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微笑道:“小師弟戰勝梁照,替我柢山揚威,我自然開心,不過小師弟若是之前報出的是我柢山的名號,便更好。”


    顧泯苦笑道:“師姐當真什麽都不怕?”


    阿桑搖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而是說道:“依我觀,小師弟在第二境之戰上,也大有勝算,之後是否還要再勝那庚辛劍主一次?”


    “師姐明察,梁照不愧為庚辛劍主,今日一戰師弟也是險勝,此刻五髒六腑之間仍舊動蕩不堪,之後一戰,定然是出不了場了。”顧泯一本正經,嚴肅不已,他自然沒有受傷,但絕對不想再下場比鬥,能夠贏梁照一場便已經算是解氣,若是之後在第二境之戰上,實打實的贏過梁照,那定然便要被萬分關注。


    依著低調為先的顧泯來看,成為焦點的人物很容易早亡。


    所以他不太願意去做那樣的人。


    他趴在欄杆上,看著自己師姐沒有迴話,便有些無賴的說道:“師姐要是再把師弟從這裏丟下去,我反正也不打,不過那樣師姐沒了好感,我對師姐自然也沒了好感。”


    阿桑聽著這無賴說法,沒有迴話,隻是微笑。


    觀劍台上,負責主持此事的王陵站了出來,對著高樓上眾人開始說話,大概內容便是說這一場劍意之戰耗時太久,劍會今日便到此結束,明日才是劍爭,高樓上的劍宗眾人隻需微微一想便知道定然是梁照傷勢有些重,今日如果劍爭,定然是出不了場的,而庚辛劍主今日才敗,若是不能以一場大勝來收尾,便實在是會丟盡劍庭臉麵,故而會有如此一說罷了。


    要不然此刻晚霞未至,哪裏說得上天色已晚。


    很多劍修分別將目光投向兩處地方,一處自然是才勝過梁照的顧泯所在的那座高樓,另外一處便是歸劍閣蘇宿所在的那座高樓。


    若說這一戰之前,有可能勝過梁照的自然隻有蘇宿,可這一戰之後,很多人對那個流水劍派劉二抱著莫大的信心,據之前和劉二交談過的那些劍修證實,此人曾和歸劍閣蘇宿數戰而不敗,既然如此,又怎麽可能麵對梁照而沒有勝算。


    可惜在他們的目光下,不管是顧泯還是蘇宿都沒有人發聲,於是便無人反對,劍會隻得停止。


    許多劍修紛紛離開高樓,去往劍庭安排的住處,蘇宿不知道從哪兒找了隻燒雞,正在大快朵頤,忽然聽著遠處傳來的議論,當即便停下動作,雙手胡亂在衣衫山擦了擦,站起來之後,蘇宿罵道:“顧泯這鬼小子,名字不敢告訴他們也就算了,還胡編什麽和我數戰不敗,真他娘的是個錘子!”


    麻衣老人盯著自己這寶貝徒弟,心想你這一日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錘子,怎麽這會兒又說了一遍。


    蘇宿丟下燒雞,胡亂擦了擦嘴說道:“師父你先去歇著,我要去找那個混小子好好理論一番,不用等我吃晚飯了!”


    說著話,蘇宿急匆匆下樓,竟然是沒有半刻停歇,麻衣老人一陣頭痛,他看向觀劍台,喃喃道:“你都辟穀多久了,還吃個錘子晚飯。”


    ……


    ……


    晚霞未至,天高雲淡。


    藍臨真人看著觀劍台的眾人散去,神情平淡,並無任何惱怒神色,作為金闕境的劍仙,藍臨真人對於勝負自然沒那麽看重,可作為劍庭掌教,有很多事情並非是他的意願便能決定的,門下數萬劍修,心思各異,管理本來便不簡單。


    “掌教,王陵如此做倒也沒錯,梁照若是之後不勝,於他於劍庭,都沒好處。”中年男人平靜開口,也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就是平靜闡述事實。


    藍臨真人說道:“照兒之後也不一定能勝,不過那少年如此謹小慎微,之後不會出手了,隻是歸劍閣蘇宿天生劍胚,也不好對付。”


    中年男人點點頭,對於歸劍閣蘇宿,他有提前了解,那人展現出來的劍道天賦,其實比起來梁照絲毫不差,若不是生在歸劍閣,他幾乎都想直接搶來做徒弟了。


    藍臨真人瞥了一眼這個中年男人,相識多年,哪裏不知道他的想法,搖了搖頭之後,這位劍庭掌教不再去說梁照的事情,反倒是說道:“之前有弟子曾言,在南陵境內看到了一頭白鹿。”


    提及白鹿,那個中年男人自然便能想到那個男人,“梁拾遺?”


