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粟在劍府六子中,境界並不算是最拔尖的那個,但是心態最為平和,或許是和家境有關,他有些超過常人如此年紀的沉穩。


    看著這一劍,他並不慌張,手裏的長劍一掃,劍光生出,劍氣唿嘯而去,隻是一瞬間,便一點寒光來到顧泯身前。


    這刹那間,場間比劍說來就來。


    顧泯和梁照兩個南陵的劍道天才,對上北邊劍府的兩位少年天才。


    這往小了說,是幾個少年之間互相切磋,往大了說,這就是整個世間南北之間的劍道較量。


    這場比劍,肯定比不上劍庭的藍臨真人和北邊劍府的姚劍仙兩人生死廝殺,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劍光不斷,劍氣縱橫,無數的劍氣在這裏生出又淫滅。


    遠處林中,身材高大的劍庭掌律留覓道和一位北邊劍府的劍道宗師站在一起,看著這邊,都沒有說話。


    其實之前的確有幾個修行者想要出手擒拿顧泯,要不是他攔下,隻怕就沒有此刻的這場大戰了。


    留覓道和顧泯沒有任何交情,他出手全然隻是為了自己的那位庚辛劍主,要不是他,他不會去管這種閑事。


    那是劍庭的未來,一直卻有心魔,如果不替他將這個心魔剪除,之後某一日就一定會對他的修行產生影響。


    至於要怎麽剪除,不就是讓他痛快和顧泯一戰,然後一戰而勝,便是最好。


    就是這般,倒也簡單。


    那位劍道宗師忽然開口,“留真人,依著您看,我劍府的那幾個後輩,有無勝算?”


    北邊劍府和南邊劍庭,雖然一直都在為了世間第一劍宗這個名頭明爭暗鬥,但這個時候,也倒是顯得有些和睦。


    留覓道直白道:“梁照的劍道不是你們那幾個少年能比的,至於那邊那個少年,和梁照伯仲之間,也沒人攔得住。”


    就這麽一句話,算是說清楚了形勢。


    聽著這話,那個劍道宗師也不沒有惱怒,隻是微笑道:“那幾個孩子的確要差一些,比不上庚辛劍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留覓道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了北陵一直有的傳言,據說劍府裏還有一個年輕的劍道天才,年紀也就是和梁照相仿,隻是這些年一直在劍府裏潛修,從不在世間露麵,即便是此刻帝陵打開,他也不想離開劍府,是個十足的劍癡,隻是傳言隻是傳言,從未有人真見過那個少年,所以也不知道這事情是不是屬實。


    他看向那位劍道宗師,想了想,然後說道:“到底有什麽底牌,下次帶出來,藏著掖著不是什麽好事。”


    那個劍道宗師自然也知道留覓道在說什麽,隻是微微欠身,沉默不語。


    留覓道不再說話,隻是當他再度看向場間的時候,梁照已經一劍斬開一個劍府少年長劍,取得了勝利。


    他要戰三人,此刻已經戰勝了一人。


    另外一邊,顧泯也是堪堪用劍抵住了澈粟的心口。


    隻要一用力,便能將其斬殺。


    澈粟收劍而立,真心實意的說道:“顧道友劍道遠勝於我。”


    顧泯微微點頭,不說什麽話,他看向剩下的兩個劍府少年,說了一聲請。


    澈粟身形微動,來到蘇宿身前,蘇宿此刻正在打盹,看著他迴來之後,也是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澈粟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蘇兄的劍道境界遠勝於我,之前不和我比劍,想來是怕傷了我的心,蘇兄真是善解人意。”


    蘇宿打了個哈哈,笑道:“哪裏哪裏。”


    澈粟看向場間,問道:“蘇兄你覺得,顧道友還能連勝我的師兄弟?”


