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麵無表情的說道:“我知道。”


    顧泯哦了一聲,就閉上了嘴巴。


    阿桑說道:“你是想要問問鹹商城的事情。”


    顧泯嗯了一聲。


    “這件事說來也不複雜,不過也沒那麽簡單。”阿桑看著顧泯,輕聲開口說道:“帶你下山之前,師父收到了兩封信。”


    第60章 幾個閑人


    “第一封信,是劍庭給的請帖。”


    “第二封信,來自鹹商城。”


    阿桑看著晚霞說道:“並非是你想的那樣,因為有第二封信,所以才會帶你來參加劍庭,這件事有因果關係,你不妨想想到底是什麽。”


    阿桑話沒有說透,她堅信自己的小師弟,能夠想到這其中的東西。


    顧泯沒有急著說話,從阿桑的這兩句話中,他開始推算最開始自己得到的那些消息,那個來自鹹商城的貴族少年說的那些話,之後梁照說的那些話,那些話都是線索,一點一點串聯起來之後,便能推斷出結論。


    不過顧泯得到的消息實在是有限,所以他隻能做出一些判斷而已。


    “師姐在劍庭出手,之前沒告訴我原因,此刻想來,便該是有些特別的意思,那應該是展露潛力?”


    柢山沒落多年,若是在此刻可以和某一方勢力建立聯係,那麽在建立聯係之前,是否要展露柢山自己有多少東西,從而才能從那一方勢力那邊獲得些什麽。


    再往後退幾步,那就是待價而沽,也得先讓人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


    阿桑點點頭,“差不多。”


    “雖說收到了鹹商城的信,但柢山要走那條路,並未確定,既然並未確定,便隻能吸引更多的人出價,柢山在這裏麵選一條路才對,不然就隻有一條路,豈不是便一定得在那條路上走下去?”


    阿桑難得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她用最簡要的話語說道:“柢山沒有數萬劍修,沒有拿得出手的金闕劍仙,說到底,隻有我們。”


    隻有我們。


    隻有顧泯,隻有阿桑,顧泯的潛力,顧泯的未來。


    那是柢山現在唯一有的。


    柢山要講價,隻能讓所有人都看到顧泯的不凡,讓所有人都相信,柢山有了顧泯就有著光明的未來。


    當然阿桑也是其中的財富,但比不上顧泯。


    顧泯苦笑道:“師姐,這擔子太重了。”


    如果說,才上山那會兒,常遺真人說柢山的未來是顧泯的時候,顧泯會沒有那麽當真,那這會兒阿桑說了這麽些之後,顧泯才切實感受到自己肩膀上到底有多重的擔子。


    “鹹商城的修行者很多,達官貴人也多,但有資格,並且有想法寫信到柢山的,隻有一類人。”


    顧泯苦澀道:“皇子們。”


    阿桑有些驚異的看了顧泯一眼。


    “隻有皇子們,才有資格結識各大宗門,與其拉近距離,因為他們是有可能成為王朝下一任君主的人物,他們拉近宗門,是為了保證王朝國祚,而若是其他人,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大臣將軍,一旦和某一方勢力過於親密,那便有可能威脅皇權,自然為君主所不能容。”


    顧泯看著晚霞說道:“這和在朝堂上拉攏大臣是一個道理,不過拉攏宗門要付出的更多。”


    阿桑沉默著,她沒有想過小師弟怎麽會懂這麽多。


    顧泯說道:“所以師父之前收到的便是某位皇子的來信,某位皇子向柢山示好,我們呢,需要做什麽?”


    天底下絕對沒有白吃的午餐,顧泯很清楚這件事。


    就像是他在柢山得到了些東西,馬上便要在肩上擔起個擔子,某位皇子願意示好,師姐又要他展示潛力,那意味著很多東西。


    阿桑想了想,不想說太多,這便說道:“迴去的時候告訴你。”


    顧泯點點頭,此刻在這裏說這些也不太好,迴去再說,也算是不錯的事情。


    阿桑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隻留下一句,這晚霞不錯,便迴到了居處。


    她不是個喜歡交際的人,今夜的晚宴注定是不會去參加的。


    顧泯看了幾眼晚霞,也想著轉頭迴去,卻沒有想到從遠處走來了一個中年男人。


    那人身上沒有任何氣機波動,看著便像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來到顧泯身前的時候,天邊殘陽落在他的肩上,那人給顧泯的感覺便是一種極為寬厚的感覺。


    “你前後勝了梁照兩次,劍庭有兩樣東西相贈。”


    那個男人微笑著一揮手,一柄看著不太起眼的鐵劍就出現在他身前,那人笑道:“這柄劍雖不起眼,但的的確確是柄仙劍。”


    顧泯聽著這話,便完全愣住了。


    這劍庭,未免太過大方了?


