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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稍後聽了西跨院的婆子轉述施老太太這番得寸進尺的話,卻隻是冷笑,什麽都沒說。


    過了兩日,常寧伯府果然打發人送了帖子來,邀請施老太爺施老太太和施二老爺過府做客,不但那帖子是燙金的,精美非常,一併送來的還有八色禮盒。


    施老太爺與施老太太都十分滿意,總算想起親家可是伯府,空手上門不好,於是讓施延昌給準備了不少的禮物。


    到了日子,老兩口兒連同施延昌與張氏,一早便起身都收拾得齊齊整整的,分坐兩輛車去了常寧伯府。


    施二老爺卻沒去,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施延昌說什麽也不肯讓他去,惟恐他在伯府也跟當初剛來時那樣,看見個略平頭正臉的丫頭便直了眼,口水都要流出來,那他以後可真要沒臉等嶽家的門了!


    施老太爺與施老太太的規矩施延昌也是無數次的耳提麵命,就怕他們在伯府丟了自己的臉,可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他就算再擔心,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如此到了伯府,常寧伯竟然親自帶了長子長媳在二門處迎接,對施老太爺施老太太也十分的禮遇,一口一個「親家老太爺、親家老太太」的,執的也是晚輩禮,讓施老太爺施老太太都是又受寵若驚,又得意不已,覺得伯府原來家教還是好的,都是張氏自己不好。


    施延昌也頗覺受寵若驚。


    他大舅兄好歹是伯爵,又是一族之長,他還真沒見過他對誰這般禮遇的。


    可,說到底連他這個妹婿在他眼裏,都算不得什麽了,何況他的父母,一對兒鄉下老頭兒老太太?


    因此受寵若驚之餘,又莫名有種不好的感覺,張氏這幾日那般的平靜,實在不像是她的作風啊!


    然後,施延昌不好的感覺就成了真。


    常寧伯帶了他們一行人往裏走時,「正好」遇上了伯府處罰幾個犯錯的奴才,有男也有女,就按在地上,直接打板子。


    那板子可比前些日子施延昌打施二老爺的寬多了,也厚多了,打板子的男僕與女僕也個個膀大腰圓,板子高高揚起,再重重打下去,一開始被打的人還能慘叫出聲,後來便沒了聲兒,破布一般趴著,一動也不動。


    就像那被打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身體,已不是他們自己的了一樣。


    終於,板子都打完了,有男僕一個個的探過鼻息去,探完了恭聲向常寧伯道:「稟伯爺,都死了。」


    常寧伯淡淡「嗯」了一聲,「既死了,就都扔去亂葬崗子餵野狗吧!」


    待下人們應聲把屍體都拖走,凡所經之地,全部留下一道道血跡斑斑的印子後,常寧伯才麵色不變的看向施老太爺和施老太太,笑道:「奴才們不聽話,合該都打死,沒嚇著親家老太爺、老太太吧?」


    怎麽可能沒嚇著?


    施老太爺與施老太太都臉青白黑的,快嚇得暈過去了!


    他們幾時見過這樣的場麵,便是當初金氏母子三人被沉塘,他們都在一旁親眼目睹,那也不一樣,他們可沒看到金氏母子三人被淹死後的慘狀,何況恨透了的人,當然巴不得死得越慘越好。


    常寧伯府這幾個下人卻與他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關鍵就算是下人,那也是幾個活生生的人,幾條活生生的命啊,就這樣轉眼之間,就生生給打死了,還死得那麽慘,打得半邊身子都稀爛,血流了一地……嘔,他們真的忍不住想吐了!


    忙都捂了嘴,拚命的搖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但看樣子,也並沒明白常寧伯的真正用意。


    施延昌卻已經什麽都明白了。


    他是說張氏這幾日怎麽風平浪靜的,什麽都沒做,她那樣要強愛麵子的一個人,又那麽疼愛陳嬿的,怎麽可能忍下那日那樣的奇恥大辱?


    常寧伯竟也沒叫了他到跟前兒敲打,還對他爹娘這般的禮遇,以往他與張氏但凡鬧點小矛盾,常寧伯可都要說他的,這次也太反常了……敢情是在這裏等著他爹娘,等著他!


    施延昌衣袖下的拳頭攥得死緊,本來還很惱爹娘不知天高地厚,非要來什麽伯府,這次來了總滿意了,肯消停一段時間了吧?


    現下也隻剩深深的恥辱了。


    這便是他出身寒門,官位低微,隻能仰仗伯府鼻息的悲哀了,他爹娘再不好,說到底也隻是兩個什麽都不懂的鄉下老頭兒老太太,雖有小過,卻斷夠不上大奸大惡,常寧伯至於這樣嚇唬他們嗎?


    清如當日真是說得太對了,誰有都不如自己有,誰強都不如自己強!


    麵上卻死死的忍住了,看向常寧伯笑道:「家父家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多少肯定會受些驚嚇的,大舅兄千萬不要笑話兒他們少見多怪。」


    又低聲安慰施老太爺施老太太,「爹、娘,別怕,不過幾個犯錯的下人罷了,死了就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也是他們命該如此,沒事兒了……」


    可施老太爺與施老太太已然嚇破了膽兒。


    之後哪怕已經遠離了事發現場,他們眼前仍全是那血肉模糊的一幕幕,鼻間也一直全是濃濃的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兒。


    以致他們一個在外院,一個在內院,都是心神恍惚,坐立難安,本來是為開眼界才來伯府的,卻連伯府到底什麽樣子,常寧伯太夫人又如何尊貴,一概不知,隻後悔他們今日為什麽要來伯府,早知道就該改個日子的!


    還是渾渾噩噩的辭別了常寧伯府眾人,到伯府的二門處上車,迎上盛裝之下,更見高門淑媛風範,與伯府渾然一體的張氏似笑非笑的眼神,施老太爺才先猛地醒過了神來,明白了常寧伯為什麽偏要選在今日,當著他們的麵兒活活打死那幾個下人。


    常寧伯分明就是在殺雞給猴兒看,分明就是在為自己的妹妹出氣啊,是張氏讓他這樣做的嗎?


    施老太爺不敢再如來時那樣,讓施老太太與張氏坐一輛車,怕施老太太再惹著她了,藉口自己喝多了,讓施老太太坐到了來時自己和施延昌那輛車上,張氏則獨自一輛車。


    張氏看著他們一家三口上了車,方也就著丫頭的手上了車,無聲冷笑起來,還真以為她治不了他們了?!


    ------題外話------


    大家的手還好嗎?兩隻都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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