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相比,紅薯粉哪怕勝在新奇,但也並不夠出彩。即使成了望江樓的菜式,也不過淹沒在一眾名菜中不上不下,哪裏能達不到江婉想要的目的?


    這一點她從孫公子和陸學政品嚐過後的反饋中就能感受得到。


    能經常來得起望江樓的客人,身份無不非富即貴,縱然一時被紅薯粉的新奇所吸引,但弄清楚原料之後估計也會興趣索然。


    畢竟地瓜根本上不台富貴人家的桌麵。


    說的直白點:紅薯粉就是一大眾食品。


    江婉的定位也是薄利多銷,暢銷全國。而望江樓作為飲食中的奢侈品牌,顯然不適合做紅薯粉的宣發地點。


    “剛才嚐的這兩道菜隻是紅薯粉的一般做法,借此證明紅薯粉無論是做菜還是當主食都合適。有廚藝精湛的廚師還能開發出不同的佳肴來。”


    “兩位應該已經看到了我們家紅薯粉的價值,我此次是想尋找互惠互利的合作夥伴。孫公子的照拂之心民婦十分感激。”


    “不過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讓紅薯粉進望江樓的水牌做可有可無的一道菜,並不能達到互利共贏的效果。”


    “我比較認可陸大人的說法,以紅薯粉為原料製作的酸辣粉放在望江樓的早餐上賣,應該能成為一大特色和亮點。”


    “如果孫公子有興趣,我想在望江樓的一樓大堂裏短期租賃一角用來試銷推廣,如果客人接受度高,接下來咱們再擬訂合作協議,如何?”


    江婉的建議等於給望江樓排除了所有的風險,僅提供的一角地方都能收到租金,推廣開來見到效果之後,酸辣粉才正式進入望江樓的早餐名目中。


    “當然,若是望江樓的廚師用紅薯粉開發出了新的菜肴,我們也很樂意供貨。”


    江婉這一番話才說完,孫公子已經聽得連連叫好。


    “那行,都依你的辦。”人家路都給他計劃好了,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不是。


    江婉的一顆心這時候總算是落到了實處,她微笑著將頭轉向陸學政:“大人不必為還人情的事介懷,路遇竊賊出手相助,本是奉公守法之民的分內之事,不足掛齒。”


    江婉這話是對應陸學政剛才還人情之說的。


    現在她明明白白的告訴他,自己根本不領他這個人情!賬還欠著呢,剛才可是你自己承的人情,你若不想還就直說,就看你這麽大個朝廷的官賴一個小民的賬好不好意思了。


    路子集自認為早就領教過江婉這個婦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卻沒料到明知自己的身份之後,還能如此擠兌他。抬起頭便見到江婉正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就算他的臉皮不薄也有些掛不住了。


    “夫人自然不會是挾恩圖報的人,大人也絕非承情不報之輩,往後夫人有事隻管說。”那孫公子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江婉和陸學政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不過這話卻恰好解了圍。


    “那我在這裏就先替我家李延睿謝謝陸大人和孫公子了。”


    陸學政自然能夠聽出江婉話中的意思,明擺著李延睿求學的事兒就賴定他了,不過他隻笑笑,既不答應也不否認,就是不肯正麵迴應。


    除了李延睿求學的事兒還暫時沒有眉目,這一頓飯幾個人倒是吃得賓主盡歡。江婉本想搶著請客的但孫公子就是望江樓的東家,自然不必她出這個風頭。


    離開的時候李延宗的目光在陸學政身上來迴掃視了幾遍,但望著江婉都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等到人走遠了,才心急的開口:“娘,那個學政大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啊?真的不肯幫幫老二嗎?”


    “洪教諭都要升官進京去了,將來他會不會給二弟使絆子啊?”


    “不行,我得再去求求陸大人,二弟一定要去學堂才行。”


    李延宗越說越激動,差點兒轉向就要追過去了。


    “急什麽!”江婉忙一把拉住他。


    他的行為雖然很魯莽,但考慮問題的角度到底是不同了。竟然能開始擔心洪教諭將來給李延睿使絆子,就證明婉這段時間帶他出來見世麵的決定沒有做錯。


    江婉和李延忠此次在府城的落腳地是聚仙閣的分店,來了兩天,紅薯粉的銷路今天終於有了進展。兩人迴到住處時正好遇見正在分店巡視的張東家。


    “新物什別人都沒見過的,難免要費勁一些,若都不肯接受我看幹脆自己開一家店好了。”這兩天江婉處處碰壁的事他都清清楚楚,見母子倆今天這麽早迴來,以為又一無所獲。


    “紅薯粉的味道著實不錯,開了店生意一定好,要是你銀錢不稱手,我參一股如何?”