    開口之後,那個中年男人的神色便凝重起來,“這一次,他又是來和掌教一戰的?”


    數年前,梁拾遺來過一次劍庭,和他比過劍,當時他已經是金闕劍仙,但在無劍的梁拾遺手下,也隻走了百迴合不到。


    而劍庭掌教藍臨真人,也未能取勝。


    兩人當時以平局收場。


    這一場劍爭沒有傳到外麵去,梁拾遺不是個喜歡廢話的人,藍臨真人也不是個喜歡廢話的人。


    “世人說我劍道當世前三,但實際上在他沒有出現之前,我覺得我的劍應當能排到第二,劍府那位姚劍仙,在劍道上走得長遠,但殺力不及我,我若是下了狠心要殺他,雖不易,但不是不可。”


    世間一直都在傳言幾位金闕境劍仙的殺力和劍道,為此排名,爭論不休,但遠遠不如當事人自己說一說。


    “當初他無劍我可與他一戰,現如今我自感數年未得寸進,他肯定往前走了幾步,有劍無劍我都不是他的敵手了,既然如此,他便不可能來和我一戰。”


    看著遠處那座山峰,藍臨真人神情溫和,“劍道一途,若老是前人比後人厲害,哪又什麽意思,梁拾遺要戰的是那位女子劍仙,不論勝負,對當世劍林都是好事,再看看現在這幾位,柢山那少年,歸劍閣蘇宿,還有照兒,他們若是都成長起來,劍林自然會勝過此刻,何至於此時光景。”


    中年男人默默聽著藍臨真人說話,沒有能聽出其中真意,因此沒敢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劍修禦劍而至。


    那人正是王陵。


    王陵落到山峰上,拱手之後,詢問道:“掌教,那人贏下照兒之後,我劍庭該以何等獎賞?”


    王陵有些苦澀,雖說梁照是掌教的弟子,但實際卻是和他最為親近,梁照落敗,自然是他最為不甘。


    藍臨真人看著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平淡道:“那柄仙劍給他吧。”


    “掌教不可!”


    “掌教三思!”


    不僅是王陵,就連那個中年男人都開口,希望藍臨真人改變想法。


    “那少年不過是憑著運氣勝過了照兒,何德何能能夠讓我劍庭送出一柄仙劍,掌教,此事未免太過荒唐?”


    王陵十分不解,絕對不希望藍臨真人將那柄仙劍送出去。


    “是啊,那少年若是在第二境之戰中勝過梁照,掌教想要以此劍結個善緣,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是此時不過是劍意一戰取勝,還難免有投機取巧之嫌,外加那少年宗門,掌教難不成就這樣送出去一柄仙劍,隻怕非但不能結下善緣,還隻是白搭上仙劍而已。”


    那中年男人也附和道。


    他們兩人說什麽也不願意將仙劍贈出,尤其是那中年男人還知道顧泯是出自柢山這種事。


    藍臨沉默片刻,問道:“劍庭到底誰做主?”


    聽聞此言,王陵一怔,中年男人也是微微蹙眉,他們眼前的這位藍臨真人,劍道高妙,但性子極為溫和,過往許多年,劍庭裏的大小事端,幾乎都會和人商量,向來沒有獨斷專行一說,或許是因為這樣,才讓他們之中很多人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便是劍庭上下諸事,掌教可一言而決。


    這是祖訓,如果不服,可用劍解決。


    祖訓說得明白。


    不服,那就出劍。


    可現在劍庭上下,有誰能和藍臨真人一較高下?


    藍臨真人看著兩人,微笑道:“這件事便這樣定下了。”


    第50章 一群天才的戰鬥


    月明星稀,卻無烏鵲南飛。


    顧泯從那座劃給柢山的洞府裏走出來,在夜色裏走過大半裏地,然後在一條小溪裏停下的,看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溪水,顧泯心裏很平靜。


    “小顧小顧,我在這兒。”


    一塊石頭後,探出來一個腦袋,正是抱著一隻燒雞的蘇宿。


    顧泯笑罵道:“怎麽搞得像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說著話,他倒是沒有停下,兩小子便跳到蘇宿身前的那顆大石頭前,蘇宿扯下半邊燒雞給他,低聲說道:“這他娘的是在劍庭,當然要小心一些,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家夥肯定會 有防範。”


    顧泯接過燒雞,咬下一大塊肉,有些含糊不清的問道:“你真要問?這樣會不會敗壞名聲?”