    蘇宿此刻正在想些別的事情,這一聽到這話,隨口說道:“是兩個變態,你們那邊那點人,估計不夠。”


    澈粟若有所思,然後說道:“看起來真的那位師兄才有辦法了。”


    劍府這一代,最強的劍修,是個劍癡,這種秘密,劍府弟子們知道,但從未在外人麵前提起過。


    這句話要是被別的劍修聽到了,隻怕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是對蘇宿這個貨來說,並不是什麽大事,他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遠處,然後笑嘻嘻的說道:“澈粟,這次沒打過不要緊,以後再來過,就是以後也沒能成,那就換個方式,比如先成為什麽大應皇帝啊,帶著百萬雄師,就算小顧他是鐵打的身體,不也得被你耗死?”


    澈粟一臉疑惑,然後很快便變得平靜,蘇宿說是這麽說,但他不認為自己眼前的蘇兄就真的想要顧泯去死,也不會覺得自己也就是比劍比不過,就要一定要顧泯死。


    這樣的人不是沒有,但不管是他還是蘇宿,都不是這樣的人。


    “蘇兄,皇位一事,莫要開玩笑了,澈粟雖為皇族,但對那個龍椅一點想法都沒有,身為皇族,捍衛大應江山是本分,別的都是大逆不道。”


    蘇宿眼看著他如此認真,也是正色道:“隨口一說,莫要上心。”


    蘇宿在這邊插科打諢,其實場間的局勢早已經發展到了新的地步。


    顧泯和梁照之後各自用極快的速度戰勝一人,此後便是兩人麵對最後一人,都似乎穩居上風。


    這讓觀戰的那些修行者,也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難道此後的劍道,真要是個南強北弱的局麵?


    這種事情,大概劍修們都不想看到。


    隻是在想這件事之前,誰能成為新一代劍道魁首,才是他們關心的。


    一炷香之後,顧泯一劍斬退最後一個劍府弟子,梁照也是如此,兩人同時結束戰鬥,同時轉頭看去。


    如果隻以少年劍道來說,北陵已經敗了。


    梁照看著顧泯說道:“一炷香休息,然後你我一戰。”


    這是梁照這幾年的又一次邀戰,不過這一次肯定會得償所願。


    顧泯點頭,默默的調理氣府裏的氣機。


    那棵生在氣府裏的劍樹,此刻以一個比普通修行者至少快一倍的速度正在將那些氣機輸完身體各處。


    劍樹有很多好處,但似乎要隨著境界提升,才會體現出來。


    而氣府也是如此。


    最開始顧泯看到的氣府比同境的別的修行者要大很多,可大就大了,沒有什麽異樣出現,用氣機填滿氣府也不會比旁人多花時間。


    而在對戰的時候,氣機也感覺不到比別人多。


    好像就隻是好看而已。


    但顧泯知道,絕對不止是這樣。


    第182章 那個少年的劍


    數年前,顧泯第一次離開柢山,前往劍會,在劍會,他被阿桑從樓上扔下去,第一次在觀劍台上和梁照有過一戰。


    那個時候,是以劍意對敵,梁照之前連勝數人,最後遇上顧泯,兩人交戰,雖然是顧泯勝過梁照,但多少有些乘人之危的說法。


    緊接著的第二次,也就是第二天,顧泯又和梁照一戰,不過這次依舊是最後出出手,雖說勝過梁照,也被好些人詬病,畢竟梁照連續戰過數場,而且最後顧泯那一劍,有些取巧的意味。


    所以即便是兩戰全勝,包括劍庭在內的許多劍修,都沒有真覺得顧泯就能夠力壓梁照了。


    可惜之後數年,顧泯和梁照曾在鹹商城相遇,在大能洞府裏,梁照很想再和顧泯一戰,可沒有等到機會。


    要是僅僅就是這樣,肯定有人說顧泯就是怕了梁照,可在大能洞府裏,他和明月樓的少年天才江潮有過一戰,且是戰而勝之。


    顧泯雖說這數年間,都不願意和梁照一戰,但沒有人會說他們之間差了很多。


    這些年,顧泯做了好些事情,漸漸已經讓人們記住了柢山有個劍修叫顧泯的事情,至於梁照,一如既往,庚辛劍主的身份就注定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平凡。


    越是如此,越有人想要看到這兩個人在絕對公平的情況下一戰。


    在過往曆史上,還沒有和庚辛劍主同時代的劍修,能夠將庚辛劍主徹底壓製住。


    顧泯已經成了兩次,會有第三次?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結果,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交戰之前,梁照看向顧泯,緩慢的問道:“你什麽時候入的第四境?”