    張東家既是有心為江婉出謀劃策,也確實是因聚仙閣的合作嚐到了甜頭。他現在簡直就成了江婉的腦殘粉絲,無條件都可以相信她,更不要說紅薯粉的價值看得到。


    “張叔,咱們的紅薯粉馬上就要進望江樓了!”


    還沒等江婉開口,李延宗已經沉不住氣了。


    “真的?”


    望江樓三個字所代表的檔次,張東家再清楚不過了,當即自己開店的話,仿佛不是他剛剛親口說出來的一般,全拋在了腦後,“那就好那就好!”


    第226章 戛然而止


    當日在望江樓吃飯的時候,孫公子就為江婉介紹了一個孫姓的管事。


    第二天一早,江婉直奔望江樓來與孫管事對接。


    望江樓一樓大堂的早餐廚房是半開放式的。江婉到時,一籠屜、一籠屜潔白宣軟的大肉包子散發著肉香熱氣騰騰,炸製兩麵金黃的油餅也正飄著香味兒。


    江陵府入了冬的天氣已漸涼,大清早的薄霧裹挾著這股暖和的香味兒令人既舒服又開胃。


    大堂裏人頭攢動,小二下單的聲音激情又有節奏,將整個望江樓烘托的嘈雜、卻又生機勃勃。這熱火朝天的場景,連江婉的情緒都被帶動起來。


    就衝著高朋滿座的勁兒,她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酸辣粉入場之後會是怎樣的盛景,有了望江樓這塊金字招牌的加持,紅薯粉的暢銷似乎已是指日可待。


    “江東家,這邊請!”


    江婉才踏進望江樓的大門,孫管事就忙迎了出來。


    “孫管事,有勞了,這一大的打擾您!”江婉忙上前打招唿。


    這個孫管事看著四五十歲的年紀,穿一身望江樓管理的長衫製服,人看上去精幹機敏,臉上的笑容卻極有親和力,“不打擾不打擾,您是明公子著重交代的貴客,小老兒哪敢怠慢!”


    孫管事邊說著,邊將江婉往裏迎。


    “咱們大堂就這格局,您看是跟大廚房一起,還是單獨支一攤?”


    說實話,望江樓的設計十分緊湊合理,而且也沒什麽空位。江婉提出租賃一角的事能進行得如此順利,確實與陸學政的人情有關。


    江婉不承認陸學政還清人情的事,隻因他那條金大腿實在太粗,關係著李延睿的前程且無可替代,並非江婉不知進退貪得無厭。


    人家孫公子為她破這個先例,江婉也不好得寸進尺。


    “我也不勞管事費心,隻將這靠牆的籠屜挪一個出來,空個位置給我即可。”江婉環視一周,最終目光落在牆角處。


    看清江婉所指的位置,孫管事明顯鬆了口氣,不過嘴上還是客氣的道:“這麽點地方夠了嗎?”


    “夠了夠了。”


    江婉邊應著腦子裏卻飛快的運轉,考慮怎樣參照她在臨江縣擺冷飲小攤時的小推車設計,再加上一些國風的元素做的精巧一些。


    這點地方倒也夠用,而且可以與望江樓大廳的整體風格不衝突。


    江滿前世有參展的經驗,全當布置寸土寸金的展廳了,這點兒小事還難不倒她,就在當場她便與孫管事敲定了所有的細節。


    孫管事這一路招唿江婉,全都是看在明公子的麵上,雖然客氣卻也帶著滿滿的疏離。但當他了解到江婉的需求之後,才慢慢生出了幾分真心實意。


    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管事,見慣了仗勢欺人的人,而麵前這個婦人受到主家明公子的照拂,不僅沒有得寸進尺、胡攪蠻纏,反倒處處替望江樓著想。