    那人將那柄鐵劍拿出之後,好像是知道顧泯的想法,平淡說道:“劍庭和柢山在數百年前有些過節,但這種過節不該在數百年後還依然存在,你即便是勝過了梁照,劍庭也不會覺得羞辱,從而對你做些什麽,你也不要太過擔憂,須知學劍者,一顆劍心為根本,劍心正,則劍道正。”


    顧泯聽著這番話,若有所思。


    那人倒也不急著再開口,等到顧泯想通了些之後,這才繼續說道:“至於第二件贈禮,便先存在我這兒,等到你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


    男人說得理所應當,更為可怕的是顧泯也覺得沒有什麽問題。


    他硬著頭皮問道:“敢問前輩名諱?”


    那人擺手道:“早便忘了,隻是近些年在山上潛心學劍,偶爾便處理一些如此雜事,你我今日見過一麵,說不定再無緣見第二麵,名諱問和不問,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顧泯眼見對方不願意說,也就不繼續開口。


    “對了,若是不為難,我想問問,柢山如今,還有多少劍修?”


    那人神情平淡,並不像是要刺探柢山的消息,實際上依著柢山現在的狀態,也用不著刺探,有些事情,隻要微微上心,便可知道。


    顧泯皺了皺眉,也算是知道今日之後,關注柢山的眼睛肯定不止眼前這一雙,有些事情現在去瞞,也不一定瞞得住。


    “不瞞前輩,柢山上下,便隻有晚輩一人學劍了。”


    那人一怔,想來是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答案,他沉默了很久,方才帶著緬懷說道:“當初柢山三萬劍修,乃是世間劍宗之首,天下劍道宗師,多出柢山,卻沒想到,如今柢山,已然如此了,想來柢山從晚雲真人之後,便再沒有出過一個劍仙了吧?”


    雖是疑問語氣,但實際上,卻不是詢問。


    那人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麽。


    顧泯忽然問道:“劍庭站在了哪個人身後?”


    那人無奈一笑,“你這些問題都太過隱秘,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家夥,如何得知?”


    這本來就是顧泯突然想起的試探,眼見對方並未給出答案,也就作罷,他朝著對方拱拱手,表示尊敬。


    那人神情不變,也無言語,就這樣轉身離開,很快便連背影都見不到了。


    顧泯站在原地,看著那人背影,總覺得那人不會是劍庭管事那麽簡單。


    ……


    ……


    天色漸漸暗去,顧泯在黃昏中迎來了一個少女。


    是朝暮劍派的弟子解語。


    她怯生生的站在遠處,安靜的像是一朵荷花。


    顧泯看見她之後,朝著她招手,她才慢慢的走了過來。


    在距離顧泯差不多一丈左右停下之後,解語才小聲開口說道:“我在晚宴上沒看到劉師兄,便問了師兄的住處,想來尋一尋師兄,不知道師兄會不會不高興。”


    顧泯搖搖頭,示意無事。


    “有一件事,師兄做的不對。”解語抬起頭,看著顧泯說道。


    顧泯不用問都知道是自己之前欺瞞對方的事情,他帶著歉意說道:“山門式微,不便招搖,故而之前有些隱瞞,不是本意,不過說到底都是欺瞞了你,實在是有些對不起。”


    眼見顧泯如此認真,解語臉有些紅,她本來就不是為了來怪罪顧泯的,隻是想找個由頭,這看著顧泯如此認真,當即便有些怪自己。


    “師兄不必這樣,我這次前來,是想問問師兄你的名諱是當真就叫劉二嗎?”


    這才是解語這一趟前來的本意。


    顧泯笑了笑,認真說道:“柢山顧泯,見過師妹。”


    顧泯?


    解語在心裏念叨了幾句,然後問道:“是哪一個泯?”


    “泯然眾人的泯。”


    顧泯迴道。


    “師兄這個名字沒取好,師兄劍道天賦如此之高,竟然連續勝過梁照師兄兩次,怎麽又會是泯然眾人,應當是鶴立雞群才對。”


    “那我叫顧鶴?”顧泯打趣道。


    解語噗呲一笑,“師兄真會玩笑。”


    顧泯微笑以對。


    解語看著顧泯又不說話了,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除了問顧師兄名諱之外,還想問問師兄是不是有空,能不能抽空去朝暮劍派一次?”


    顧泯想了想,有些無奈道:“這趟劍會出行之後便要迴山,之後不知道有什麽事情還在等著我,若是要出門去朝暮劍派,不知道要什麽時候了。”


    “師兄隻要肯去,不管多久,我都等著。”解語看著顧泯,眼神堅定。


    顧泯還想推遲,但看著這一幕,也隻能妥協,“那有空……一定去朝暮劍派走一趟。”


    解語眼神放光,“師兄一言九鼎,可不許再騙人。”


    顧泯點點頭,示意一定。


    解語大喜過望,當即再和顧泯說了幾句之後,便向他告辭。


    送走了解語之後,顧泯這才收起那柄劍庭所贈的仙劍,這個時候天色已暗,想來不會有人再來找他,他就要迴到住處,可誰知道,就是現在,遠處又響起了一道聲音。


    “小顧小顧,你瞧我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是蘇宿。


    這家夥在夜色裏急衝衝的跑過來,手裏還抱著兩隻燒雞,好像他每次找得東西除去燒雞就沒有別的東西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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