    蘇宿揉著肚子吃著雞,“這家夥一看就十分虛偽,對虛偽的人,你還要講什麽道義?”


    “你……怎麽知道他虛偽?不過那家夥真挺虛偽的。”顧泯啃著自己的那半隻雞,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這隻燒雞異常美味。


    “我看人很準的,尤其是看劍修。”蘇宿抹了把嘴,繼續說道:“那小子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一肚子壞水。”


    顧泯問道:“那你看我呢?”


    “你不一樣,你是無恥。”


    顧泯差點被口裏的雞肉噎死。


    翻了個白眼的顧泯,冷哼道:“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看出的東西,你就這樣對我?”


    蘇宿根本不留情麵,他嘖嘖道:“你唬別人也就算了,還想著唬我?我從你上台開始便一直看著你,你總共就出了一劍,梁照那家夥早已經是強弩之末,我要是你,絕對在三劍內解決戰鬥,你偏偏浪費了半個時辰,是為了啥?”


    顧泯放心那隻已經吃得差不多的燒雞,平靜道:“要不是為了幫你看看他的弱點,我至於這樣?”


    蘇宿點點頭,覺得顧泯這話說得是有些道理,但還是有些狐疑的問道:“你到底看出了些什麽?”


    顧泯笑了起來,“梁照這個人,看起來平靜如水,其實勝負心極重,你要是在和他打的時候,提提他前幾日輸給我這件事,八成會讓他的心神不穩,還有,他的劍意……”


    既然蘇宿是打定想法不要自己那張嫩臉,顧泯也不客氣,把白天自己看出的一切都給蘇宿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蘇宿聽得很認真,時不時的還提出幾個問題,然後兩個少年就著那個問題一番討論,直到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之後,這才作罷。


    不得不說,當這世間真正的天才開始不擇手段為了去求取勝利的時候,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夠攔得住他們。


    “你是說他的劍意很強,凝結出實劍是真的,並非徒有其表?”


    “嗯,他要是沒有之前連戰那麽多人,那實劍的威勢會更大,真要是那樣,我覺得我至少得花一個時辰才能勝過他。”


    “嗯,理當如此,他是庚辛劍主,不是那麽好打的,嗯……你說什麽,你花一個時辰就能勝他,你他娘的在做夢嗎?”


    “蘇大兄弟,你能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他是庚辛劍主又不是真的,再說了,他說他是他就是?你說你是庚辛劍主不也沒人能夠查證嗎?”


    “我他娘的才沒那麽無恥,我不是,幹嘛要亂說?不過還真沒什麽怕的,我就是沒劍,要不然……”


    蘇宿忽然閉上嘴巴,很嚴肅的看著顧泯,“小顧,我他娘的要是輸了,你不能笑我。”


    顧泯皺了皺眉頭,“我笑你個錘子。”


    蘇宿沉下臉來,“顧泯,我跟你說真的,你是我第一個朋友,不要這樣對我。”


    顧泯看見他這個樣子,連忙正經起來,他想了想,拍了拍蘇宿的肩膀,這才說道:“我發誓,到時候無論多好笑,我都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蘇宿怒道:“滾你娘的!”


    ……


    ……


    修行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從夜晚到白日,在修行者的眼裏,也就是一閉眼一睜眼而已。


    天光再度來到世間,劍修們重新迴到那些高樓上。


    劍會繼續召開。


    今日劍會隻有一項,那就是劍爭。


    同境之戰,從辟穀的初境到繁星境,都有劍爭,觀劍台會分出好幾個區域,每個境界的劍修在固定區域對敵,劍爭采用的是守擂製,也就是一人上台,便可以等著來人挑戰,勝者守擂,敗者退場,每一戰之後,勝者有一盞茶的時間調息,而能夠撐得過十輪的,都有劍庭給予的獎賞。


    王陵麵無表情的宣布完了規則之後,便退了下去,有一道耀眼劍光生出,將觀劍台劃分出了許多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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