    孫管事都已經做好了頭疼的準備,想不到事情如此順利,他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忙也跟著出謀劃策起來,主動解決了江婉的小攤用水、收銀的問題。


    望江樓每天都要營業人來人往,自然不方便裝修施工。隻等江婉自己將帶鍋灶的小亭子做好了,放進來就可以營業,對望江樓沒有絲毫影響。


    這是一個令雙方都十分滿意的方案。


    之後的兩天江婉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小亭子的製作上。


    江陵府不愧是繁華的大都市,無論是木匠的手藝還是巧思,都遠遠不是臨江縣的匠人能比肩的。哪怕是江婉這個半桶水的設計師給的草圖,落到實處,成本一體爐灶仍然十分精致合理。


    等帶著所有家夥什的小亭子坐落進望江樓的一樓大堂,就連孫管事都連連稱讚。他的一顆心也總算落到了實處。


    這個酸辣粉的攤子不僅沒讓望江樓變得淩亂,反倒在空曠的大堂中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讓人眼前一亮。


    江婉在這個小裙子上拉上了酸辣粉試營業的條幅,開業當天早上邀請了一樓大堂所有的跑堂夥計都來品嚐。


    雖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這種口味。但江婉的態度讓大家都十分暖心。


    即便是望江樓的跑堂夥計。每月也隻有幾百文錢的工錢,並不怎麽受人待見。


    江婉邀請大家品嚐酸辣粉不僅態度很好,而且還承諾幫著招攬客人,每碗有兩文錢的提成。


    兩文錢雖然不多,但望江樓的生意如流水,隻要肯介紹,願意嚐鮮的人應該不在少數,每天招攬來幾十個客人不在話下,當即個個勁頭十足。


    對於江婉明著撬牆角的行為,孫管事看在東家公子的麵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等到當天正式營業,孫管事才發現自己完全小瞧了這個婦道人家。


    酸爽開胃,麻辣過癮,熱辣辣的酸辣粉感染力本就超強,再加上跑堂夥計們賣力,一聲比一聲響亮的吆喝,滿大堂都是響徹著酸辣粉的名號。


    “酸辣粉是什麽東西?新品嗎?味道怎麽樣?”


    “酸辣爽口,客官不怕辣可以試試哦,今日試營業,八折優惠大酬賓!”


    “要不……來一份?”


    “好嘞!五號老爺酸辣粉一份!包您酸得開胃辣得過癮!”韻味悠長的廣告詞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不少有自己習慣了的食譜的客人都忍不住點一份嚐嚐鮮。


    晶瑩剔透的紅薯粉絲吸飽了紅油的湯汁,本就很能勾起人的食欲,再加上麻、辣、鮮、香、酸且油而不膩的口感,當即就俘獲了一大批擁躉。


    當日望江樓多出了很多外送的訂單,一個個食盒裏裝的都是一碗碗的酸辣粉。


    食客們對新鮮出現的酸辣粉津津樂道,跑堂的夥計們樂得走路帶風,短短數日之內,整個望江樓的麵貌似乎都有了新的改變。


    也有不少有心人或者老饕,開始打聽酸辣粉的原材料。


    所有的跡象都表明江婉府城之行十分順利,紅薯粉很快就要在江陵府城家喻戶曉。


    望江樓的孫管事更是喜滋滋,他已經開始動手擬訂合作條款,隻再等兩日江婉提出的試營業到期,之後望江樓就的早餐就正式增加了這個新品種。


    孫管事很有信心,酸辣粉這個新品種的引進,會帶給大家意想不到的收獲,至少下個月老宅開例會時,望江樓一定會成為風頭無倆的存在。


    “怎麽迴事?誰準許弄的這個玩意兒?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未經我允許就擅自做主,這個望江樓到底是交給我管還是交給你管啊?”


    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到酸辣粉攤上來時,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第227章 去當炮灰送人頭嗎


    “耀公子,這位江東家的酸辣粉是明公子批準進來的。”最無奈的人是孫管事。


    望江樓是孫家的產業,目前的直接負責人是三房的孫啟耀少爺。


    雖然占著負責人的位置,但這位啟耀少爺十天半個月不露一麵是常有的事,誰知今天不知道刮什麽風,竟然把這位爺給刮到望江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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