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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人辛苦挖好的防禦設施隻能在白天阻止趙騎靠近,太陽一落山它們就將失去用處,因為即使是以子順善射之名,也很難在漆黑的夜間用弓箭瞄準射擊,敵在暗他們在明,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麵。


    所以為了避免士氣喪盡陣腳自亂,子順便孤注一擲地命令他的校尉,帶著數千秦兵,分為三股出營,迅速通過被趙軍填平的壕溝,想要與趙騎短兵相接。


    看到秦軍出營,虞喜麵色有些驚異,等再看到秦人點著密密麻麻的通亮火把時,則忍不住罵了一聲:“聰明人。”


    從記事開始,他就在下宮馬廄裏給趙氏養馬,後來被趙無恤提攜做了將吏,創建騎兵,這十幾年來也一直與馬匹打交道,照顧它們起居,操縱它們長途跋涉,衝鋒陷陣,對這種動物的脾性特點那是再了解不過。


    代北的獸醫曾告訴他,比起鷹梟甚至人眼而言,馬的視力不算很好。因為馬眼位於頭部兩側,雖然能很警覺地發現左右動靜,卻不擅長判斷前後距離,在跳躍壕溝或跨越障礙常會畏首畏尾,出現懼跳的現象,若在戰場上,馬兒就會在麵對敵陣時“臨陣脫逃”。因此,代北騎兵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幫助坐騎判斷距離,讓它們戰勝恐懼,隻有做到這一點的馬兒,才是一匹合格的戰馬。


    除此之外,馬匹善於捕捉移動的靶子,但對周邊靜態東西如蛇、兔、埋伏的人等常常發現不了。這些東西突然出現時,經常會驚嚇到馬匹,牧馬炸群、役馬驚車和乘馬失控,甚至造成騎手傷亡,其中以公馬尤甚,所以不少戰馬都得先騸過。


    這種情況在地況複雜和夜間行動時更加明顯,騎手要不斷地用聲音的肢體語言予以撫慰才行。


    不過有短必有長,馬匹在夜間的夜視能力卻比人要強,在漆黑的夜晚能清楚地辨別道路和周邊環境。對於這種原因,臨漳學宮的人有爭論,有人說是因為馬在足膝上有“夜眼”,有人說是因為馬兒眼睛裏有一層能見到微弱光芒的膜,更有甚者說馬兒晚上不是看,而是靠聽覺行動


    總之,正因為如此騎兵才能夜行,隻可惜這種情況隻有在弱光情況下才行,強光對馬是一種刺激,經常引起馬的不安。一旦對麵打著密集的火把靠近,馬兒又要開始驚慌失措了,這也是為什麽騎兵盡量避免夜戰的緣故


    秦人舉火的數量有點多,一時間,趙氏馬匹們響鼻不斷,四蹄不安地挪動,這是它們畏懼的表現,這時候操縱馬匹上前迎戰,隻怕要折了跟頭。


    “怎麽辦?”郵成的經驗沒有虞喜豐富,眼看秦人不要命地蜂擁而出,他連忙來問這位前輩。


    “勿慌。”虞喜當機立斷,下令道:“讓戎狄騎兵繼續在周邊遊走,朝秦人射擊,上郡騎兵後退百步駐馬待命,代郡騎下馬“


    他掃視代北騎從們,大聲說道:“吾等,結陣步戰!”


    子順剛成年就做了國君的禦戎,所以也是各知馬脾性的,這才敢帶著大半秦軍出迎與敵決戰。


    秦國也有騎兵,其主要特點是快速機動,有著強大而猛烈的突擊力,尤其利於平原曠野和一般山地、丘陵機動作戰。在進行迂迴、奇襲、斷其後路、襲擾敵人後方之類的行動時,常常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功效。但是騎兵作戰不適於險隘水澤之地,不利於攻城奪塞。這是它的弱點,若在弱點上再加上夜戰一條,就更加不利了。


    在他看來,趙氏想要趨利避害,避免白天攻營被秦人重創,但在夜間,隻要自己鼓起勇氣貼近過去,趙騎也要束手無策了,他們反倒是自己給自己下了套。


    夜戰就是混戰,混戰裏,兵種單一的騎兵是討不到好處的。


    然而等他們越過被趙騎填平的壕溝,朝前一看時卻完全愣住了。


    不知何時,前方竟然多出了一支兩三千人的步兵方陣,結結實實地攔在麵前


    是代北騎兵,他們隨機應變,果斷下了馬,結陣禦敵。


    秦人既已鼓起勇氣出營地,此時若要迴頭,一定會士氣大跌,何況周圍昏暗的夜色裏還有數不清的遊騎在來迴穿梭,尋找機會朝秦人陣中放箭,既然下定決定,就要速戰速決!


