照身後的一座高樓,就此被斬開成了兩半,顧泯身後,也同樣如此。


    鹹商城不讓修行者在裏麵出手,也是有道理的。


    畢竟這才是兩個雲遊境,才一出手,就已經毀去了好幾座高樓了,要是境界再高一些,說不定有什麽後果產生。


    當然了,像是那年白玉塵和刀聖的一戰,也是兩人刻意沒有將戰場鋪開,要不然,半座鹹商城都禁不住他們拆。


    話說迴來,像是這樣的兩位金闕境修行強者,一旦出手,也不是普通的修行者能夠說攔下就攔下的。


    即便是能夠攔下的大祁皇帝,不到必要時刻,怎麽可能出來出手?


    兩人各自提劍,在高樓上站立片刻之後,又互相出劍。


    劍氣在半空肆掠。


    撕開一片雲彩的同時,又將另外一片雲彩合攏。


    顧泯提著長劍,向前掠去,在半空中拉扯出一條白線,但那條線上,盡數都是劍氣。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此觀戰的人,越來越多。


    除去那些普通百姓之外,還有些修行者,聚集在此,對著兩位劍修,評頭論足。


    劍是這一戰的主旋律。


    顧泯來到梁照身前,一劍當空斬下,帶著無比淩厲的劍氣和充沛劍意。


    那一劍揮下,在觀戰者眼裏,仿佛是白天生出了一輪明月,畢竟那劍光實在是太過耀眼。


    很多同為雲遊境的修行者此刻把自己代入其中,想看看自己在這一劍下,是否能夠硬接,但十個有八個都在搖頭,剩下的兩個點頭,但沒想過自己接下這一劍之後,會不會連人帶腦袋都被這一劍切成兩半。


    觀戰者想要客觀去看,倒不少一件難事。


    一劍當空斬下,梁照卻躲也不躲,橫劍在頭頂,梁照硬生生去接這一劍。


    兩劍相撞,一片火星四起!


    燭遊本就是這個世間即便是往前倒推數千年,也都是排得上號的法器,堅硬程度自然不必多說。


    梁照的佩劍名為雲笈,也是一等一的神兵,不至於會在劍上落了下風。


    兩劍相撞,不斷地有火星子灑落,與此同時,梁照被巨力不得不往下壓去,他落到某座高樓上,但僅僅是在樓頂站立那麽片刻,樓頂青瓦便整個破碎,房梁就此斷開!


    梁照落入其中。


    頭頂顧泯不依不饒。


    兩人同時落入樓中,這會兒就不在這些人的目光中了。


    但是人雖然看不到,但是那些實打實的劍氣,在那座高樓裏湧出,將一座高樓斬得千瘡百孔,這確是實打實的事情。


    要不了多久,這座高樓也是搖搖欲墜。


    然後兩個人影一前一後,飛出此地,又落到另外的高樓上。


    但都未停歇,落腳之後,便立即出劍。


    天地之間,到處都是四散的劍氣!


    顧泯的衣衫,先前便有破損,此後對劍,又破開一些,到了這會兒,就已經不能說上是一件衣衫了,因為這上麵,已經變成了一條一條了。


    顧泯幹脆脫去這件衣衫,隻穿著裏麵的裏衣,至於自己的發帶,也有破損,幹脆就用衣衫的布條來重新綁過了。


    在做這些的時候,燭遊懸停在身側,時刻注意到梁照那邊的出手。


    梁照的情形看起來要比顧泯好一些,這是不是說明,得了大祁皇帝的“遺物”梁照比起當初,的確更強?


    顧泯吐出一口濁氣,重新握住燭遊,笑道:“再來!”


    梁照點頭,依然是沒什麽表情,但是打到這會兒,即便是他,也算是戰意十足了,他深切的知道,這普天之下,除去顧泯,沒有人同境之中,能夠和他打得這麽爽快!


    手提長劍,梁照率先出劍。


    這一劍遞出,天地之間的劍氣仿佛瞬間在這一瞬間便凝結了片刻,在劍光照亮世間之前,在緩緩發散。


    顧泯挑眉。


    觀戰者們,除去像是顧白這樣的人物之外,所有人都在驚歎。


    其實顧白也說話了。


    他說的那句話是,“梁照這一劍,雲遊境裏最強了,想要攔下,那還真不見得有可能。”


    白粥神情瞬間變得無比擔憂,在顧泯麵前她倒是還能淡然相對,可這會兒,似乎才是真情流露。


    顧白打趣道:“估摸著還沒到分出生死的時候,再看看?”


    白粥收斂心神,雖然沒有迴話,但是也要平靜得多了,剛才那麽一瞬間的真情流露,也就是一閃而逝。


    接下來兩位雲遊境各自出劍,見招拆招,沒有誰真正的落入下風,顧泯比梁照更好的一點是他會的劍招更多,而且也是梁照不清楚的劍招。


    畢竟不算是梁拾遺的十六劍還是那白寅訣上的劍招,是梁照見過的?


    沒這麽容易吧?


    數劍之後,顧泯瞅準機會,一劍遞出,一條白龍唿嘯而出,看著栩栩如生。


    這是柢山的青龍劍訣,再加上顧泯自己的想法,才有了如今的白龍。


    這條白龍在天際出現,別的觀戰者沒有什麽想法,偏偏這被寧啟帝看到了。


    這位千年之前大祁王朝的開國之君,看著這條白龍,也是被勾起了往日的迴憶,當初他一襲白色帝袍,橫推世間的時候,招手便是白龍至……


    如果從這裏看起來,兩個人倒是真的一脈相承。


    不愧是都流著大寧皇族的血。


    梁照之後劍勢越來越淩厲,或許是因為他的氣府裏氣機充盈,便能夠少考慮那麽多,顧泯似乎一時之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之後竟然被一劍斬中,從半空中墜落到一片院落之中。


    梁照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緩慢的飄到那邊,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從地麵大坑裏站起來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嘴角有些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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