    顧泯想了想,搖了搖頭,“記不太清楚了,大概和你差不多?”


    梁照也是搖了搖頭,“其實也不重要,隻是這一戰,我盼了好幾年,打過之後,不論輸贏,我心裏都會好受一些。”


    這話倒是不假,之前兩戰都不曾勝過顧泯,在梁照心裏,多多少少想著顧泯一個乘人之危的事情,所以即便敗了,不影響修行,也會有疙瘩,可今日之後,即便是輸了,梁照也一定會覺得好受許多,當然,隻要是輸了,這位庚辛劍主就不會全然接受,未來的日子裏,這兩人隻要差距沒有拉開,便一定會有第二戰,第三戰,甚至於無數戰。


    但不管之後如何,今日這一戰,他一定要傾盡全力去取勝。


    顧泯看著梁照身上的劍氣越來越濃,一道道劍意開始生出,也沒猶豫,握住燭遊,長劍自然出現在手上。


    氣府裏的氣機緩緩流出,劍氣從掌心彌漫而出,依附於長劍之上,將本來就是通體雪白如雪的長劍,映照得更為鋒利。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再猶豫什麽,就此各自出劍。


    一道玄妙的劍氣從顧泯身前生出,瘋狂前掠,淩厲異常,但在中途突然停滯,就在兩人身前,半空中,一道漣漪憑空而現,緊接著,那道劍氣消失,無影無蹤。


    第四境的劍修,在修行界裏算不上什麽大人物,但已經算是劍道入門,一招一式之間,自然並不是那些初窺門徑的修行者可以比擬的。


    顧泯微微一笑,眉頭挑起,大步向前踏去,第二劍少了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求得是結結實實能夠砍到梁照身上。


    梁照瞥了一眼,沒有退去,也是舉劍向前。


    本來就是伯仲之間,若是因為兩戰之後,他梁照便怕了顧泯,這隻能是個笑話。


    一瞬之後,眾人眼裏的兩劍相撞。


    與此同時,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劍氣在兩柄長劍相撞的同時就此破碎,散落的劍氣有些直接消失在天地之間,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兩個人各自氣機驅趕,落到了兩人的衣衫上,就這一瞬,兩個人的衣衫,已經被割出了無數個細口。


    境界不夠的,麵對這一劍,就是被萬劍斬殺的下場。


    在劍氣散盡之前,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朝著身後退去數步,然後止住身形,又互相遞劍。


    這一次,顧泯以潮生劍訣中的一劍開潮作為起手勢,梁照看著那一片蔚藍,並沒有任何的退縮之意,劍氣大作,充沛劍意下的一劍,有一道青色劍氣憑空而現。


    一劍斬下,藍色的海潮裏混雜著青色劍氣,兩者很快便混合到了一起,又很快分開。


    殘存的劍氣四散開去,就如同揮灑的墨點,極為壯觀。


    梁照持劍而立,換了一口氣,再度向前掠去,顧泯也是提了提手中劍,麵無表情的遞出一劍。


    這兩位南陵,或許該說是世間劍道上天賦最高的兩個少年,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對劍不下百次,每一次看著都頗為壯觀,當然兩人都各自有過險象環生的時候,但每每在這個時候,處於弱勢的一方總能找到某個點扭轉頹勢。


    而有這樣的局麵,完全是因為兩人的劍道境界,太過接近,其中一人想要取勝都不容易,更不用說要將對方斬殺。


    蘇宿瞪大眼睛看了整整半個時辰,然後有些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身邊的吳清水毫不留情的給了蘇宿一巴掌。


    這個歸劍閣長老吹胡子瞪眼,“你他娘的看又不好好看,讓你上去,能打得你來我往嗎?”


    挨了一巴掌,蘇宿感覺腦子裏嗡嗡作響,但他很快便清醒過來,“師叔,我怎麽也是個劍胚,沒你覺得的那麽不堪!”


    吳清水麵無表情的訓斥道:“你小子幾斤幾兩,老夫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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