    “衝!下馬的騎兵沒什麽可怕的!”子順知道不能等了,他命令出營的秦兵一股腦衝殺過去,


    然而趙騎雖然下了馬,卻不能因此小看他們的戰鬥力。


    “或臂團牌,下馬步射。一步中鏑,則兩旁必潰,潰則必亂,從亂疾入。”下馬步射擾亂敵人再上馬衝擊,這本來就是趙氏騎兵的既定戰術之一,臨時做下馬騎兵,對於他們而言隻是家常便飯。


    所以當秦人衝殺過來後,沒有如預想中的占到便宜,而是撞到了一隻刺蝟上。


    千餘弓騎兵雙腿站立,張開騎弓瞄準明火執仗的秦人,他們成了步射的弓手,雖然騎弓威力不如步弓,但射速也要快一些,衝出來的數千秦人立刻遭遇了密集的射殺。


    突騎的一丈騎矛變成了放平的長矛,他們就成了長矛兵,雖然沒有衝鋒時的可怕衝擊力,但站著不動,不斷進行長矛刺殺,也是他們的訓練項目之一。


    其餘一千人持環首刀,左臂上有團牌,頓時成了刀牌兵,團牌是硬藤做的,可以抵擋敵人的武器,環首刀則是镔鐵打造,秦人的青銅武器根本不能與之相敵,甲胄也被輕易劃開,雖然衝的兇猛,卻是白白喪了性命。


    就這樣,由於裝備上的巨大優勢,整整一刻鍾過去了,一鼓作氣的秦人卻沒有衝動趙騎們臨時組成的步陣,反倒是己方在戎狄遊騎的射擊下亂了陣腳,露出了諸多破綻。秦人散而自鬥,遇到堅陣也很難突破。


    就在這時,在邊上旁觀已久的上郡騎兵開動了!


    小將郵成在對虞喜的應變能力佩服之餘,卻也生出了一股豪氣,定不能讓他專美於前!


    上郡騎兵雖然組建較晚,但也有一定基礎,遇敵陣堅時,以下馬的弓手和遊騎射擊讓敵人陣型混亂,再以步陣後養精蓄銳的騎兵一口氣衝殺進去,若是一衝不動,則前隊橫過,後隊再衝,一時間,秦人的陣型潰散了,甚至連逃迴營地都來不及。


    子順極其冒險的出營迎戰,最終以失敗告終,就算秦兵被包圍,他也不敢再派人出去救援了。


    一個時辰後,數千秦人在營外被殲滅殆盡,趙騎雖然也有一些傷亡,但仍可以將秦國營地包圍起來,輪流休息,不時射箭騷擾。就這樣熬了大半夜,久而久之秦人無論在士氣還是體力上都支撐不住後,數千趙騎才發動了總攻。


    趙騎搬開鹿角,拉倒營牆,從六七個入口殺入營中,四處放火,左衝右突。秦兵驚慌被滋擾了一天一夜,又連續失敗,士氣低落,自相擾亂。一時間趙騎在營內縱橫馳驟,舉火如星,喊聲大震,逢人便殺,子順雖然也帶著親兵做了一定抵抗,但於事無補。


    河西的喊殺聲的大火持續了一夜,等到天明之時,蒲阪一片狼藉的城頭,同樣度過了一個難眠之夜的令狐博放眼望去,卻見整個河西秦營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白地,黑煙陣陣,秦人或死或傷,剩下的都垂頭喪氣地投向了趙氏,子順也隕歿於亂軍之中,而趙騎傷亡不過千餘,許多還是在夜戰裏不小心掉溝裏負傷的。


    對岸的保障沒了,現在就算河東的大軍抵達蒲阪,也會被趙騎阻攔無法渡河,而且這支秦軍一敗,秦國在河西再也沒有力量能阻止趙騎攻城略地。


    “河西完了”令狐博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雖然趙軍的攻勢不溫不火,但蒲阪城的士氣已跌落到了低穀,當今日的太陽再度照常升起時,本來說好了今日抵達的秦魏河東聯軍,卻仍然沒有蹤影


    令狐博不知道的是,蒲阪以北的趙軍大營裏,主帥穆夏也一直在朝東邊眺望,如今敵軍主力遲遲不見,他也露出了一絲遺憾之色。


    “看來上卿打算在蒲阪誘敵決戰的策略,被人看穿了啊”


    這兩萬趙軍背後,其實尚有兩萬人,這次進攻蒲阪,除了截斷敵人退路外,也是一次圍點打援的嚐試。


    在韓城大戰後的七八天時間裏,穆夏所在的右翼得到了很大增強,河東戰場上十萬趙軍,足足分了他一半,力圖讓右翼獲得更大優勢,將秦魏變成甕中之鱉。


    穆夏分了一萬人去收降涑水以北的城邑:令狐、解梁,張孟談的老家張城,以及被魏氏推平的知邑。


    他則帶著四萬人進攻蒲阪,然而圍點打援的計劃卻撲了個空,幾天前從安邑倉促撤退的秦魏主力沒來蒲阪,這蒲阪城或許隻是個幌子。


    “龍門已斷,河西也即將失守,魏駒和子虎還能去哪呢?”統領弓弩兵的顏高皺眉苦思。


    答案隻有一個,他和快就抬起頭,和穆夏異口同聲地說道:“風陵渡!”


    :晚上還有一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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